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內,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皇帝看著易安將云褕放下然后又捧起書看,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身體還沒恢復好,看書對眼睛不好。”
易安仿若沒聽到一般,翻開書看了起來。
皇帝走過去,將她手中的書抽走以后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氣,這事是我不對,你要打要罵都行但不能糟踐自己的身體。”
易安面如寒霜:“你是皇帝,是一國之君,我怎敢打你罵你?這要傳出去,別說我了就整個鄔家都要背負不是了。”
皇帝說道:“在這里,我們不是帝后只是一對普通而又平凡的夫妻。”
夫妻?曾經有那么一段時間她確實將皇帝視為夫君,不過她爹看出來以后將她罵了一頓。那時她雖不敢全心投入但也心存奢望,奢望她能如太祖皇帝那般能一輩子只守著她過,事實證明這都是她的妄想。
皇帝心中有愧,雖然這次的事是太后一手主導的,但最后也是他自己沒把持住:“易安,只要你原諒我,不管什么我都答應你。”
易安抬頭看著他,淡淡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提了要求,你答應了這事就過去了?”
看著她眼中的冷意皇帝心頭有一陣的慌亂。他花了數年時間才讓易安對她敞開心扉,這次的事怕又要回到從前了:“易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希望你別生氣。”
易安嗤笑了一聲說道:“你是皇帝,所以當初嫁給你的時候,我不敢奢望過能與你一世一雙人只想著做好這個皇后。是你,是你與我說會仿效太祖皇帝的讓我也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信了,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因為外頭人說子嗣艱難不顧年歲大有性命危險也生孩子。可結果呢?你摟著別的女人逍遙快活,我不眠不夜地帶著孩子熬成黃臉婆。”
不眠不夜照顧孩子是沒有的,云褕也比較好帶每晚上只要喂兩次奶,其他都是交給乳娘照顧的。易安可不會像小瑜那樣,為照顧孩子將自己弄得不成樣子。女人啊其實有時候狠心一些不僅對自己好,對孩子也是好的。
皇帝沉默了下說道:“我會將她送走的。”
易安的聲音陡然大了,說道:“送走?你信不信你前腳將她送走,太后后腳就得過來找我鬧,文武百官也會上折子彈劾我,然后我就成了百年難見的悍婦毒后。”
白氏已經侍寢了是皇帝的女人,若被送出宮到時候罵名都得要她擔著,而且送走以后張太后肯定會想法設法將人接回來的。只有傻瓜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已經傻了一次,絕不可能再傻第二次了。
“那你要怎樣才能消氣?”
易安反問了一句:“若是我被人算計跟別的男人睡了,我跟你說這不是出自我的本意然后再說兩句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皇帝那模樣好似要吃人一般了。
易安呵了一聲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只是假設一下你都受不了,而你卻真做了。云堯蓂,你往我心口插了一刀,現在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想讓我原諒你,你覺得可能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就這么好哄,三言兩語就被你哄住了。”
若是易安好哄,這世上就沒好哄的人了。
皇帝問道:“那你到底想我怎么樣做才愿意原諒我。”
“我不想怎么樣。倒是你,什么時候準備大選?這樣我也早點做好,給你選幾個顏色鮮艷的嬪妃來。”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不會有大選。”
易安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以前也說過不會有納妃的,這后宮可是馬上就要有一位嬪妃了。”
不給白飄飄名分?張太后鐵定每天都要過來撕扯一番,而她也不愿再擔上惡婦的名頭所以這名分肯定要給。不過怎么給給什么樣的名分,那就得看她的心情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元寶的聲音響起:“皇上,太后娘娘晚飯沒吃現在藥也不喝,華嬤嬤過來請皇上去一趟。”
易安臉上浮現出嘲諷之色。
皇帝知道這一時半會是說不通她的,起身說道:“我過去看看,晚些再過來。”
易安仿若沒聽到一般,一直到皇帝走出寢宮頭都沒抬。
杜嬤嬤送走了皇帝進了寢宮,走到易安身邊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白氏成為嬪妃已成定局,你跟皇上犟著吃虧的只會是你。”
易安沒說話。
杜嬤嬤嘆了一口氣,說道:“皇后娘娘,若因為這事影響你跟皇上的感情得不償失。”
“以前我總罵小瑜蠢,其實我也一樣蠢。”
杜嬤嬤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說道:“這女人啊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重感情,皇上前些年對你那般好,你會被感動也是人之常情。”
易安苦笑一聲說道:“歸根究底還是我意志不夠堅定,若像我爹一樣不會被外界所左右就不會傷心傷肺了。”
感情這玩意真不能碰,太傷情了。
杜媽媽搖頭說道:“皇后娘娘,你是多大年歲老國公又是多大年歲。等你到了他這個年歲,心性肯定比他還堅毅。”
頓了下,她又道:“皇后娘娘,這事皇上也是被算計的,你就別鉆牛角尖了。”
“算計,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若當初答應我將白氏女送出宮豈會有昨晚的事,說太后舍不得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事他自己也意動了。昨晚的事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就是看穿了這點她才難受。
杜嬤嬤斟酌了一番道:“皇后娘娘,你既知道就更該心平氣和地處理這件事了,而不是跟皇上鬧,你這樣只會將皇上往白氏女那邊推的。”
天底下的男人有幾個不喜新厭舊的,她覺得皇帝還算好的了,畢竟這些年他一直都護著皇后娘娘。
易安不想聽任何讓她原諒皇帝的話,她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吧,我想靜一靜。”
靠在椅子上,易安摸著胸口說道:“為什么都勸我原諒,可我這兒的痛又有誰知道。”
肉沒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當初她怒斥小瑜為了個關振起將自己折騰得不成人樣。現在她知道不是封小瑜沒出息而是太痛了,那種痛是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