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醫歸

第12章 兄長

謝明淵靜靜地看著他,亦沒有打斷他的話。

但見徐慎行臉色精彩紛呈,他又有些困惑。

難不成徐慎行跟五妹妹的事情另有隱情?

觸到少年看過來的爍爍目光,徐慎行頓覺有些尷尬,長揖一禮:“有勞世子幫個忙,把這藥捎給五妹妹,讓她務必先把身子養好。”

謝錦衣什么心思他最是了解。

鬧一鬧也就過了。

“好,我且把這些膏藥轉交給五妹妹,把你的心意帶到就是。”謝明淵只得接了,挑眉道,“至于她收不收,我就不能保證了。”

徐慎行再次作揖,待謝明淵走遠,才轉身上了停在路邊的馬車。

馬車上,小廝興哥兒正在跟馬夫閑聊:“……濟世堂藥鋪義診一個月,連抓的藥也低了兩成,門口排了好多人,昨兒我去抓藥,等了老半天呢!”

“嘿嘿,我早就聽說了,我娘一到冬天就犯舊疾,常年在濟世堂藥鋪吃藥,是他們的老主顧了,我聽說濟世堂藥鋪之所以大張旗鼓地義診,是因為義瀾坊有個醫館要開張,濟世堂擔心那醫館搶他們生意所以才先下手為強義診的,濟世堂藥鋪伙計悄悄告訴我,說大夫是南直隸名醫,專治不舉不孕等疑難雜癥,他家蘇掌柜的早就發愁了呢!”

“哈哈,那以后濟世堂藥鋪還怎么開門做生意,直接關門得了。”興哥幸災樂禍,馬夫又道,“這你就不懂了,我聽藥鋪伙計說這醫館的大夫是個女的,姓蘇名姝,這蘇姝人還沒有到京城,就已經派人來京城提前打點,蘇大夫聽說濟世堂藥鋪是個老鋪子,在京城很有名望,便提出要跟濟世堂藥鋪和睦相處,以后醫館用的藥材,都從濟世堂藥鋪進貨呢!”

“那蘇掌柜還愁什么?”興哥兒撅嘴道,“人家又不是來搶他生意的,再說,這開醫館藥鋪都是各憑本事,防也防不了啊!”

“話雖如此,但畢竟醫館藥鋪是同行,同行是冤家嘛!”馬夫道,“濟世堂藥鋪的生意肯定會受影響的,要不然,蘇掌柜也不會義診,那老頭精明著呢!”

徐慎行聽了,挑挑眉,很是不以為然。

南直隸還能有什么名醫,不過是些騙人錢財的江湖游醫罷了。

世上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院好吧?

永安侯府門口,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拴在拴馬石嘹亮地打著噴嚏,興哥兒眼尖,驚喜道:“少爺少爺,您看,那是侯爺的馬,侯爺回來了!”

徐慎行眼前一亮。

跳下馬車,直奔內宅:“母親,我大伯回來了啊!”

“回來了回來了,正在書房跟你父親說話呢!”徐二夫人面帶喜色,一把拉過徐慎行,低聲道,”你大伯這次回京,說是小住幾日,四五天后又得動身去南直隸,待南直隸那邊的事情了了,就不走了,你父親現在正在跟他商議你跟五姑娘的事情呢!”

永安侯只當謝錦衣和徐慎行是青梅竹馬,早就默認了這門親事。

聽聞五姑娘提出要徐慎行請封世子再議親,心里雖然不悅,卻也沒有反對,當下表示,等下次回來就去宮里請封世子,早點把慎哥兒的婚事訂下來。

徐二老爺和徐二夫人自然是皆大歡喜。

徐慎行心里雖然高興,卻只字不提此事,很是殷勤地在永安侯身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讓永安侯倍感欣慰,他膝下無子,有這么個孝順體貼的侄兒承歡左右,此生足矣!

紫玉站在床前,見謝錦衣拿著剛剛從庫房里找出來的一盒銀針,一根一根地往腿上扎,嚇得臉色蒼白起來:“姑娘,您這是……”

天哪,太嚇人了!

姑娘說這樣能瘦身?

“別說話,替我擦擦汗!”

謝錦衣不理會紫玉的大驚小怪,自顧自地往身上扎針。

蘇福辦事向來利索,不出兩天,便重金買下了謝府后面的那兩處院子,眼下正緊鑼密鼓地布置新宅,用不了兩個月,新宅就能開張看診,時間緊迫,不對自己狠點,她哪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順利恢復正常容貌和身材。

紫玉見謝錦衣額頭出了密密的汗,忙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

站在邊上緊張地看著從容不迫下針的姑娘,節食她能理解,但這下針……萬一扎壞了咋辦啊!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謝錦衣才大汗淋漓地停了下來。

稍稍梳洗了一番,便吩咐紫玉泡了茶,拉著她一起坐下喝茶聊天,剛說了沒幾句話,就聽孟媽媽在門口稟報道:“五姑娘,世子來了。”

“讓他進來吧!”謝錦衣放下茶杯,轉身側躺在床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病歪歪的樣子,紫玉忍著笑,蹲下身往火盆里添炭,門簾晃了晃,謝明淵信步走了進來,走到床前關切地問道:“五妹妹可好些了?”

“多謝二哥關心,好多了。”謝錦衣剛要起身,卻被謝明淵一把扶住:“五妹妹,你身上有傷,且躺好,不必多禮。”

六歲那年,他頑皮爬到樹上去掏鳥窩,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碰到石頭上,當場昏死過去。

丫鬟婆子亂成一團。

幸好二嬸娘蘇氏抱著年僅兩歲的謝錦衣路過,妙手回春救了他,從那以后,他愛屋及烏,處處護著謝錦衣,他始終認為蘇氏那么善良,謝錦衣也是好的,她所有種種不好,只是因為她還小……

“沒什么大礙了。”謝錦衣垂眸應道。

若說謝家還有誰值得她以禮相待,那就是謝明淵了。

前世因為徐慎行休棄了她,謝明淵還跟徐慎行狠狠打了一架,兩人因此決裂。

后來她去了鄉下莊子,謝明淵也是頻頻探望,還勸說她回府居住,被她一一拒絕,再后來,謝明淵外放離京,去了南直隸當差,兩人便再也沒見過面。

“五妹妹,這是我托人從太醫院討來的跌打損傷膏,聽說效果很好的。”謝明淵從袖子里袖子里掏出那個小盒子放在她手里,勸道,“祖母雖然罰了你,卻也是為了你好,以后行事務必要規矩些,以免給人留下話柄,受人拿捏,事關姑娘家的名聲,五妹妹且不可再做糊涂事了。”

前世總覺得二哥嘮叨。

今日聽了,卻覺得格外親切。

謝錦衣一聲不吭地聽著,打開手里的小盒子,仔細端詳了一番,冷不丁問道:“二哥,這是徐大少爺委托你送過來的吧?”

外祖父出事后,太醫院院使的位子便由副院使左硯堂繼任。

左院使是永安侯府老侯爺的外甥,永安侯徐沛的表兄,跟永安侯府來往密切,醫術高超為人八面玲瓏,最是擅長熬制跌打損傷膏。

徐慎行雖然出身不高,但特別善于鉆營,自然不會放過左硯堂這層關系。

動不動就去府上探望。

就差沒把左硯堂認做義父了。

“五妹妹,仲遠很關心你,你又不肯見他,他便送到了我這里……”謝明淵不會說謊,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只得如實承認,“不管是誰送的,只要是對你的身子有益,你就留下,你年紀輕輕的,可不能留下病根。”

有句話他沒好意思說,若是那里留了疤就不好了。

“好,我留下,替我謝謝慎表哥。”謝錦衣給足了謝明淵面子,吩咐紫玉把膏藥收起來,一棍子打死徐慎遠是不對的,若即若離才有意思嘛,謝明淵驚訝她如此好脾氣,又上前傾了傾身子,笑道,“五妹妹,二哥還有一事相求,希望五妹妹應允。”

“二哥但說無妨!”謝錦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