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嬌妻

第四百零八章:悔之晚矣

作者:梨花白分類:

荊澤銘沖進二房院子里,就見荊澤賢站在院當中,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老侯爺也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雙手下意識搓著,看見他,便停下腳步,好半晌方輕聲道:“你怎么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你三妹妹的婚事,還順利吧?”

荊澤銘不知該怎么說,看父親也不像是有心思聽的樣子,因只好將婚禮變故咽了下去,小聲道:“父親,二弟妹怎么樣了?”

老侯爺扭頭看了眼二兒子,接著頹然搖了搖頭。

饒是以世子爺的定力,此時也不禁心神巨震,輕輕晃了下身子。

而此時的上房里,溫氏面色慘白,早已經沒了絲毫力氣,在她身下,是不斷涌出來的鮮血。預備好的被褥白布,此時盡被血水染紅。兩三個經驗老道的產婆顫著身子湊在一起,嘴里雖不停說著“用力”,眼中卻是一片驚恐。

外屋里,李秋芳正低聲安慰著常夫人和賈姨娘,然后她站起身來,向里屋看了眼,輕聲道:“二嫂這已經半日沒聲音了,我進去看看。”

常夫人和賈姨娘此時早失去了主張,只知道點頭,常夫人道:“好孩子,你多和她說幾句鼓勵的話,叫她莫怕,孩子生出來就好了。”

李秋芳點點頭,轉身走進屋里,目光冷冷向蓋著被子的方向看了眼,鼻端里盡是血腥氣,她拿手帕輕輕掩了下口鼻,淡淡問道:“怎么樣了?”

“血……血太多了。”一個產婆戰戰兢兢地小聲回答。李秋芳點點頭,便來到溫氏身邊,見她面白如紙呼吸微弱,連瞳孔都有些渙散,知道這基本上就是有死無生了,心情陡然放松下來。

“二嫂,再用些力啊,孩子還沒出來呢,你別怕,太太和我都在,你別這樣輕易就放棄啊。”

已經混沌了許久的意識忽然被一陣飽含感情的聲音喚醒,溫氏費力扭過頭睜圓眼睛。

慢慢地,一張絕美面孔映入眼簾,而那面孔上一雙滿是笑意和諷刺的眼睛,仿佛一柄尖刀般,狠狠插進溫氏心中。一瞬間,許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你……”

恐懼已經麻木,然而此時忽然生出的憤怒痛恨,卻讓溫氏如同枯井般了無生氣的身體里猛然生出一股力氣,她雙目圓睜,直勾勾看著李秋芳,卻只說出一個字,便再也不知說什么。

“二嫂,您要努力活下去,生出了寶寶,您就是這家里的第一人,未來錦繡,富貴無邊,二嫂,您可不能這個時候放棄啊。”

李秋芳的聲音情真意切,與這正相反,她眼中的諷刺和鄙視卻越來越濃,仿佛是在說:蠢貨,竟然和我斗,活該你死了都是個糊涂鬼。

“啊……”

溫氏猛地長嚎一聲,凄慘無比,只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李秋芳都嚇了一跳,常夫人和賈姨娘更是再也顧不上什么,掀起門簾就沖了進來,一面急切問道:“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今日離別,就送你一句話。所謂日久見人心,這是至理名言。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樣是金玉良言。你只恨我不肯給你留后路,可為什么不想想?你何曾給我留過后路?今日你自以為我離開侯府,從此后再無心腹之患,卻不知,更大的心腹之患還在后頭呢。我是厲害,可當初富姨娘那樣害我,我可也沒趕盡殺絕;表姑娘就不一樣了,她當日利用小產將若明珠掃地出門,這是何等心機手段?你若退讓還好,若不肯退讓,我奉勸你還是多長個心眼吧,別被人賣了,還傻乎乎替人數錢。”

這是方采薇當日離府,溫氏假惺惺趕去相送時,方采薇對她說的話,如今看來,這也是溫氏聽她說的最后一番話。只可惜當日滿心憤恨嘲笑,如今方知,那個凌厲如刀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良言苦口,自己哪怕聽她一句,多留個心眼,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場。

晚了,全晚了。

悔恨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巨大的憤怒讓溫氏用盡身上最后一絲力氣,嚎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下一刻,一陣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傳入她的耳中,讓她猛地就是一怔。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男孩兒。”

產婆們終于興奮叫了起來,抱著那個羸弱嬰兒,爭相上前邀功,壓根沒看見從溫氏產道里又涌出一股鮮血。

“太太,求您可憐可憐這個生下來就沒了娘的孩子。”溫氏散亂的目光終于在產婆抱過來的嬰兒身上定格,嘴里艱難擠出這幾個字,之后她似乎是想抬起手,可手指剛剛動了動,便無力地軟垂下去。

“賢兒媳婦……賢兒媳婦。”

常夫人心中一緊,一個產婆連忙上前探了探溫氏鼻息,接著驚恐瞪大雙眼,喃喃道:“二……二奶奶去了。”

“我剛聽碧楓說你的婚事定了時,真是想不到你竟會答應這門親事,后來聽說那張家的三少爺和四少爺都是精明能干的人物,不似其它富貴紈绔一般,我心想許是你見過那張三少爺的人才,心中也是愿意的,不然以你的性子,還不早鬧了起來?”

竹苑方采薇的臥房外暖閣內,久別重逢的姑嫂兩個正對坐在一起說話,綠枝奉上香茶后便退下了,此時偌大房間內只有她們兩人。

聽了方采薇的話,荊初雪眼圈就紅了,喃喃道:“嫂子說以我的性子,可我是什么性子?你真的知道嗎?”

方采薇愣了下,方輕聲道:“我心中的三妹妹,可是個目無下塵,清高如月的,若是你不愿意,誰也別想按著你的頭答應。”

“你說的那是英雄豪杰,不是我。”荊初雪看了她一眼,接著嘆息道:“嫂子,這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如您一般,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活著。我一直將你當做榜樣,到最后連我自己都以為,我的性子和你是一樣的。可后來你離府,之后府中被李秋芳把持,我便如一只困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飛也飛不出去,活也活得憋屈。再后來,爹在李秋芳和姨娘的攛掇下為我定了張家的婚事,我是不愿意的,只想著如嫂子一般,掀桌大鬧它一場,誰敢逼我出嫁,我便剪了頭發做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