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昭是府上的常客。
景王府的廚子對他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壓根不用謝錦衣操心。
但謝錦衣還是去廚房看了看,吩咐多加兩個菜,兩個趙璟桓愛吃的菜,雞茸魚翅和清湯魚丸,之前她做過這兩道菜,趙璟桓很是喜歡。
這兩天,因為給蘇家翻案的事,兩人一直別扭著。
趙璟桓生氣這么大的事她不跟他商量,謝錦衣則覺得這雖是她籌謀已久的事,但要對顯慶帝說出實情,也得講究時機,跟他商量了,反而不易成事,反正她已經把蘇家的冤案稟報給了顯慶帝,剩下的,就看顯慶帝如何處理了,若是顯慶帝不肯過問此事,那她只能孤注一擲了。
她知道趙璟桓之所以讓小蝶告訴她楚云昭來府上做客,無非是率先向她伸出橄欖枝,想要和好如初。
她也不想跟他繼續鬧別扭,索性就找個臺階下了。
趙璟川得知楚云昭在景王府做客,不請自來,他跟烏雅在營地鬧得那一出,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楚云昭又是個豁達的性子,打趣道:“人人都傳裕王殿下愛妻如命,眼下看來,還真是如此。”
“你直接說我怕她不就得了,何必拐彎抹角。”趙璟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烏雅嫁給我,的確委屈,但我欽佩她女中豪杰,懼內又如何?”
試問京城女眷有幾個能獵的野豬的。
單憑這一點,他甘拜下風又如何?
楚云昭哈哈笑,斜睨了趙璟桓一眼:“你放心,懼內的又不止你一個,有人陪著你呢!”
外室跟孩子都被送走了。
有人愣是不敢吱一聲,不是懼內是什么?
趙璟桓不吱聲,只是悶頭喝碗里的雞茸魚翅羹。
他王妃是絕世名醫,還會下廚給他燒菜,他懼內又怎么了?
像楚云昭這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說的話,他一向是不理會的。
酒過三巡。
趙璟川微醺,打開了話匣子:“老六,你在烏雅這件事情上的確做得不地道,你明明知道她心儀你,你卻屢屢傷她的心,你敢說,你從來沒喜歡她?因為,就因為如今的景王妃,你硬是斷了跟她的姻緣,斷得徹底絕然,你真是好狠的心……可我卻知道,她心里是有你的,現在心里也有。”
之前兩人在西域相處融洽,他以為他們是真的心心相印。
現在看來,都是假象。
甚至,有時候在夢里,她也會念著他的名字,可見她內心深處依然是喜歡趙璟桓的。
“五哥喝醉了,她是你的王妃,怎么會心里有我?”趙璟桓不動聲色道,“我跟裕王妃之前是有過一些來往,但那都是奉命行事,并無私交,何況你們兩人成婚也是兩廂情愿,并沒有人逼迫,烏雅的性子你比誰都清楚,她心里若是沒有你,怎么會嫁給你?五哥你真是想多了。”
再怎么著,他跟烏雅的事已經成為過去。
他不想因兩人之前的交往再起波瀾。
楚云昭看看趙璟川,又看看趙璟桓,笑道:“好了好了,今兒咱們不說這個,祖母聽說太后有恙,特來讓我打聽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璟桓跟烏雅那點陳年舊賬,沒人比他更清楚。
從始至終,不過是烏雅一廂情愿,趙璟桓壓根就不喜歡烏雅,他喜歡的是謝錦衣。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還能是怎么回事?”趙璟桓其實也不清楚蕭太后病倒的前因后果,他只知道蕭太后得了奇怪的風寒,常常昏睡夢囈,所以他才無意聽到蕭太后心底的那個秘密,好在蕭太后不信任謝錦衣,故而謝錦衣也無需前去侍疾,當然,就算蕭太后相信謝錦衣,他也不會讓謝錦衣去的。
他一向沒有規矩慣了。
誰也不怕!
楚云昭看了看趙璟川,欲言又止。
趙璟川顯然喝多了,也沒理會楚云昭的目光,繼續自斟自飲,喃喃道:“我是沒用的,唯一的用處就是娶了北戎公主為妻,安定西域邊境,她既然看不上我,又何必嫁我,我沒用啊沒用……”
“五哥喝多了。”趙璟桓皺眉,沖容九招招手,“扶五哥去床上歇息一下,讓廚房熬完醒酒湯,然后送他回去。”
容九道是,攙著趙璟川去了客房。
楚云昭才道:“昨晚秦王派了兩個親衛出城,朝西北方向去了,我約莫著多半是為了蕭太后的病,所以才來問你的。”
“這事我知道。”趙璟桓淡淡道,“他在并州獵場派了死士想殺我,我早就盯著他了。”
“他也太猖狂了吧?”楚云昭騰地起身,惱火道,“你,你就由著他,你去跟他當面對質,你去稟報皇上,他以為他是誰啊,準太子嗎??”
太子一去,各方勢力就開始蠢蠢欲動。
京城早就不平靜了,這些他都知道,但像趙璟煒這樣明目張膽的,他倒是第一次見。
“急什么?”趙璟桓波瀾不驚地看著楚云昭,“他這樣做,實際上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而已,你也瞧見了,齊王跟他雖然是親兄弟,卻在藏拙,事事不出頭,只是冷眼旁觀,他分明是想看我跟秦王斗起來,他坐收漁利之翁,我豈能讓他如愿?”
“那,你打算怎么辦?”楚云昭覺得有道理,這才坐下,“你就由著他處處相逼?”
趙璟煒算什么東西?
敢為難趙璟桓,信不信讓謝錦衣開點藥毒死他。
“我等著他自尋死路。”趙璟桓看著楚云昭,一字一頓道,“咱們需要做的,只是暗中布防京城守衛,好在禁軍和巡防營都在咱們手里,但這些還不夠,眼下咱們需要做的,就是把周邊州城的守備軍換成自己的人,即便他跟天香閣的人有勾結,咱們也有應對。”
“聽說醉春樓的那個花魁至今還關在刑部大牢里。”楚云昭摸著下巴,揶揄道,“你也太不憐香惜玉了,人家如此信任你,你也不把人家接出來……怎么?你真的懼內啊!”
“你胡思亂想什么?”趙璟桓白了他一眼,“她是天香閣的人,我招惹她干嘛?再說了,如今我是有王妃的人了,對別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我跟你說啊,你別瞎起哄,我跟她什么事都沒有!”
“嘖嘖,別把自己說得那么清高好不好?”楚云昭煞有其事地搖著頭,壓低聲音道,“我只是聽說,天香閣的女人擅長媚術,所以才提醒你,那個玉姑娘的確招惹不得……否則,她定會把你迷得非娶她不可!”
“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趙璟桓探究般看著楚云昭,狐疑道,“你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