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風流

第四一四章 囚于牢

賊兵們涌上來取走兵刃火器,并將二十余人齊齊上綁;劉六伸手取過一只火銃來,翻來覆去把玩了一會兒,對準一顆黑乎乎的松樹樹冠轟的放了一槍,頓時撲簌簌一片斷枝落下,小松樹的樹冠被轟去半邊。

“他娘的,好東西啊,難怪咱們打不過官兵,遇上這玩意,血肉之軀如何低檔的住。”劉六贊道。

劉七道:“是啊,在新安縣,我們便吃盡了這玩意的苦頭,要不是這廝和佩戴這火銃的錦衣衛阻攔。我們恐怕早已在南方諸府縱橫了,現在卻被困在此地。”

劉六笑道:“莫抱怨,一切都是天意,現在這廝落入我們手中,你我兄弟還都毫毛未傷,手下尚有四千多兵馬,這便是翻身的本錢。”

劉七點頭,擺手喝道:“押下山去。”

劉六轉向趙鐩道:“瘋子兄弟,這一回你機智勇敢立下大功,下山后我親自擺酒敬你幾杯,這回要給你升官了,唔……我是天帥,老七是地帥,你便封個人帥吧,天地人三才,咱們包圓了。”

趙鐩驚喜交加,趕忙跪倒拜謝。

眾人推推桑桑押著宋楠等二十余人從山坡上往谷底行去,到了崖邊,確實見到開鑿好的層層階梯直通谷底,周圍還有七八架簡易的巨大轆轤架在崖邊,下邊掛著巨大的竹籃,顯然在石階未開鑿好之前,賊兵們便是通過這轆轤絞索上下山崖的。

一路往下,行了相當長的時間,這才踏足谷底的沙石地面上,宋楠估算著這崖壁的高度,足足有二三十丈高,換算成后世的度量單位便有五六十米高了,右邊王勇摸去的那座山峰的山崖也應該差不多高,宋楠有些擔心王勇等人能否順利下到崖底了。

石階鑿通之后,左側這座山峰便更是難以攻上,賊兵可以快速的從石階支援山上,只要守住險要之處,任憑千軍萬馬也攻不上山去,更遑論是從這五六十米高的山崖攀索而下了。

天色已經微明,黎明即將到來,再過個把時辰,便是約定好的許泰和江彬所率兵馬攻擊谷口之時,在那之前,須得在谷中制造混亂,而自己這一隊已經失手,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王勇身上,但愿王勇能夠順利下到谷底配合大軍攻擊。

谷底地面平坦,一條積雪掃凈的大路通往遠處燃著篝火的營地之處,不時有賊兵的身影在路邊的雪堆邊出現,在掃開積雪的道路上還設有數道關卡;宋楠覺得有些可笑,這谷底一片平坦,何處不可行走?為何要在這路上掃出路徑來設卡,真是不可理喻。

但他無暇多想,此刻的處境大是不妙,自己選擇繳械被俘也是無奈之舉,宋楠可不想逞英雄被射成刺猬,他還不想死在賊兵之手,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自己的命太值錢了,可舍不得輕易的舍去。而且自己這條命也早已不屬于個人所有,自己要是死了,宋府中除了小郡主之外,所有的人恐怕都難以活命,以劉瑾的尿性,自己一送命,他便要趕盡殺絕了。

半個時辰之后,眾人來到一片片茅舍石屋這帳篷聚集的營地處,營中呼喝連連,有人在整頓隊伍,似乎是在作戰前準備;宋楠走過之時,一幫子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家伙們都盯著宋楠看,倒像是因為宋楠穿著鮮明的盔甲,整理的干干凈凈的反倒是另類一般。

被像是被從山上抓到的一只猴子一般的看了一路,押解宋楠等人的隊伍來到一座石屋前站住;劉六回身吩咐道:“將宋大人押入地牢,派人嚴加看守,沒我之命,任何人不得靠近。”

賊兵們答應著,有人上前推開黑暗的石屋大門,劉六看向宋楠微笑道:“宋大人,本想請你喝杯水酒,但無奈你的兵馬聚集在山谷之外,本人只能先去會會他們;原本應該帶著你去瞧瞧場面,但我擔心被你的手下看到你被俘會不敢進攻,而我很想殺些官兵解解氣,所以便只能委屈你呆在地牢了。”

宋楠冷笑道:“你便如此自信?也許不一會你便要請我去勸官兵停止攻擊,因為你會被打得很慘。”

劉六哈哈笑道:“我不和你宋大人做口舌之爭,不過若是需要的話,我自會來提你當擋箭牌,你最好祈禱你的手下對你是真心,別教他們亂箭射死了你。”

劉六說完拂袖而去,宋楠兀自發愣,身后的賊兵推了他一掌喝道:“看什么看,進去。”

宋楠罵道:“你最好對我客氣些,這樣當你們全部被俘之后我便有饒你一命的理由。”

那賊兵一怔罵道:“直娘賊,還嘴硬的很。”

宋楠嘆息一聲,邁步走進石屋之中。

其余的親衛繼續被推著往前走,盡數綁了手腳關入木柵欄圍成的露天圍欄之中,像圈馬一樣的圈了起來,唯宋楠享受特別待遇被推進黑漆漆的石屋之中。進入屋內,其實發現還是有光亮的,在右首墻根下放著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來,聞著味道像是動物的脂肪油在燃燒,顯然在這里連燈油也是很寶貴的。

“下去!”一名賊兵掀開油燈邊上的幾塊木板條,露出一個兩尺方圓的洞口,簡陋的木梯子搭在洞口之上,那是通往地下的階梯。宋楠知道這便是劉六所說的地牢了,也無從抵抗,沿著木梯爬下,下邊陰冷潮濕,不遠處掛著兩盞油燈,身后的木梯被抽走,有腳步聲傳來,呼啦一聲,一只火把在油燈上點燃,頓時四周大放光明。

宋楠瞇著眼睛適應著突然的光亮,看清了里邊的情況,挖掘出來的地下牢房面積倒是不小,足有十丈見方;拐角處有木柵欄牢房,七八名賊兵臟兮兮的站在自己面前,領頭之人手指舉著火把,呆滯的瞪著宋楠。

“天帥有令,這是要犯,著你們嚴加看管,我帶人在上面守著。”上面那賊兵探頭朝下叫著。

下邊的賊兵回應道:“知道了。”

嘩啦啦,上面的洞口在此封死,宋楠看著面前眾人的摸樣和眼光心頭有些發怵,那舉著火把的人一努嘴,身邊兩名賊兵走上前來,伸著臟兮兮的手朝宋楠身上摸來。

宋楠嚇了一跳,叫道:“干什么?你們干什么?我可是你們天帥眼中的重要人物,要是敢動我一根毫毛,我便不跟你們天帥合作,你們的天帥便要宰了你們喂狼。”

宋楠是擔心真的如趙鐩所言,自己生的細皮嫩肉的,被這幫賊兵給爆了菊花,那可真是人間至慘之事了,今后還怎么活下去。

那兩人不答話茬,自顧自在宋楠身上摸索,全身上下摸了個遍,什么也沒摸到,頓時怒罵連聲;宋楠這才明白,原來他們是要搜自己身上有沒有吃喝的東西。

刺啦一聲,一名賊兵拽下了宋楠身上的剩下的半截牦牛絨披風,往身上一裹,頓時眉開眼笑道:“暖和,真暖和。”

宋楠瞪眼嘆息,這半幅披風到底還是保不住,如果能脫困,自己定要宰了這家伙,可是脫困又談何容易。

宋楠被推入木柵欄之中,地上濕漉漉的,全是巖壁間滲出的冰冷的水,連一把稻草也不給,宋楠坐都無處可坐,只能尋了一處不積水的石頭上站著,斜靠在木柵欄上。

外邊的賊兵看守也沒什么興趣搭理宋楠,吹熄火把之后便圍到鋪著干草的墻根下歪倒便睡,那半截牦牛絨的披風便成了他們被褥了;四周一片寂靜,偶爾能感覺到頭頂有悶響聲傳來,想必是地面上賊兵的腳步聲。

外邊不知情形如何,王勇進了谷底了么?許泰和江彬率大軍開始進攻了么?自己不見蹤影有人知道么?賊兵會拿自己如何?

宋楠腦中紛繁雜亂思緒萬千,一夜的疲憊和辛勞,加上驚嚇和焦慮,腦子里昏沉沉的,不一會兒,宋楠竟然靠在木欄桿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