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上,眾女張羅著將帶來的幕布鋪在草地上,撐起了遮陽的大傘,將帶來的食物擺上,圍坐在一起指指點點的看著周圍的風光。
山坡下的水田如地毯般平整,幾個大池塘鑲嵌其中,宛如翡翠碧玉一般;左近的山坡上生長著逐漸成熟的麥子,一大片桑樹生長在不能耕種的斜坡上,不知名的野花在身旁開的絢爛,春風吹得人暖融融的,眾人也心懷大暢,就連不太露出笑臉的戴素兒都難得的展開笑顏,跟葉芳姑等人也有說有笑。
宋楠一腳踏在山石上俯瞰山下自己的田地,心頭卻疑竇重重,這片地確如萬珪所言灌溉充足,土地也肥沃的很,為何百姓的生活卻如此清貧,難道真如萬珪所言,是這些佃農偷懶不成?這不太可能,這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所致?
若是沒來看到便也罷了,這么一塊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著這么一群貧苦之人,宋楠確實不忍心在他們頭上剝削下去,每畝一石,這是他們勞作所得的一半收入,白白的落入自己口袋;自己是土地的主人,難道便不管為自己提供財富之人的死活不成?
“宋公子,你在想什么呢。”身邊傳來輕輕的話語。
宋楠轉頭一看,竟然是戴素兒站在身旁,手中拿著一支野花;宋楠道:“你怎地不去跟她們玩耍去,難得出來一回。”
戴素兒道:“正在玩呢,青璃說要斗草玩兒,大家都在四下尋找花草呢。”
宋楠看去,只見幾個女子各自散在山坡各處,尋著草地上的花草,不時發出驚喜之聲。
斗草是春天踏青時最流行的游戲,各自尋找與眾不同的花草相互拼比,也是件愉悅身心之事。
“你尋到了什么?”宋楠看著戴素兒的手中。
戴素兒紅臉道:“我也不知道這叫做什么,看見了便摘了。”
宋楠瞧戴素兒手中那支花,一跟莖稈的盡頭分叉開著兩朵小紅花,笑道:“我知道,這叫做雙頭花,也叫做鴛鴦花,你瞧,兩朵花同枝生長,想不想夫妻?”
戴素兒臉色緋紅輕聲道:“別……別說啦。”
宋楠愕然道:“怎么了?”
戴素兒吸了口氣轉開話題道:“你定是在想這里的人為何這么貧困的事情。”
宋楠道:“是啊,我從他們頭上取利,心中有些不安;咱們這種人好有一比,就像耕牛身上的牛虻,吸得便是他人之血,若耕牛肥壯倒也罷了,可惜病弱困頓的牛,經不住咱們吸血啊,會死的。”
戴素兒道:“雖然比方的可怕,但卻是這個道理,那怎么辦?不收他們的租子?”
宋楠搖頭道:“那跟直接給他們銀子有什么兩樣,再說我也沒那么大的家業,我也要花銷,沒錢我也沒法沒法活。”
戴素兒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宋楠道:“你說的對,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在此之前,我要弄清楚為何他們這么貧困,按照萬珪的說法,這里的農人一家子每年毛收入總有三十兩銀子才是,為何貧困如斯?”
戴素兒蹙起可愛的眉頭道:“萬珪這個人奴家看著就不喜,滿嘴溜須,說話油滑。”
宋楠笑道:“你看人都是憑第一印象么?就像對我一樣,認準了我不是好人,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戴素兒看著宋楠道:“宋公子若是那一天能殺了那閹奴,奴家便信了你了。”
宋楠呵呵一笑,盯著戴素兒的眼睛道:“素兒小姐,我會那么做,但卻不是要為了讓你相信我,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只會按照我自己的原則做事;你也不要擔心我會以劉瑾的生死來和你做交易,我承認你是個難得的女子,對我也有足夠的吸引力,但你該知道,我不喜歡那這些事做交易;你可以問問小郡主和青璃她們,我什么時候在情感上做過交易;我只是不想讓你認為我是個沒有原則的人,并非對你的責備,一切交給時間來證明。”
戴素兒有些慌亂,宋楠的雙目看到自己的心里,戴素兒確實想讓宋楠幫自己報了父仇,但自己唯一可以和宋楠交易的便是自己的身子,剛才的話中也透露出‘你若替我報仇我便遂了你的愿’的意思,戴素兒沒什么可以自責的,宋楠若當真替她報了仇,殺了劉瑾,自己嫁給他也是個好歸宿,畢竟宋楠是個不錯的依靠。
可沒想到被宋楠識破,宋楠的話雖委婉,卻是拒絕了自己,明言不會那這件事做交易,讓戴素兒心中相當的羞愧。
“去吧,好好玩耍,我下山去搞清楚事實。”宋楠溫柔的看著戴素兒,眼睛盯在她兩片嬌嫩如花瓣的嘴唇上,舔了舔嘴唇。
戴素兒一笑,轉身走開,心道:“你說的斬釘截鐵,行為卻暴露了企圖。”
宋楠呆了一會,招手叫了李大牛過來道:“你帶著人在山上守著女眷,我和忠叔下山去辦點事。”
李大牛道:“我去不成么?”
宋楠道:“這事兒我親自去,你去不成。”
宋楠跟眾女打了招呼要走,葉芳姑卻執意要跟隨,宋楠笑道“這又沒什么危險,何必要你去當我的保鏢。”
葉芳姑道:“沒危險?那萬珪明顯不是好人,家中家丁也有幾個會武功的,我看的出來;萬一有事你能自保,忠叔怎么辦?”
宋楠想想越在理,不過對于戴素兒和葉芳姑都說這萬珪不是好人的說法宋楠只能嗤之以鼻,女人奇怪的很,一旦第一印象不好,便很難改變,不得不說是件怪事。
三人換了普通的衣服下山來,日頭漸高,已經到了中午時分,田中的農人也紛紛洗了手腳的泥污往村里回去,村莊上方也飄起了裊裊的炊煙;三人站在路上攔著農人想問話,但無論男女都急匆匆的離去,避之唯恐不及。
宋楠納悶道:“這些人都是怎么了?”
忠叔道:“像是怕咱們。”
宋楠道:“剛才來的時候他們表現很正常啊。”
葉芳姑道:“定是萬珪搗了鬼。”
宋楠笑道:“怎么又關萬珪的事了。”
葉芳姑道:“這還不明顯么?我們從萬珪家中出來之后,百姓便態度變了,還說不是他搗鬼?”
宋楠倒是沒話說了,忠叔忽道:“那老者過來了,他剛才跟我談的很投機,這回你們別去,我一個人去跟他說說話。”
忠叔攔在田埂盡頭等著那老者前來,那老者見忠叔堵在前面的小道上,慌亂中下地從水田里抄近路要走,忠叔著急了,除下鞋襪下了水田追過去,卻被水田中的泥草袢的摔了幾跤,登時全身全是污泥;那老者見著不忍,回頭過來扶起忠叔道:“哎,你為何要這樣,瞧你也不是種田的人,泥水冰寒,一般人可受不住。”
忠叔喘著氣道:“老哥,干什么躲著我們。”
那老丈嘆道:“別問啦,老漢什么都不知道,你和東家回去便是,咱們每年交租子便是,又來瞎問什么?”
忠叔抹著臉上的泥水道:“我家少爺心里有些疑問,你不用怕,有什么事你告訴我家少爺便是,有他給你們做主呢。”
老丈擺手道:“別,老漢不想惹事,你們拍拍屁股回城了,我們可倒霉了,別問了,我走了。”
忠叔不依不饒,緊跟著老丈穿過水田來到大路上,拉著老丈的衣服不放,老丈疾步快走,也不理會忠叔的哀求。
宋楠和葉芳姑快速趕上去,但聽遠處傳來一人的叫喊聲:“爹,回家吃飯了,怎地跟這些人磨蹭起來了。”
宋楠等抬頭看去,只見一名壯實的后生正疾步沿著村口的大道跑來,滿臉怒容。
“快松手,我兒子來了,我兒脾氣不好,要是傷了幾位老漢可擔當不起。”老者急忙道。
宋楠拱手道:“老丈,有什么不能明說的呢?我可是這田地的主人,跟我還有什么隱瞞的么?”
老者道:“東家,別為難我們啦,我們可是還要過活的。”
宋楠還待再問,那后生已經奔到近前,怒道:“你們做什么?纏著我爹爹作甚?我爹爹可是老實人,莫糾纏他。”
宋楠拱手道:“這位兄弟,我們只想知道,為何我的田地這般肥沃,你們卻過的貧困如斯?是不是我的租子收的重了,我打算弄清楚之后減少些租子呢,這樣不好么?”
那后生道:“收的重了?虧你說得出口,你一畝地收一石六……”
老者急道:“住口。”
那后生忙閉嘴不言,拉著老者便走,宋楠皺眉道:“剛才你說我收多少租子?”
后生不答,快步走遠。
宋楠高聲道:“今日你不說,我便收了田地,你們也別想種地了,要田地耕種的佃農多的是。”
老者愕然回頭,拱手道:“東家,您可不能這么做啊。一家老小可就靠著這些吃飯了。”
宋楠道:“那你便將實情告訴我們,不然我不會改變主意。”
您的到來是對我們最大的支持,喜歡就多多介紹朋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