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三七二章 一葦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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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往新安縣送信的探馬于次日清晨抵達,一身綿綢薄衣正在庭院中舞劍的宋楠聞訊急忙見客,接過探馬遞上來的信,只看了數行,宋楠便一巴掌擊在案上,怒罵出聲。

“他娘的,狗賊谷大用害人害己,這下事情鬧大了,竟讓賊兵跑了。”

聞訊趕來的眾人忙詢問發生了何事,宋楠將信件遞給眾人傳看,同時一疊聲的下令:“所有騎兵立刻整軍開拔準備北上,保定府錦衣衛除騎兵留下隨我北上之外,其余人馬回歸保定府干咱們自己的事兒去。”

鄭達問道:“新安不守了?”

侯大彪將信遞給王勇,大罵道:“守個球,賊兵被放跑了。”

眾人看完信件罵聲不絕,賊兵既然沒往南走,必然是利用紫荊衛救援保定府的空擋反其道而行之,往西北走了。

“果然狡猾的很,居然在眼皮子底下溜了。”萬志嘆道。

宋楠鐵青著臉道:“不是賊兵狡猾,是谷大用這廝該死,你們速速去整軍,一個時辰后出發;我要將此事寫奏折奏報朝廷,之前我沒理由上奏,現在賊兵溜了,我倒要瞧瞧谷大用如何搪塞。”

眾人應諾,各自匆忙去準備,宋楠氣沖沖回到后堂,鋪紙將谷大用不知何故按兵十余日不動,以至于被賊兵調虎離山逃出包圍圈之事上奏,自己將率一千三百名錦衣衛騎兵尾隨追擊,并請求皇上下令讓山西都司調集兵馬做好阻截準備。

奏折寫成之后,早有快馬緹騎在院中等待,宋楠將奏折交給他,叮囑幾句讓他急速上京,回轉身來,命兩名親衛替自己披掛備馬。

宋楠批掛整齊走出屋子來到院中,見劉月蓉手帶鐐銬站在廊下,見到宋楠,劉月蓉叫道:“大人。”

宋楠擺手道:“劉姑娘,你那哥哥奸猾的很,將官兵耍的團團轉,我現在要去追擊他,至于你,我會派人將你押往京城去。”

劉月蓉低頭低聲道:“奴家明白,奴家很想幫上大人的忙,現在看來,幫不上了。”

宋楠冷笑道:“你能幫我什么忙?劉七在安肅縣城又犯下了滔天罪行,裹挾了兩千青壯入伙,城中化為焦土,我要親手砍了他的頭。”

劉月蓉面色慘白道:“奴家替兄長所做的事感到羞恥,奴家本想著能見到他,規勸他投降,不要在禍害百姓的;宋大人,你帶我去吧,沒準奴家真的能說動兄長回頭。”

宋楠嗤笑道:“我還沒到利用女子為子為人質的地步。”

劉月蓉道:“不是的宋大人,奴家的兩位兄長對奴家疼愛有加,特別是七哥,最聽奴家的話,奴家很想當面勸說于他。”

宋楠道:“既然如此疼愛你,為何沒帶你一起走?”

劉月蓉低頭道:“奴家自己躲起來不愿跟他們走的,如果奴家能見到七哥,定會說得動他。他定會聽我的話,也免得兩軍廝殺,死的都是裹挾其中的百姓。”

宋楠心中一動,想了想道:“你真的這么想?”

劉月蓉仰頭看著宋楠道:“奴家知道大人對我有所懷疑,可這是奴家的心里話,這一路上我看到了哥哥他們的暴行,我也深感羞愧;若說我能挽救些什么,怕是只有以兄妹之情勸說一番,成則避免百姓死傷,失敗了奴家也無憾了,死了也不會無顏見泉下父母。”

宋楠盯著劉月蓉的眼睛瞪視半晌,劉月蓉眼神清澈毫不退縮的跟宋楠對視,宋楠道:“你騎得馬么?”

劉月蓉道:“會騎。”

宋楠踏步往外走,頭也不回的吩咐道:“給她準備一匹馬兒,立即出發。”

譚章率七百騎兵順著賊兵突圍的痕跡急速追擊,一路上隨處可見倒斃的尸體,賊兵在大肆屠殺老弱掉隊的裹挾從賊的百姓,為的便是加快速度。

一日一夜之后和谷大用派來追擊的八百騎兵匯合,兩隊騎兵再瘋狂追擊數個時辰后,抵達了易水南渡口,面對茫茫易水,人困馬乏的一千五百騎兵不得不停下追擊的腳步。

易水上有兩座渡口,一座在東邊河陽鎮,一座便是面前的寒鴉渡,渡過寒鴉渡口之后往北不到三十里,便是易州城了。然而,原本官渡的寒鴉正常有二三十條渡船待命,但現在渡口卻空無一人,渡口的房舍和設施也被燒毀。

譚章和茂山衛指揮使廖平命人沿著上下游尋了七八里地,上游里處的一處獨木橋已經被拆毀,在下游對岸的蘆葦從中發現了幾十具船工的尸體和尚自冒著青煙的條條渡船,顯然賊兵渡河之后將渡船燒毀船工盡數屠戮,順著湍急的水流沖到了下游的蘆葦蕩中。

兩人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賊兵已經渡過了易水,那么防守空虛的易州便麻煩了,易州西北便是防守同樣空虛的紫荊關,紫荊關再往北便是和蔚州相隔的綿綿群山。這兩處都是衛所駐地,若被攻陷,便等于老家被端了;這還在其次,更可怕的是,易州和紫荊關兩處軍械庫中有大量的兵器盔甲,還有不少火器,賊兵得到這些之后,將會脫胎換骨,再不是烏合之眾了。

兩人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天色漸晚,只得在南岸扎營休息,半夜時分,北岸火光沖天,雖然距離太遠聽不到也看不見發生了什么,但黑黝黝的群山之側,火光映紅了半邊天,那里卻正是易州的方向,兩人心頭冰涼,知道易州已然不保。

灰頭土臉的兩人一夜沒睡,站在岸邊眺望北岸,兩名粗線條的武官也不由得流下了淚水,孩子般的嗚嗚大哭;天蒙蒙亮時,兩人便叫醒疲倦欲死的士兵,下令泅水過河。

雖是九月晴空多日,發源于太行山脈的易水的水位卻因山頂積雪融化而居高不下,水深流急。譚章命一小隊騎兵下水試著泅水渡河,沒到中間,十幾名騎兵便連人帶馬沖往下游,根本無法渡過。

兩人仰天長嘆,躊躇無計間,后方煙塵滾滾,一大隊騎兵奔騰而至,領隊的正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宋楠;宋楠率騎兵兼程兩日,終于和前方追擊的譚章和廖平匯合,兩名衛指揮使趕緊迎上,雖然不屬于同一衙門,但宋楠的級別顯然比他們兩人都高。

宋楠鐵青著壓根不理譚章和廖平,策馬來到渡口邊看了看情形,冷聲問道:“渡船全部被賊兵摧毀了?”

“是的宋大人,上游十里處的一座獨木橋也被拆毀了。”

宋楠雙目在河面上逡巡了一會,轉頭下令道:“全體下河,將河中蘆葦全部割下。”

錦衣衛緹騎們都沒問為什么,立刻行動,譚章問道:“大人這是?”

宋楠喝道:“還不命你的手下幫著干活?叉著手作甚?”

廖平道:“大人割蘆葦作甚?”

宋楠斥道:“二位還有心情在這里問東問西,我都替你們害臊。”說罷下馬挽起褲腳,拿起繡春刀下到河岸處開始擦擦的砍著一人多高的蘆葦桿。

兩人羞愧難當,有不能發作,他們自然知道宋楠為何罵他們,事實上他們也很委屈,谷大用嚴令不準進攻,他們兩人也無可奈何,賊兵突圍出來,弄得不可收拾,他們也很無奈。

侯大彪抱著一大捆蘆葦上岸來往地上一丟,看著呆立的兩人譏笑道:“兩位大人還真是一幅大人的摸樣,我家指揮使大人都親自動手了,兩位還在這里當看客。”

兩人醒悟過來,趕緊下令手下騎兵下河割蘆葦,兩千多人齊動手,一會功夫便將沿岸數里的高大蘆葦全部割下堆得像座小山一般。

宋楠親自動手,將蘆葦一束束的捆成合抱粗的蘆葦捆一路延伸,眾人齊動手,一個時辰后數條二十丈長的粗大蘆葦索便捆扎完畢。

宋楠對李大牛道:“大牛,蔚州的壺河被你攪翻了天,這回便看你的了。”

李大牛早就脫得光溜溜的,拍著胸脯道:“瞧好吧。”

宋楠在隊伍中選出二十多名水性好的士兵,跟隨李大牛一起下水,李大牛腰間系著繩索,奮力往對岸游,繩索的一頭握在岸上一名騎馬的士兵手中。

水流太急,巨大的沖力將李大牛等人往下游沖,二十幾人順著水勢斜著往下,直沖到下游三四里處,這才一個個上了岸;南岸的士兵策馬跟著跑了三四里,這才保證繩索始終攥在手中。

二十幾個人陸續上了岸,一個個筋疲力盡,有兩個差點淹死,吐了足足十幾口水,這才趕緊往渡口對岸的河岸上趕回來,這邊的繩索一頭系在粗大的蘆葦束上,眾士兵合力抱起將一頭送入水中,對岸的李大牛帶著二十名士兵死命的拉繩索,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粗大的蘆葦束終于兩端固定穩穩的浮在水面上。

如此往復,到中午時分,六條粗大的蘆葦束并排橫在河面上,人踩上去穩穩當當,除了有些搖晃之外,盡可讓人馬放心過河了。

譚章和廖平心中嘆服,兩人本也起過搭橋的念頭,但就是覺得肯定費時良久,又沒材料,恐怕要數日才成,于是便躊躇猶豫不絕。這位宋指揮二話不說說干就干,半日便成;且不說其方法別處心裁,就是這份果敢也是自己兩人望塵莫及的,兩人的心頭第一次對宋楠產生了敬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