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六章
騎兵斥候四面八方的撒出去打探消息,四更時分,黑沉沉的新安縣城內鑼聲四起,敲得人心惶惶,睡夢中的守城兵士們紛紛起身登上城頭。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大半個時辰后,北面黑沉沉的地平線上,一道火把組成的長龍迅速向城下涌來,不一會兒,新安縣城城北的開闊地上便成了火把的海洋,一個個黑影站在火把下列隊,天色微明之時,賊兵毫不留情的發動了兇猛的攻擊。
賊兵采取的還是慣用的突襲戰,連克雄縣和容城的經驗告訴他們,縣域守軍不過數百,根本無需考慮其他,驅趕裹挾的壯丁為第一梯隊當炮灰,其余人貓在后面一擁而上便可攻克,用不了一個時辰,新安縣城便可握在手中了。
這只向西進攻的隊伍由劉七和趙瘋子兩人率領,趙鐩勇猛,劉七詭計多端,兩人配合的很默契,這也是劉六讓這兩人統帥西路義軍的原因。兩人也不負期望連克雄縣和容城縣,不到四千的人手在攻下兩縣之后激增到近六千人,這還是僅僅在縣城內抓壯丁的結果,若有充裕的時間的話,他們可在縣城內外的小鎮鄉村逐一橫掃,起碼可以增長一倍的兵力。
攻下兩處縣城之后,不僅是人手上的增長,武備上也上了個檔次,舉事之后數日,即便已經有四千之眾的時候,手里有兵刃的還只有數百人,其余的人只能拿著木棒草叉菜刀柴刀等簡陋的兵刃,盔甲也只有可憐的十幾套。好在霸州衛官兵送了上千套盔甲兵刃,戰馬也送了幾十匹,但即便如此,在分兵之時,劉七和趙鐩的手頭也只有六百套盔甲兵刃,馬匹只有十幾匹,其余的人還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拿著形形色色的武器。
但破雄縣和容城縣之后,捋掠了數百套盔甲兵刃,馬匹也搶了上百匹,雄縣的兵器庫里還弄了幾十輛大車,一下子便讓劉七和趙鐩底氣大漲;五十多輛牛車上堆積著糧食和金銀隨軍南下,有的吃有的賞,連戰連勝,士氣也是高漲的不可收拾。
這一路上,若不是抓來的兩千壯丁哭哭啼啼的讓人不舒服,劉七和趙鐩恨不能在馬背上唱著曲兒。
舉事時的張皇已經消失殆盡,照這個速度,南下橫掃河南各處縣鎮之后,兵馬起碼達到數萬,到時候攻下大的州府可就輕而易舉了,之后呢便是京城,再以后呢便是將小皇上正德趕下寶座,再以后便是天天花天酒地,女人隨便睡,銀子隨便花,酒肉頓頓飽的日子了。
劉七和趙鐩壓根就沒把這座橫在南下路上的新安縣城放在眼里,兩人一人率三千人分別進攻西城墻和北城墻,打賭誰先攻破,城里最漂亮的女人便歸誰睡。
攻城伊始,聰明的起義軍將領們已經從有限的幾的幾次攻城經驗中總結出了套路,先驅趕臨時抓來的炮灰壯丁扛著簡易的云梯和勾爪繩索沖到城墻下,一旦低矮的城墻被帶著鐵鉤的云梯勾住,抓索勾上城頭,勝利便唾手可得了,這些被騙子刀槍驅趕抓來的壯丁們的用途便是吸收城頭上官兵的弓箭射擊,和將攻城的云梯和抓索擺好,然后……然后他們便可以去死了。
接下來事情便簡單了,爬上城頭只是時間問題,這些小縣城中單薄的兵力根本無法阻擋,一旦有一處突破,便大功告成。
然而,這一次事情變得有些大條,負責在西門進攻的劉七,明明在黎明的晨霧中只看到城頭守軍寥寥的身影,在命令炮灰們沖鋒之后,突然間發現城墻上多了密密麻麻的守軍身影,緊接著,飛蝗般的箭雨便一窩窩的澆了下來,炮灰們一倒就是一大片人。
“怎么回事?新安縣城怎么有這么多人?”劉七張著嘴巴問著身邊幾名臨時提拔的起義軍將領。
“不知道啊,按理說不能夠啊。”義軍將領們穿著不合身的盔甲,頭搖的像撥浪鼓。
“速去趙大將軍那邊瞧瞧去,城里的守軍難道集中在西門城墻?這可讓趙瘋子撿了便宜了。”劉七叫道。
一名義軍將領飛騎來到城北,還沒找到趙鐩的身影,便先看到炮灰們倉皇抱頭往回逃竄的身影,隨后他又看到在淡青色天幕中掩映下的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守城官兵。
趙鐩心急如焚的來到劉七的西門處,兩人眼神中透著驚恐,難不成官兵已經將南下之路堵塞了?這下子可無處可走了,悔不該在容城縣耽擱了兩日,要是直接從大王鎮往南奔襲便好了。(平南文學網)
劉七還算鎮定,問趙鐩道:“你那邊城頭估計有多少人守城?”
“當有上千人。”
“我這邊估計也有上千人,也就是說其實城里也不過兩千守軍。”
“兩千么?焉知城中還有多少,兄弟啊,咱們踢到硬骨頭了,這是官兵主力啊。”
劉七咬著嘴唇不語,看著炮灰們人仰馬翻的被城頭的官兵放倒,云梯和繩索只有數十架架上城頭,根本就不足以攻城,心頭有些泄氣,正打算和趙鐩商議退兵繞行,忽然間晨曦朝陽照耀的城頭亮光閃閃,劉七瞇眼看去,忽然叫道:“不對,瘋子,你瞧城頭上的那些士兵是什么兵?”
趙鐩瞇眼看去,只見城頭上的大部分士兵著紅穿黃,甲胄華麗之極,根本就不是衛所官兵的盔甲;旁邊夾雜著的倒有兩三百個穿著灰老鼠一般藤甲的縣域差兵,其余人則是赤手空拳拿著石頭往下砸的老百姓。
“那是錦衣衛的盔甲,他娘的,錦衣衛幫著守城?這破縣城哪來的這么多錦衣衛?”
劉七齜牙笑道:“瘋子,還用問么?定是保定府派來的人,瞧見沒,老百姓都調上城墻了,可見城里沒有更多的兵馬了,撐死了也就城頭這點人,咱們要發財了。”
趙鐩愕然道:“發什么財?都快被人打成狗了,這會子傷亡起碼超過五百,七爺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吧。”
劉七鄙夷道:“你懂個錘子。錦衣衛這幫狗東西的武器最好,聽說他們人手一柄繡春刀,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佩戴的,你想啊,咱們攻下這里之后,剝了他們的盔甲,配著他們的繡春刀,騎著他們的馬兒,這該有多威風,我打小就想當錦衣衛緹騎,可惜就是沒機會,這回可遂愿了。”
趙鐩舔著嘴唇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的心動了,你說的沒錯,他們就這么點人,我們可是有六千人呢,耗也耗死了他們,就是傷亡太大。”
劉七啐道:“傷亡?再攻下幾個縣城拉壯丁不就又回來了么?你回你的北面,咱們這回一窩蜂的上,無論如何都要攻上城頭去。”
趙鐩答應一聲策馬趕回北城墻外,在悍匪組成的督軍隊的緊逼下,被打退一次的義軍再次發起進攻;一名義軍將領帶著人驅趕著炮灰們往前沖,兩名壯丁被剛才城上射下來的箭雨嚇破了膽,死活攤在地上不動,被那義軍將領毫不猶豫的揮刀砍死在當場,一旦開了頭,奔跑稍慢的也會挨刀,胡亂奔走的也會挨刀,所有人都被逼得有進無退。
往前沖或有活路,不沖的話會立刻死在當場,兩害相權取其輕,自然是往前沖,活得一時是一時了。
在大刀長矛的驅趕下,數千賊兵奮不顧身的往城墻下沖去,數千人散開的散兵陣型鋪滿了城下的空地,城頭的守軍明顯的火力不夠了,加上每人攜帶的箭支只有一壺十幾只箭,這新安縣城庫房中慢說箭支,連塊石頭也沒預備,眾錦衣衛旗校雖奮力發射箭支,但卻終于還是讓大批的賊兵涌到了城墻下。
百多架簡易云梯搭上城頭,幾百只抓索丟上城頭勾住,賊兵們嗷嗷叫著往城頭攀爬,不足兩丈高的城墻若書不受干擾的話數十息便可登頂,形勢危急萬分。
城頭的守軍已經無法再射箭,他們不得不揮刀砍斷繩索,對付云梯上攀爬的賊兵,還要防備零星的賊兵箭支的射擊,一時間手忙腳亂,盞茶之后,西城墻和北城墻數處失守,城頭上爬上來幾十名賊兵,跟守軍廝殺在一起。
宋楠站在北城城門上方的城樓上,身后的披風隨風獵獵作響,手中的繡春刀非但沒有舉起參加戰斗,反而慢慢的收入鞘中,同時纖細的手指搭上了腰間的物事。
親衛營千戶王勇湊上前來低聲道:“大人……擋不住了!”
宋楠吁了口氣,低喝道:“動手吧!”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