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仁弄指在帳頁卜友點移動,有什么疑問,隨口說公數口,邊上的掌司、帳房就會報出來龍去脈。
在南京做鎮守太監,練兵自有將校,這生聚斂財的營生卻是正行,皇莊皇店向來是大內收入的大頭,不能有絲毫的馬虎,何況這兩年天津衛流水價的朝著宮內送銀子,御馬監自家這邊也不能做的太難看,少不得要大家清苦些,多擠出點給宮里。
御馬監眾人私下里雖有怨言小可還是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務求不出一點的錯誤,楚兆仁這幾日都有些頭暈眼花,可也只能這么挨著。
外面小宦官進來傳信,說是“兵部來問禁軍演練的事情“楚太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抬起頭愣愣,卻知道了。
不想明白到好,想明白了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雙眼發黑,整個人差點翻過去。好在手按在桌子上,才算是穩了點。
“來人!!來人!!把這天殺的賊子拖下去,抽八百鞭子!打八百棍子!!”
這也是剛才算帳算到個“八百兩”上,一時間就把這個數目說出來了,那小宦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邊求饒,一邊心里還糊公心想不過傳個信,怎么就有這么大的罪過。
楚兆仁眼睛都紅了,去年弄出這個御馬監禁軍出京演練的事情本想著給王通的虎威營找些麻煩小沒想到先是歪打正著的給自己上上下下賺了好評,說他忠心用事。鍛煉禁軍兵馬,彰顯天家威儀。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沒想到接下來就是大禍事,天知道為什么靠近宣府那么近的地方,居然出現了幾千坎子騎兵,老天保佑,虎威營居然還殺了幾百個輕子,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可那樁事讓楚兆仁驚出一身冷汗,去慈寧宮磕頭磕的頭破血流,好歹眾人也看得明白,沒有誤會他,這才過了這關。
那禁軍去邊鎮演武歷練的事情,當時交口稱贊,人人夸好,說要今后成了定規定例,可經過王通遇險之后,楚兆仁已經嚇丟了半條命,哪還敢多事,再弄什么去邊鎮演練的麻煩,定規定例,含含糊糊過去也就是了,要真在外面再出一樁事,那時候就算不是自己做的,也要被上面誤會了。
他有心含糊過去,卻有人來提,哪能不怒發若狂,楚太監在這?發火。邊上的管事宦官卻有明白人,連忙低聲說道:
“楚公公,這個人司禮監張公公門下的
宦官各有派系家門,司禮監秉筆太監張誠的門下,那就不是能打殺的了,何況也都知道說的是氣話,楚兆仁也自覺的失態,干咳了聲,開口說道:
“禁軍之事由萬歲爺、太后娘娘管,兵部亂插手什么,咱家這邊自由計較
那小宦官驚魂未定。在地上磕了個頭,開口稟報說道:
“楚公公,兵部說,禁軍去往各個邊鎮演武操練,糧草尖應,沿途駐扎,兵部都要提前安排的
話沒說完,卻被楚兆仁不耐煩的打斷,開口斥道:
“呱噪,咱家也辦了這么多年軍務,這些事又怎么不知道,這等事。御馬監有自己的安排,到時候兵部幫著就是,何必問那么多
下面的小宦官不敢多說,又是磕了個頭。正在這時候,外面卻有一名中年宦官走進來,進來后垂手說道:
“張公公那邊請楚公公去署里有事商議。”
這中年宦官身穿黑袍。卻是御馬監掌印太監張鯨的屬下,楚兆仁也不敢怠慢,連忙站起,繞過書案的時候想了想,開口對親隨說道:
“給這個,傳信的十兩壓驚的銀子。方才的確是失態,總歸要給點找補才好。
“去年咱家弄出這個操練的事情,不是咱家自己扇自己耳光,實在是費工費錢還沒什么好處,下面幾個營的監軍、營官都是不愿意的很,張公公、林公公,還是算了吧!”
御馬監掌印太監的官署之中,提督太監楚兆仁直截了當的說道,內廷亦是官場,到了他們這個位置的人說話都是留三分。
楚兆仁卻全不顧著這個講究,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思,他沒想到被叫來這邊說的也是禁軍演練的事情,心中驚怒非常,想著難道是大家合伙對付自己。
聽到他這般說,張鯨皺了下眉頭,瞥了眼邊上的監督太監林書祿,眼神一碰,林書祿卻是會意,咳嗽了聲說道:
“楚公公所想,咱家能猜到幾分,可是為王通在塞外遇險的那樁事擔了忌諱?”
既然他直接,那這邊也是直又說道:
“去年做了,今年不做,若有心人琢磨,豈不是顯得去年楚公公你是有心做什么,就算沒什么也變成有什么了?”
這話說的楚兆仁臉色更加難看,但的確是誅心,若真是去年去今年不去,被人說什么有心針對王通,太后娘娘那邊就算不怪罪,可心中少不得有個疙瘩,看著他無話,掌印太監張鯨卻開口說道:
“出京歷練是好事,下面幾個營都整肅精干了不少,監軍、營官們這一年也知道練兵了,他們有模樣,咱們也有功勞,自然要這么一直做下去。要不然,這太平時間。御馬監這邊那里有什么夸功的機會?”
楚兆仁左右看看,兩人都是出京演練的意思,他有什么反對意見也是無用,咬咬牙,也是把自家擔心說出來了:
“別的蓉叉還好說,若是虎威營王通那邊再遇見勒子,那咱家這邊可真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話說了一半,張鯨和林書祿都是失笑,張鯨更是搖頭說道:
“荒唐,教子那有那么容易碰上的,再說了,身為大明的兵馬,養他們不就是打教子的嗎?”
司禮監宅院中除了值房,還有供各個太監吃飯歇息的偏廳,現下一間房中已經騰了出來,外面伺候的宦官都是遠遠的站著,進進出出辦差的人都放輕腳步中司禮監掌印太監馮保、秉筆太監張誠還有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張鯨三個人在那里有事商議這三位可是內廷地位最高的三個人了。十月間也沒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商議什么。
“御馬監這邊演練的事情明日就開始準備了,幾個營頭還是按照年初的章程,去往宣府、薊鎮演練。
張鯨開口說道,看見馮保點頭,卻忍不住說道:
“兵部這差事做的未免太小了些,出去打仗就去打仗,何必上上下下都要瞞住,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御馬監里面多少細作呢!”
“你莫要想得多,宮內宮外就是個篩子,咱家吩咐下人出去買本書,眨眼工夫里外都知道了,這等事,怕是飛快就傳得天下皆知,教子那邊也難保不知道。”
馮保說了句,張鯨才不開口,馮保頓了頓卻對一邊的張誠說道:
“禁軍離開京師的時候少,還真就是虎威營上次走的遠些,還在外面和教子打了一仗,所以這次才要用他們,萬歲爺那邊要你去說說。讓萬歲爺莫要多想,大明的兵馬為大明出戰也是他們本分,總在哪里太平養著作甚,咱家看那王通也不是個膽小求平安的人,倒像是個為國做事的。”
張誠連忙點頭說道:
“馮公公說的是。”
萬歷皇帝見到馮保,都不敢歪坐,心中頗為敬畏,這些話馮保可以說到。他卻不敢接話的,馮保看著張誠答應,也是一樁事安排了結,心中有些輕松,笑著轉了個話題說道:
“鄭淑嬪擢升貴妃,太后娘娘那邊已經答應了,御馬監那邊做個數,總歸是喜事,要撥出銀子辦一辦的。”
“馮公公吩咐的是,金花銀增額前些天才送進宮中一筆,就把這塊單拿出來總歸是夠了。”
“鄭淑嬪賢德,對待咱們這些老家伙也是和善”
御馬監監督太監林書祿的私宅。上下伺候的人都知道林太監喜歡安靜,所以周圍的人沒事也不來打攪。
因為沒人靠近,所以也沒有人能聽到從屋中傳出的咳嗽聲音,屋中依舊是昏暗,林書祿用手帕捂著嘴,身子劇烈的顫動,咳嗽聲還是止不住傳出。
邊上站著的雙喜滿臉惶急,在那里帶著哭腔說道:“大爺,叫太醫來瞧瞧吧,這病自己頂是頂不過去的。”
林書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摸了顆丸藥捏開蠟封吃了下去,平靜了半天才虛弱的說道:
“太醫一看,這差事也不用做了,當年落下的病根,年初的時動了次大心氣這才犯了…,你不必為這個操心,出宮一次,讓人再去止西”
“大爺,年初那樁事?”
“他余家不想為二兒子報仇!?鞋子折損了五千多丁口,難道不想報仇!?這次咱們什么也不做,就是傳消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