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何處覓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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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橋的宅院里熱鬧非凡,左鄰右舍哪里見過這么多的銀子,但事實就在眼前,一盤盤的銀錠被李大牛顯擺似的搬下來擺在院子里的大石磨上,眾鄉鄰圍在周圍既羨慕又開心,嘖著嘴贊嘆不已。
宋楠之母劉氏和萍兒等人倒有些手足無措,她們根本沒想到宋楠居然說到做到,聽李大牛將取銀子的經過一說,劉氏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宋府大婦閆氏之刁蠻兇橫自己可是領教過了,當年受盡了她的辱罵和欺負,現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兒子居然能從她手中拿回部分家業,真是不可思議。
高興勁一過,眾人卻又擔心起來,聽李大牛說,宋楠被那名居中調解的官爺留下了,宋家勢大,會不會因此對宋楠不利呢?
“大牛啊,那官爺留下楠兒會不會是宋府反悔了?要不要去打聽打聽,如果真的有麻煩的話,咱們這銀子還是給人送回去為好,銀子雖好,我兒的安危更重要啊。”宋母擔心的道。
李大牛撓頭道:“我瞧著不像啊,楠哥兒吩咐我押著銀子回來,說是那官爺是請楠哥兒去喝酒敘話呢,不像是找麻煩的樣子。”
忠叔轉身道:“夫人,老奴去瞧瞧。”
宋母點頭道:“那有勞忠叔了,我怎么感覺心里沒著落,生怕出什么事情。”
眾人的表情嚴肅起來,飛來的橫財往往伴隨著禍事,都快一個時辰了,楠哥兒還沒回來,別真出什么事兒,那可就不值了;如今這官司可吃不得,宋家小哥兒大病初愈,可受不得過堂的板子,幾十板子下去,還不要了他的小命。
忠叔分開人群往院外走,剛推開柴門,忽然驚喜的叫出聲來:“少爺回來啦,謝天謝地,少爺你沒事吧。”
宋楠剛拐過巷角,見忠叔滿臉喜色的迎上前來,納悶的道:“出事?我能出什么事兒?大牛回來了么?”
忠叔激動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連聲道:“回來了,回來有一個時辰了,夫人擔心你被官家扣住,老奴正想去尋你呢。”
宋楠呵呵笑道:“娘也太膽小了,我沒事,進屋吧。”
說話間宋母和小萍已經出了院門,見到宋楠完好無損的樣子,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宋母雙手合十,連聲的阿彌陀佛,宋楠上前挽住母親的手臂,回到院子里。
“楠哥兒回來啦,好小子,有本事啊。”鄉鄰們七嘴八舌的道。
宋楠微笑拱手道:“這算什么本事,本就是我應得的東西。”
說罷低頭在宋母耳邊道:“娘,咱們周濟些銀子給鄉鄰們如何?”
宋母連連點頭道:“我兒做主便是,這是應該的。”
宋楠笑道:“娘是這個世上最仁慈之人了。”
宋楠邁步走到石磨邊上,看著小山一般堆放的銀子,高聲道:“各位大叔大嬸平日對我母子照顧有加,此情此意雖非金錢所能報答,但請允許我略表心意,萍兒、大牛,你們來發銀子,每一戶十兩,聊表心意。”
眾鄉鄰驚訝的張大嘴巴,十兩銀子,那可是個大數目,大家累死累活,一年也不過掙下個十二三兩銀子,除去吃飯穿衣之后那是一兩結余也沒了,宋楠出手便是十兩,這對貧苦百姓人家而言,是天上掉下的一筆巨款,有了這筆巨款,今年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
“楠哥兒,這可使不得,這是你家的銀子,我們豈能白白的討要?使不得使不得。”鄉鄰們大多都是質樸之人,這些話也不全是虛情假意的推辭。
宋楠笑道:“拿著吧,我母子在小石橋住了五年,諸位鄉親一直都照顧有加,家中無勞力,重活累活鄉親們都幫著張羅,這些我都記著呢;銀子不算什么,沒了可以再掙,這份情意卻是千金難買;你們要是不接受,便是看不起我母子了,這銀子可不是臟錢,那是我母子應得的家產。”
宋母也笑道:“是啊,你們就別推辭了,我兒一片心意,諸位鄉鄰千萬不要推辭。”
眾鄉鄰其實心底里還是想要的,只是覺得很過意不去罷了,但宋家母子既然堅持,也不好太過矯情;婦人們暗中拉著自家丈夫的衣角抖動,示意上去領銀子,別說些客套話了。
李大牛和萍兒拿了銀子挨家的發放,每戶十兩,也不過十幾戶而已,一百多兩銀子雖是大數目,在宋楠看來也不算什么,在宋楠看來,這些錢花的絕對值得,雖然鄉鄰們之前對自家的照顧不是為了錢財,但能夠回報他們,對雙方來說都是很幸福的事情。
“大叔大嬸們悶聲發大財便可,可不要出去張揚,若是教更多人得知,都來要上一份,咱家可就要傾家蕩產啦。”宋楠開著玩笑道。
眾人一陣哄笑,將銀子緊緊掖在內里,陸續告辭回家偷著樂去了;待人都走散了,宋楠拿起十錠銀子交到大牛手中道:“大牛兄弟,這五十兩銀子是額外給你們家的,剛才人多,不便出手,你踹在腰里拿回家去給李嬸,完了趕緊回來幫我將銀子存到錢莊去,這么多銀子放在家里,今晚還讓不讓人合眼了?”
李大牛連連擺手道:“這可使不得,楠哥兒,俺豈能要你這么多的銀子。”
宋楠嘖嘴道:“不要是吧,那我便丟到門外水溝里去啦,我不是說過么,將來要帶著你享盡人間富貴,五十兩銀子你都受不住,將來給你座金山你還不嚇死了。”
大牛撓頭道:“俺……俺可沒得到過這么多銀子,俺有些心虛。”
宋楠哈哈笑道:“瞧你那出息,快去快回,我一個人可弄不來這許多銀子,對了,借輛牛車來,咱們搬上牛車送到錢莊去。”
大牛連連點頭,捧著銀子像是呵護著初生的嬰兒一般,弓著背墊著腳姿勢怪異的去了。
不一會兒,大牛套了輛牛車到來,忠叔和大牛一起搬銀子,剩下的一千八百兩銀子留下百余兩備用,其余的全部存進錢莊換成銀票,交予宋母鎖在鐵匣子藏著。
當晚,韭菜羊肉餃子煮了滿滿兩大盤子,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吃著餃子,相顧之間未語先笑;宋楠暗嘆:錢這東西真是古怪,沒它萬事皆哀,有了它頓時膽氣立壯,心情也無比的舒暢。
得了一筆錢財,全家的生計問題起碼三五年無憂,全家也沒搬去北大街的宅院居住,宋母對那間宅院的記憶并不美好,宋楠也理解這些,于是讓忠叔將宅院租了出去,也算是一份小小的錢財來路。
對于宋楠而言,最大的難題倒不是生計無著,而是即將到來的秋闈鄉試;宋母不是個多言的人,但從她無聲的目光便是一種鞭策,逼著宋楠不得不埋首在故紙堆中跟那些子曰詩云八股文章打交道。
不得不說,八股文章雖然迂腐陳舊格式拘束,但宋楠認為能寫出這些文章的古人真是天才,即便是自己這個拿到后世名牌大學學位的人,想掌握其中的精髓也是力不從心;更何況八股文章除了形式之外,最難的是其中心思想是要宣揚儒家的那一套,什么修身、忠君、倫常等等,這對宋楠而言就是一場災難,一個后世穿越之人,想全盤接受這些觀點而且毫無做作,再頗有文采的用文言表達出來,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無論如何,秋闈還是在八月底如期而至,宋楠不得不動身前往大同府貢院參加鄉試,這件事成了宋家的頭等大事,離出發之日還有三天,宋母和萍兒便已經張羅行裝,采買必須之物,甚至還頗為破費的買了一輛廂式馬車作為專車,因為宋母擔心宋楠孱弱的身體經不住一路的跋涉,即便為此花掉了近百兩銀子,也在所不惜。
宋楠無語以對,他很想大吼一聲:你們不要報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看到宋母和小萍兒以及忠叔喜滋滋的忙前忙后,這句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來,只能暗嘆一聲,祈禱天上的文曲星喝醉了酒或者被門夾了腦袋,能讓自己能蒙上一個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