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南城門的王冕帶著一萬士兵一個個打扮的像是澳洲土著,混身上下但有縫隙之處都插滿了雜草,力爭偽裝的不被發現。~頂點小說,雖是夜晚,也無月光,但星河燦爛,能見度還是有一些的。
上萬兵馬匍匐在夜間冰冷的大地上,像是一只只離巢而出奔向大海的小海龜,緩慢的地面上挪動挪動,七八百步的距離,盞茶功夫便可抵達,但為了隱蔽行蹤的攀爬,卻是用了近半個時辰。
直到距離城墻三百步之外,即將進入城頭燈火的照耀范圍,無法再藏匿的萬無一失的時候,王冕赫然下令沖鋒。頓時間,滿地的人影立起,吶喊聲中不顧一切的朝城墻下狂奔而至。
萬銳自然不會將南城守軍抽空,尚有四千多士兵守在城墻上,當官兵現身之時,守軍們不待軍官下令便紛紛彎弓搭箭對進入射程的攻城兵馬放箭,城頭上尚有十余門火炮也立刻手忙腳亂的開火。眨眼之間,本來靜悄悄的南城上下卻立刻成了主戰場。
潛行的七八百步距離,起碼讓王冕的兵馬少挨十幾輪炮擊,三百步外開始沖鋒的攻城兵馬,只用了二三十息便沖入了火炮射擊的死角;這些大家伙架在城頭,俯射的角度問題卻是難以解決,進入七八十步之內的護城河邊,他們便無法發揮威力了。只來的及射出三輪炮火,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攻城兵馬黑壓壓云集在護城河對岸。
此時,弓箭手反倒比大炮有用的多,無需瞄準,只需彎弓搭箭朝人影密集處施射,射不中張三總是會有李四中箭。
一輪輪羽箭如瓢潑大雨一般澆向擁堵在護城河對岸的攻城兵馬,十幾丈寬的護城河可不是輕易能渡過的,但在進攻之前王守仁便和王冕等人定下了計策,其實很簡單,命上百水性極佳的士兵攜帶繩索泅渡過去,在護城河兩岸拉上百余條可借力的繩索,這樣不管你會不會水,總是可以拉著這些粗繩子渡過護城河去。
唯一的問題是,在泅渡的過程中,他們不得不遭受上方密集的羽箭的洗禮,就算是將木盾頂在頭上結成一個烏龜殼一般的頂蓋,也無法保證不受傷亡。
不時有盾牌在上方勁箭的攢射下碎裂成木屑,中空的地方瞬間便被羽箭攢射而至,將失去遮蓋的岸邊等候的士兵射成刺猬。這還罷了,傷亡最大的是正在泅渡的士兵,他們不得不脫離木盾的掩護,奮力抓住繩索往對岸游;一旦到了對岸,往城墻下一貓,那又是弓箭的死角,只是這條通往安全所在的道路卻是一條死亡之路。
數不清的士兵在泅渡過程中被弓箭射殺,翻騰的血水在城墻上方的火把和風燈照耀之下清晰可見,很多尸體沉沉浮浮的挨在泅渡士兵的身邊,偶爾死人和活人來個頭碰頭嘴碰嘴,或者來個生死之間的詭異對視也屢見不鮮。
王冕心焦如焚,粗略估算一下,一刻鐘時間,身邊士兵傷亡過千,一萬人馬已經去掉一成兵力了。
但好在形勢慢慢有所好轉,泅渡過去的三千多兵馬已經開始將云梯靠上城頭,城墻上的守軍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來應付往上攀爬的官兵,這樣一來,阻撓渡過護城河的弓箭密度大減,后方兵馬迅速發力,淵源不斷的增援城墻之下。
萬銳本想下令將東西城頭的兵馬調集到南城墻增援,但東西兩處黑暗中的吶喊聲并沒有停息,雖知道對方只是佯攻牽制,但焉知佯攻不會變成真正的攻擊。于是萬銳不得不各留守兩千人堅守東西城墻,其余近五千人手迅速從城墻上跑步增援南城墻。
當到增援人馬趕到南城墻頭的時候,已經是王冕的八千多兵馬盡數渡過護城河正奮力攻城的時候,城頭上的九千多守軍立刻展開阻擊,沙包石塊檑木滾油下雨般的往下落,城下的進攻兵馬損失慘重,慘叫之聲響徹夜空,幾乎每一瞬間,便有幾十名士兵撲倒在血泊之中。若非南昌城城墻為了加大攀爬難度而呈直角璧立稍加外傾,而非其他一般城池為上窄下寬之勢,下方的兵馬的死傷還更為嚴重。
即便如此,這城墻是沒法攻上去了,城頭的守軍比城下進攻的兵馬還要多,又是居高臨下的絕對地利,下邊的兵馬完全呈挨打之勢,幾百架云梯搭上去,人還沒爬幾步,便被從上方掀翻在地,隨之便是一石頭和滾木的兜頭蓋腦。
王冕縮在死角里皺眉尋思良策,猛見數十名士兵大叫著往護城河方向奔回,王冕高聲大喝道:“伍文定,你干什么去?”
那叫伍文定的將領是王冕手下的一名千戶,聞言回頭大叫道:“王大人,撤吧,再呆下去便是個死,這城完全攻不下來,莫葬送了兄弟們的性命。”
王冕怒道:“你敢臨陣脫逃?”
伍文定哭喪著臉道:“大人啊,卑職那一次怕死過,這完全是無用之功,根本攻不上去,又何必在此等死?”
王冕抽出腰間長劍道:“伍文定,你敢臨陣脫逃,休怪我陣前軍法從事。”
伍文定不答,揮手叫道:“兄弟們,撤吧,這仗沒法打,再打下去大伙都要死在這里,都跟我撤。”
王冕目眥盡裂,怒吼道:“伍文定,你這是找死。”說罷踏步上前,揮劍砍去,伍文定沒想到王冕真的動手,呆了一呆,便覺得脖子一涼,緊跟著一股熱血從頸中噴出,身子仰天便倒。
士兵們驚呆了,伍文定是王冕手下愛將,和王冕兄弟相稱關系極好,沒想到王冕竟然真的陣前斬殺了他,一時間竟呆立在原地,都忘了躲避頭頂上不時落下的巨石檑木。
王冕喝道:“都呆站著作甚,還不干凈攻城?看見沒?王守仁大人已經率一萬兵馬跟進了,城頭的檑木物資也即將告罄,趁著他們物資耗盡的時機,兄弟們往上殺呀!”
士兵們回過神來,見后方殺聲震天,正是主帥王守仁率最后一萬兵馬猛沖過來,城頭的火炮有了用武之地,也發出而來轟鳴之聲;而天空中落下的石塊檑木也稀稀落落的,顯然城頭儲備的物資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自己這幫人硬生生用腦袋和身軀將城頭的物資消耗的跟不上了,可見犧牲有多大。
大家都明白這時候不進攻更待何時?于是奮起余勇,搭上云梯往上猛攻,城上城下戰作一團,當王守仁的兵馬也趕到城下的時候,新增了三百多架云梯,多了三百多個攀爬點,頓時更加混亂。
這邊一架云梯剛剛被掀翻倒下,上面的士兵摔成了滾地葫蘆,那邊廂又有云梯搭上城頭,攻城士兵們不顧一切嘶啞著喉嚨往上沖,但不久后又被連人帶梯子翻,上邊的士兵摔得筋斷骨折。
如此膠著了半個時辰之久,偶爾有兵馬突破城頭攻上去,但立刻被剿滅,。大部分時間都是攻城的在爬梯子,守城的在掀梯子,攻守雙方士兵都累的半死,上面的疲于奔命,下邊的摔得七葷八素。以至于后來,不少攻城士兵已經有了戰場上的小聰明,他們拖來尸體墊在下方當肉墊,當梯子被掀翻時摔落在尸體上雖然頭暈腦脹,但卻完好無損,可謂是急中生智之舉。
前文所言的搞笑的一幕出現了,一隊攻城士兵被上面的箭雨逼到了城門死角處,城門處的防守最為嚴密,上面都是裝備火器和勁箭強弩的士兵,誰都明白,守城的首要之處便是城門,以至于很多將領攻城的時候都不考慮去進攻城門。
在攻城之前,王守仁得知守軍握有大量火器,于是他判斷這些配備火器的士兵定是布置在城門樓上,所以他反而不去進攻城樓,反正就算不去進攻城樓,這些火銃兵也不敢不守城門。
而驚人的一幕就在被逼到死角的官兵中有一名士兵無意間伸手推了厚重的城門一把,就這輕輕的一推,城門居然緩緩的滑動出了一個拇指大的縫隙,那士兵自己也嚇了一跳,忙將這個發現告訴身邊的旗官。
那旗官大腿上中了一箭正痛的難受,一巴掌抽過去罵道:“少放你娘的烏龜屁,做你娘的春秋大夢,這城門必是里三層外三層的鐵栓栓牢,后方還有鐵拒馬擋住,你瘋了吧你。”
其余幾名士兵卻長了心眼,偷偷摸到門前伸手一推,嘎支支連聲作響,城門竟然緩緩的被推來了,城門洞中黑乎乎的,但絕無拒馬等物阻隔,竟然是暢通無阻的一條進城的通道。
幾名士兵對視愕然,心中都不信這個事實,這就像走路撿到個金娃娃,拉屎拉出了金坷垃,鬧了半天,南昌城的城門壓根沒關上。
想想外邊的王大人帶著兵馬攻打城墻忙的不亦樂乎,死了好幾千人,卻不知南昌城門根本就是開著的,只需揮軍攻進便可告破,若知道,怕是一口老血噴出數丈,而且那幾千兄弟的死的也太冤了點,這件事當真讓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