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去說?這大庭廣眾的,難道還能問出個子午卯酉?盡丟人了。”
卻原來是何富貴的發妻米氏實在看不下去,雖懾于丈夫素日淫威,然而此時還是趕緊回家要緊,至于有什么后賬,回府里清算也不遲。不過說起來,這事兒對自己倒是很有利,當日她就覺得奇怪,若明珠出身青樓,這輩子恐怕都難有子嗣,她性情高傲,以至于丈夫過了新鮮勁兒就不太喜歡她,有了李秋芳后更是將她徹底冷落,她哪來的膽子去害對方流產?且也沒有必要啊,如今看來,這當中或許很有點文章可做。
一家人各懷心思,灰溜溜上了馬車悻悻而去:這一趟門出的,真是賠死了,連壽寧公府的名聲都搭了進去。
且說方采薇,帶著小姑子和若明珠回府后,先問了常夫人在哪里,聽說在桑老太君房中,她便讓碧絲帶著若明珠回大房院中安頓,自己和兩個女孩兒則來到桑老太君住處,果然就見常夫人賈姨娘都在這里,看見她們,常夫人便笑問道:“如何?出去這一趟,可開了眼界?”
方采薇笑道:“開了開了,太太不知道,我和兩位妹妹這一次簡直是大開眼界……”
不等說完,便被常夫人啐了一口,聽她笑罵道:“老太太聽聽,昨兒纏著我,定要今日帶著兩個丫頭出去看這熱鬧,說是要開開眼界,我原本不答應,最后讓她纏不過,只好答應了。其實又有什么可看的?無非是些風光熱鬧罷了,再怎么開眼界,又不是游山玩水,還能見多識廣怎的?這會兒我問她,她怕我怪責,竟好意思拿這話來堵我。如此我倒要問問你,到底都開了什么眼界?你倒是一樣樣說來給我聽聽。”
桑老太君也笑道:“對,這樣的任性,須不能繞過,必得讓她好好兒說一番,說得熱鬧好聽才算。”
賈姨娘在下首坐著,面上也滿是笑容,全沒有方采薇帶兩個姑娘騎馬時的痛心。她心中自有一番心思,想著荊初雪才貌雙全,若是在這樣場合,一旦入了哪位貴公子的眼,能讓對方來求親,自己和荊澤賢在府里的地位也可以水漲船高,所以她這一次才會大反常態,對此事也是樂見其成的態度。
方采薇口才好,當下就將前三甲跨馬游街,引發百姓圍觀,險些造成“交通事故”的情景繪聲繪色說了一遍,只聽得桑老太君和常夫人都十分高興。接著就聽她忽地話鋒一轉,嘻嘻笑道:“不僅如此,太太不知道,這一次我們還有大收獲,那……”
不等說完,忽見荊初雪捧了一杯茶來,笑著道:“嫂子口干了吧?喝杯茶潤潤,您說了半天,一定也累了,這大快人心的一節,不如就由妹妹代勞,如何?”
方采薇一愣,接著就見荊初雪坐到桑老太君身邊,挽著老太太的胳膊笑的跟一朵花兒似得道:“老太太太太不知道,今兒大嫂子可是替咱們鎮寧侯府好好兒出了一口惡氣。我怕由她來說,她不好意思夸獎自己,讓這一段失色,索性越俎代庖。這也是為了讓老太太太太聽得盡興,嫂子,我這可是對老太太太太的孝心,你不要誤會啊。”
方采薇:……“好吧,那我就多謝妹妹了,一定要好好夸夸我是如何用凜然正氣引得那若明珠納頭便拜的無雙氣概啊。”呵呵!比嘴皮子,我會輸給你這小丫頭?
荊初雪:……“老太太,太太,我錯了,好像就算是由嫂子來講,她也不會有什么不好意思,一定也會講得精彩絕倫。”
“好了,賣什么關子?三丫頭,就由你來說,你嫂子也就開玩笑這時候臉皮厚一點兒,真讓她夸獎自己,她也是不行的。”
常夫人一言而定,方采薇悠悠喝了口茶水,心想太太,您太低估我了,比起當初每年工作總結把自己夸到天上去的行為,如今這點自夸算什么?若是我們老板,他肯定就不會像您這樣想。唉!不知老板如今怎樣了?有沒有上戰場?他還平安吧?老板,今日因緣巧合,由我替你出了一口惡氣,你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高興吧?嗯,高興倒不算什么,只是到了年底,這一筆大功勞是不是得多發下點獎金慰勞呢?唔!決定了,回去后就給老板寫封信,好好兒表一表今天這份汗馬功勞。
她這里神游天外,想起遠在千里之外的荊澤銘,那邊三姑娘也不負才女之名,早已繪聲繪色將事情講述了一遍,只聽得桑老太君和常夫人嘖嘖稱奇,撫掌稱快。
“好,好啊!采薇,你做的很好,呵呵!這一次真是大快人心。當日秋芳的事……咱們被這口氣憋了三年,三年啊!有時候午夜夢回,想一想……還是覺著憋屈的慌,沒想到今日竟然是由你替我出了這口惡氣。想來當日若不是何家將秋芳奪去,你也不能進我鎮寧侯府的門,這當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好!太好了。”
常夫人激動地聲音都有些哽咽了,桑老太君也十分高興,點頭笑道:“銘兒媳婦這張嘴啊,當真厲害的很,呵呵!我記得當日秋芳也是個嘴巴上不肯讓人的,如今看來,倒比采薇還遜色一些。”
荊初雨冷笑道:“李姐姐沒有道理,怎么說得過大嫂?”
桑老太君嘆息道:“也別這樣說,那是個可憐的,我還記得她當初最是心高氣傲,可到頭來,自己的終身不能做主,她那個父親……唉!如今死者為大,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只可憐坑害了他女兒,當日他還活著時,也不知有沒有后悔。”
常夫人冷笑道:“那還能不后悔?只怕悔的腸子都青了。咱們之前三年是落魄了些,可這侯府架子也沒倒。如今娘娘在宮中,澤銘在北疆,眼看著府里就要起來了。倒是那何府,這些日子來也沒聽見皇上賞過什么。他當日竟巴巴把女兒送過去做妾,人心不足,怎么就讓那富貴前程給迷了眼睛?到頭來又如何?指揮使沒當上,倒白白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