查辦王某的隊伍兩日后到天津。王通在馬上接到了一名兵卒的傳信,他看了看手中的紙條,然后笑著塞進馬鞍邊上的袋子里。
春光正好,王通領著一行人走在海河邊上,從前都是人踩踏出的道路,行走頗為艱難,現在已經把道路鋪好,車馬走在上面前比從前方便大多。
這次跟著王通的親衛和往日不太一樣,歷韜、孫鑫和李虎頭三人騎馬跟在身邊,再往后卻是從虎威武館帶到天津衛來的那些少年。
虎威武館出來的少年,在京師的陳思寶已經得了個守備的官職,據說回到宣府的人中已經有幾個做到實缺的千總,帶兵饋守了,其余在薊饋和京師的也都很受重用,一來大家都聽到過傳聞,京師那虎威武館是和天子一起練的,二來這些少年的確學了真本事,搏殺技藝,行軍布陣,隊列軍紀都是熟悉,用起來方便,所以不是提升就是重用。
跟看來到天津衛的這幾個少年,特別是歷韜、孫鑫和李虎頭三人,在武館中表現最為優異,教習們多次夸獎。
在王通手下,幾個人的地位只能說是一般,倒不是王通不提拔,而是王通自己才是個千戶,能給手下人的位置也的確有限。
到現在歷韜、孫鑫才是個百戶,李虎頭不過是個總旗而已,而且除卻李虎頭之外,其他幾位少年整日都在營中訓練,和王通也不如從前那么親密。
不過王通也有個習慣,就是有什事,有些營官未必告訴,但卻一定會通知這幾個少年,也算是一種培養。聽到王通念完手中的紙條,身后的歷韜猶豫了下,開口問道:“王大哥,京師那邊來的那么快?”
不是公務時候,這些少年們稱呼王通為“王大哥”這也是一種特殊,也是王通所表示的親近,王通搖搖頭笑著說道:“來得不快,這都三月十六了,本以為三月初五就能來的。”
各部各監聯合查辦,就算連少年們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看到王通臉上沒有絲毫擔心模樣,他們也不好多問。那邊王通卻開了。,王通拿著手中馬鞭對海河兩遍兜了個圍子,笑著說道:“現在這樣的繁華模樣,你們當初可曾想過嗎?”少年們一起搖頭,孫鑫感嘆說道:
“當初搶占河邊修炮臺的時候,我也跟著過來,當時不過是荒灘泥地,也就是那邊靠著大屯的地方才有條爛路,可看看現在,京師石馬巷比這里看著富貴,可論起熱鬧,比這里遠遠不如。”
“平地起城,放在以前怎么敢想,聽我爹說,在宣府北邊修個磚堡,整整修了一年,到最后馬大帥砍了幾個人的腦袋,這才修完,可看看這邊一一r一一一”歷韜跟上的一句話卻讓王通一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問道:“備大帥!?”“室府總兵官馬芳……”
王通啞然失笑,還真是沒想到馬芳,這是比戚繼光、俞大猷早一個時代的名將,民間有“勇不過馬芳”的俗語,馬芳這個名字卻是和自己那一世的記憶有某種巧合。
稍一感慨,王通隨即整理了情緒,開口說道:
“今日叫你們幾個來,是要把你們開革出孓營的。”
河邊踏春,煦日暖風,大家談笑正愉快的時候,沒想到王通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幾個人立刻呆愣在那里,李虎頭隨即叫了出來:“王大哥,我們幾個沒做錯什么吧,軍法森嚴,我們沒有違犯分毫啊!”看著孫鑫和歷韜也要開口,王通擺擺手阻住,笑著說道:“聽我細說,你們看看這海河兩邊,都看到了什么?”
少年們在馬上四顧,除了熙熙攘攘的人流,整齊的街道之外,更遠處看,還能看到海上的船只,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別的。
“現在不過是剛開就這般局面,要是三月以后,海般大舉而來,還不知道又是如何的繁華模樣,到時候不知道多少人,多少讖,多少貨物在此,真是金山銀海。”
王通描述的生動,可少年們卻依舊不明白這和他們被開草出軍營有什么關系,滿臉的懵懂神色。
“財帛動人心,這么多的財物堆在此處,可有什么防備嗎?”
“王大哥,那不是有炮臺?”
“火炮難道能轉過來打,要是內部鬧了起來,或者有人從陸路打過來呢,說的再小些,要是有人在內部吵鬧打架行兇,難道炮臺這邊的人過去。”
說到這里,大家卻都是隱約明白了些,表情不那么惶急了,王通又是說道:“現在上面前說虎威軍不合規制,這次來又要查辦,想要增兵是萬萬不能,可本地分守參將的兵馬不堪用,咱們自己這幾千人守著河邊城內以及炮臺已經有些不夠,所以要找個捧衷的法子。”
王通帶馬朝著河邊走了幾步,繼續說道:
“三江商行做的這般大了,按照規矩也是需要護院和護衛,我會安排譚火過來領著,你們幾個做骨干,建立一支保安軍出來。”
聽到是護院,少年們都有些無精打采,王通開口悠然說道:
“預備著先招兩千人,你們備個人都是營官。”
聽到這個,少年們蝮時是興奮起來,現在營官這一級是王通這個架構中最高的職位,他們現在不過是百戶、總旗甚至還有人是小旗,驟然提到獨當一面的位置上,如何不興奮,更有人想,憑著天子對王大哥的信任,對李虎頭的親近,到時候這護校搞不好也成了正式的兵馬。
“在虎威軍,老大人和譚家幾個德高望重,用的都是老式練兵法子,你們也跟著學了不少,就把你們歷練到的,在虎威軍中學的,在虎威武館學的都用在這上面,明白了嗎?”
最后一句聲音提高,少年們也是肅然,齊聲回答道:
“明白了!!”
王通一扯韁繩,掉轉坐騎轉向,口中笑著說道:
“先心里做個謀劃,到時候本官要一一考校,若走過不了關「運營官一樣是做不成的。”
少年們又是答應,心氣完全被調動了起來,王通笑了笑,平地起城,聚來人流財力,也要護得周全才算好,現在擴軍不太可能,也只能別具一格了。
交待完畢,王通心中輕松,少年們也在琢磨事情,一時間沉就了下來,大家就這么在河邊閑逛起來。
這段日子過去,來到天津的南北商人也知道這邊的錦衣衛兵卒盡管威風,卻不擾民害民,規矩頗大,看著王通一干人,也沒什么懼怕,大家各做各事。
走在街上,迎面幾個人走來,口音奇怪,依稀是閩地的方言,王通聽到之后回頭看了眼,看到這幾個漢子東張西望,沉聲議論,盡管聽不明白花什么,可還是心中覺得頗為得意,連福建的商人也來我天津衛做生意了。三月中的時候,通州那邊的河冰也盡數消融,整個運河算是開了。
但北方春季枯水,通州到天津衛這段還只能走裝載人的客船,貨船只能走小船,但南邊去天津衛的船已經可以暢通無阻了。
不過這個時候,運河江北的部分大部分也都是開化不久,目前天津衛這邊也只有些山東的般只過來。
山東的濟南府、東昌府和登州府距離天津衛這邊近些,消息也就靈通,早早的預備下本地特產,走水路運來,希望早早的發個財。
既然有了商船貨物,自然是要抽稅的,山東這三府的商人早就知道這抽稅的規矩,也知道王通的雷霆手段,都沒什么偷逃的心思,索性到稅卡這邊主動完稅,把手續結清了心安,左右要賺的,也不計較了。
可三月十六這天,早來的船戶小心把船靠岸,按照往日規矩,稅關的差役會笑著過來招呼驗貨,然后開單收錢,今日靠岸,明明岸上有人,卻沒人來招呼。再仔細看,卻發現兩伙人正在岸邊對峙,看那模樣,都像是官差。“你們是什么人?這便是天津錦衣衛設的稅卡,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張世強被人從屋中叫出,見到這事心中有些不安,他不是個有火氣的硬性子,只是沉聲發問。
“笑話!錦衣親軍負責扈從緝查,什么時候有了收稅的差事,咱們是兵備道于大人和監糧許公公的收下,這運河上查驗夾帶,罰銀抽稅,乃是兵備道和監糧那邊的差事……”“這是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王大人設的稅卡,你們敢動!!?”張世強身后有人喝問,對面那邊都是冷笑,其中一人更是不屑的罵道:“不過是個小小的千戶,不知深淺胡作非為,京師那邊已經派了欽差出來,早晚要問罪下獄的,你們這些人還跟著猖狂什么!!?
王通手下收稅的差役,都是從前天津錦衣衛的土著和些帳房伙計出身的人物,極為怕事,張世強又是個性子軟的,一時間也有些慌了。
驚慌間總還有點清醒,轉頭抓住一個人低聲說道:“去找王大人,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