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三五六章 剿匪記

第三五六章

劉大夏并沒有掉以輕心,特別是事情鬧得滿朝皆知的時候,他需要盡快的解決此事,于是散朝之后,劉大夏連夜派人傳達命令,勒令霸州衛指揮使陳衛十日內平息文安暴亂。

次日下午,接到消息的陳衛不敢怠慢,雖然他早已經下令駐守霸州南新鎮寨的的一千衛所官兵就近出擊,接令后又立刻親率兩千兵馬從霸州出發趕往協同作戰。

八月十七日,陳衛兩千兵馬抵達新鎮寨時已經是夜幕時分,陳衛決定在新鎮寨休息一夜,明日啟程奔赴文安,保定距離文安不過一百余里,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而且保定千戶所的一千兵馬已經先期抵達剿匪,也用不著太著急。

當夜,當地官員盛情設宴款待陳衛,宴席上菜式精美,歌姬嫵媚,陳衛久在軍營因軍紀所限,根本不敢放肆,這一回來到新鎮,倒是可以輕松一些,美酒喝的熏熏,休息時知趣的官員們還安排了兩名歌妓侍寢,陳衛借醉半推半就,摟著兩名美婦便在館驛中胡天胡地起來。

折騰到半夜,陳衛也是筋疲力盡呼呼大睡,可睡下沒多久,便聽得門外親隨大聲的喧嘩,陳衛惱怒驚醒正欲斥罵,便聽的親隨在門外高聲叫道:“指揮使大人,大事不好了,您趕快起床。”

陳衛怒道:“到底是何事驚慌。”

“大人,派去剿匪的新鎮千戶所官兵大敗而回!”

陳衛腦子嗡的一聲,不顧腰酸膝軟趕緊穿衣起床來到驛館外庭,只見院子里燈火通明,十幾名盔甲不整衣衫不全的軍官跪在院子里,陳衛高聲問道:“許尚義何在?出了何事?”

一名軍官哭喪著臉道:“稟指揮使大人,許千戶為賊兵所殺殉職了。”

陳衛吸了口涼氣道:“到底怎么回事?快快說來。”

那軍官是霸州衛新鎮千戶所的副千戶陳寶,陳寶表情痛苦的將此去剿賊的經過惶惶說出。

新鎮千戶所前日接到霸州衛的命令,千戶許尚義遂立刻率領全千戶一千二百余官兵前往文安,由于數日前官兵一百余被賊眾設伏襲擊,這一次許尚義命陳寶率全部二百騎兵頭前搜索,自己則領著一千步兵隨后跟進;其實許尚義也并不認為有什么實際的危險性,畢竟一千兩百多衛所官兵開赴,文安縣的暴民怕是早就嚇破了膽了。

許尚義命二百騎突前搜索,與其說是小心翼翼,還不如說是怕嚇跑了賊兵白忙活一場,畢竟興師動眾的傾巢而出,若是什么都撈不著也不合算,私心里許尚義倒是希望反賊們以為來的就只有二百騎兵而獻身攔截。

然而,新鎮到文安的一百多里路上卻是平安無事,賊兵一根毛也不見,即便是有些崎嶇險峻的山道上,最是適合設伏的地點,也沒見賊兵設伏攔截,這多少讓許尚義有些失望。

經過兩日的行軍,一千二百名官兵終于抵達了文安縣城北,距城五里的時候,官兵們停下休息,許尚義率了數十名百戶旗官等騎馬抵近觀察縣城中的動靜;時值暮色時分,文安縣城中一片死寂,城頭上一個守軍的身影也沒有,北城門也洞開著。

眾人心頭疑惑,許尚義命人在官道左近搜索,在附近山洼里發現了一個破落的村莊,幸運的是,在村中尋到了一戶人家,抓來了三十來歲的夫妻二人。

戰戰兢兢的兩夫妻站在許尚義馬前抖抖索索,許尚義溫言問道:”你二位高姓大名?”

那男子雖身體壯實,但卻嚇得上牙打下牙,連聲道:“軍爺饒命,小人夫妻兩可都是好人,城里作亂小人可是一丁點也沒沾;軍爺可要明察秋毫啊。”

許尚義微笑道:“本官又沒說你是反賊,只是問你的名字罷了。”

那男子這才道:“小人叫楊虎,和賤內崔氏就住在這城外的楊家莊,平日靠砍柴燒炭進城賣錢為生,前幾日見城里起了賊人,鬧騰的挺厲害,小人夫妻二人嚇得不輕,便在山上躲了幾日,今日上午見城里平靜了下來,這才下山回家來看看,這不,被官爺們帶到這里了。”

許尚義捻須沉思半晌道:“你怎知城里平靜下來了?”

楊虎道:“小人親眼看見城里鬧騰的賊人出了東城去了,不然哪里敢回家來?”

許尚義盯著楊虎的雙眼道:“你親眼看見的?什么時候?”

楊虎道:“是啊,今日上午,小人夫妻兩個在山頭上看見的,一大堆人往東去了;東面的山高林密,不少盜匪都在那里出沒,小人估摸著大概是知道官兵們要來,提前逃到山林里匿起來了。”

許尚義道:“你瞧著有多少人?”

楊虎想了想道:“約莫四五百人的樣子。”

許尚義緩緩點頭,忽然間高聲喝道:“將這兩個奸細給砍了。”

左右親衛立刻上前來紛紛抽出兵刃上前,抓著兩夫婦的脖子,將刀子架在他們脖子上。楊虎夫婦嚇得魂飛魄散,高叫道:“軍爺冤枉啊,我等只是百姓,怎么會是奸細,軍爺明察秋毫,可莫濫殺好人啊。”

許尚義扭頭冷笑道:“好人?明明是你們在騙人,文安縣盜跖橫行,東面北面的山林間都有強人,你夫妻二人居然敢躲在山上,不怕他們要你的命么?很明顯是胡扯。”

楊虎高聲叫道:“軍爺,這你可不知道了,咱們文安的盜匪雖多,但我們只是貧苦百姓,他們卻是不得罪咱們的。當然,小人也不說瞎話,他們偶爾來滋擾,只要我等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們也并不害人性命;這些人都是打著什么除暴安良的旗號。”

許尚義冷笑道:“哦?你夫妻住在城外,便沒有強人欲行不軌?譬如你這渾家也算是年輕,賊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便不生歹念?”

楊虎忙道:“軍爺啊,我這渾家相貌的其丑無比,誰會對她生歹念?崔姑,還不抬頭讓軍爺瞧瞧。”

崔氏一直低垂著頭,聞言抬起頭來撩開披在臉上的發絲,許尚義和身邊的眾將官頓時嚇了一跳,這女子臉上皮膚黝黑不說,整張臉便如翻轉石榴皮一般全是麻點,原是個相貌極丑的女子;別說是起歹念,便是看著都教人有想逃的沖動。”

許尚義皺眉道:“行了行了,低下頭去吧。”

楊虎道:“小時候定的娃娃親,小人也是無可奈何,家中貧寒,只求能給我楊家傳宗接代便成,將來有錢了,我也想討個妾室的。我這渾家好在一身的氣力不怕吃苦,咱們窮人家也不計較長相,但能干活掙錢度日便罷了。”

許尚義沉思半晌,擺手道:“好了,你們走吧,今后可莫要資匪,你們供給他們吃喝便是資匪之行,便是被逼無奈也是不許的,這次便饒了你們。”

兩夫妻千恩萬謝的連連磕頭,在眾人的目視下離去。許尚義隨即問周圍的眾將道:“諸位,你們怎么看?”

一名百戶道:“大人,情形已經很明朗了,這兩夫妻親眼見到反賊逃出縣城,城里必已經空了,咱們收復縣城不費吹灰之力,待整頓一番,再請上司之命,定奪是否追蹤剿匪之事。”

許尚義點頭道:“說的在理,傳令下去,整軍進城。”

陳寶忙道:“大人,這會子進城恐不妥當,穩妥起見,還是派人先去城中探查一番再說。”

許尚義擺手道:“不必了,剛才那夫妻二人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反賊已經逃離縣城,城里已經是空了,何必多此一舉。”

陳寶忙道:“百姓之言豈能足信?”

許尚義道:“怎地不可信?光憑一點我便可斷定他們說的是實話,他們說反賊人數在四百人左右,這便同我們所知的反賊的數量相合,否則他一個百姓,若非親眼所見,焉能知道反賊的人數?”

陳寶皺眉道:“可是那是前幾天一百官兵遇襲時所得到的數字,如今已經過了三日日了。”

許尚義皺眉道:“莫再多言,你若怕了,便待在后方,本千戶親自打頭陣。”

陳寶翻翻白眼不敢多言,只得立刻依令整隊,許尚義果真親率五百步騎打頭陣,一千多人的官兵隊伍浩浩蕩蕩的往文安縣城北門開進。

許尚義的先頭五百人來到城門前,仰頭看去,但見吊橋垂落,城門半掩,城頭寂靜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許尚義笑道:“陳副千戶被反賊嚇破膽了,明顯是座空城,卻杯弓蛇影草木皆兵。”

身邊一名百戶賠笑道:“陳副千戶一向膽小,哪有千戶大人您勇武無敵,這才是大將之風呢。”

許尚義哈哈大笑擺手道:“進城!”

先頭官兵踏上吊橋,撞開虛掩的城門以及城門外散落的阻擋之物,大隊人馬隨后魚貫進入文安縣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