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這樣一石二鳥的好計策,竟然演砸了。且此事過后,那個糊涂混賬男人還不知怎么生她的氣,婆婆那里也未必有好臉色看,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李秋芳真是郁悶的快吐血了。
事情到此,就算是“水落石出”,于是人群三三兩兩散去。且經此一事,大家都知道何家丟了人,恐怕也沒心思繼續招待她們,所以回到大廳后,坐著勉強說了幾句閑話,就都告辭離開。
這里江青路就和母親上了保國公府的馬車,腦海中正回憶著剛剛方采薇在滄浪亭下的一顰一笑,便聽母親淡淡問道:“這是何家和荊家的事,你跑出去湊得什么熱鬧?平白無故惹得人恨你。”
江青路心中一凜,他當時和荊澤銘在一起,看著何富貴最先到了滄浪亭,接著又有三五個媳婦婆子假作園丁蹲在各處隱蔽角落,過了一會兒,方采薇便過去了,卻不料她沒上亭子,只是悄沒聲離開,再然后,一個丫頭匆匆趕來,就發生了何富貴在亭子里抱著丫頭的一幕。
冷眼看到這些,莫說江青路是個聰明絕頂的,就是個普通人,這前后一聯想,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想到那何家竟然用這種歹毒法子陷害方采薇,一旦成功,那個聰慧女人豈不是要身敗名裂?從此后,這天下之大,哪里還有她立足之地?
一念及此,不由氣得身子都快哆嗦了,想也不想就跳出去,其實自己心里也有些糊涂,渾不知為何會如此憤怒。以何家和荊家的關系,如今荊家借著方采薇重回皇帝視線,何家恨她入骨并不意外,做出這種齷齪事也正常,京城哪個勛貴家族,包括自己家在內,還是干干凈凈的?對待政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如此成年累月下來,被犧牲掉的人數不勝數,那方采薇和他又沒什么關系,怎么會氣到這個程度?且又是后怕又是憤怒,以至于想也不想就跳出來為她出頭。
這些心思在他心里不過是一閃念而過,當下便淡然道:“那何家把事情做得太過分了,如此壞一個婦人清白,實在令人憤怒不齒。”
曾夫人點點頭道:“如今鬧到這個地步,當然顯得難看了些。但是那方氏真一腳踩進陷阱去,到那時,縱然人人心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誰還會去在乎何家的手段?也幸虧那方氏聰明,奇怪,從前我也見過這女子兩面,輕浮淺薄的很,這樣陷阱對付她,再沒有不著道的,怎么今日卻讓人刮目相看?”
因疑惑了一會兒,忽然想起自己問話的初衷,不由瞪了一眼兒子,冷哼道:“你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那何家陷害方氏,你是怎么知道的?跑過去了不說,還要跳出來。”
江青路咳了一聲,正色道:“那何富貴為人十分不堪,當著我的面兒,竟然對子章出言不遜。我正生氣呢,看見他鬼鬼祟祟出去了,我就也跟了出去,不料半路遇上荊家世子,他顯然也是擔心自己夫人,我們便一道跟著那何富貴,親眼看見他安排了這樣一出好戲。只可笑那何富貴進了亭子后,想是就躲在桌子下面,而安排好的婆子媳婦們也不敢露頭,聽見方氏聲音,就以為她到了,卻不知她早離開了滄浪亭,以至于丫頭一進亭子,何富貴還以為人來了,撲出去也不看也不聽就抱住人,那丫頭一嚷,婆子媳婦們先入為主之下,也顧不上分辨,還以為這就是信號,一股腦兒鉆了出來。當時這一幕全都落在我和荊澤銘眼中,真宛如群魔亂舞一般。”
曾夫人聽兒子敘述這些景象,腦海中想了想,不由冷笑一聲,搖頭道:“可見人啊,莫要動不動就起壞心,她們想害方氏,結果鬧得自己灰頭土臉,不用等到明天,這消息在京城勛貴圈子大概就要傳開了。這么說,你只是因為子章,所以對那何富貴看不順眼,才跳出去讓他出丑的?”
江青路毫不猶豫點頭:“當然,那勢利眼的混賬東西,對子章都敢說調笑的話,可見平日里搶男霸女的事兒肯定沒少干,加上他們家這一次做的事太過分,所以也該給點教訓。”
曾夫人嘆了口氣,笑著搖頭道:“你啊你啊,這打抱不平的性子什么時候能改改?”
雖是這樣說,卻并沒有不高興的語氣,和保國公府比起來,壽寧公府的確也不算個什么事兒,那何貴妃可還沒有子嗣呢。
車廂里沉默下來,江青路忍不住就掀開馬車簾子向外看了看,卻只見一片繁華,先前的翩翩倩影,如飛鴻般杳然不見,他目光一黯,心中不自禁生出幾分惆悵。
且說常夫人和方采薇溫氏等人出了何府,荊澤銘和荊澤賢兄弟兩個也辭別了那些朋友,護送她們回去。
到了家,常夫人就對方采薇道:“你和我過來我房里坐一坐,還有銘兒,你也一起過來。”
夫妻兩個和常夫人一起來到上房,常夫人遣退了丫頭們,方鄭重問道:“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們兩個和我好好分說分說。”
于是荊澤銘就將何富貴先行挑釁,自己有了警覺,半途離席跟蹤他的事說了一遍,方采薇也把自己得到紙條的事情說一遍,說完后就見常夫人倒吸一口冷氣,看著方采薇沉聲道:“你好大膽子,這樣事,為何不和我商量?今兒是你機警,方才僥幸過關,可知一旦行差踏錯一步,會是個什么后果?”
方采薇知道婆婆對自己的工作能力還處在懷疑階段,忙垂頭斂目恭敬道:“太太教訓的是,兒媳先前也是年輕氣盛,想著她們太過分,須得教訓一下,讓她們偷雞不著蝕把米,于是沖動之下,才玩了這么個把戲,事后想想,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好在不管如何,總算咱們安然脫身,還反將了何家一軍,經過此事,想必他們再要害咱們,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