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薇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并非對他知之甚深,只是不想讓我內疚慚愧,才這樣說的嗎?”
“呃……也不完全是這樣,我的確很了解青路嘛。”
荊澤銘揉揉鼻子,卻聽方采薇喃喃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不這樣說,而是說青路的確可能因為我而萌生出家之意,為了能夠讓他死心卻又不走這個極端,我是有可能答應跟你回侯府的。”
說完將目光轉向荊澤銘,就見世子爺呆了一會兒,方苦笑道:“我自然希望你能夠回侯府,我們倆破鏡重圓。只是……若用這種方式,好像……卑鄙了些。”
方采薇沒好氣道:“先前你不是說為了重新和我在一起,可以不擇手段嗎?”
荊澤銘苦笑道:“那不過是說說罷了,許是我貪心,我想讓你真心實意和我重續前緣,而不愿意你是被迫重回侯府。”
方采薇呵呵一笑:“你要求還挺高的。”
荊澤銘苦笑道:“哪里是我的要求高?是你的志氣高才對。”
“罷了,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也松快了許多。天色不早,老爺如今不怎么管你吧?那就留在這里用晚飯,吃完了喜歡回府就回去,不喜歡就去山海閣歇一宿。”
荊澤銘笑道:“我也是這樣打算著。老爺知道我的性情,怎會管著我?是了,這些日子二弟有沒有過來?你看他情緒如何?”
方采薇道:“我問過了,仍如從前一樣,偶爾過來一趟,看不出情緒有什么好。”
荊澤銘嘆道:“這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不是我一念之差,將秋芳那條毒蛇帶進府中,二弟妹縱然刻薄些,也不至于就丟了性命。如今撂下他們父子兩個,那孩子還是個多病多災的,也難怪二弟心中凄慘。”
方采薇道:“不是說二弟和二弟妹沒什么感情嗎?怎么到如今他還沒走出來?”
荊澤銘道:“他們從前怎么說也是恩愛夫妻,雖然后來漸行漸遠,幾成陌路。可如今陰陽兩隔,二弟自然也就只回想從前的好處,而不會去想壞處,如此可不就不好走出來了。”
方采薇搖搖頭,嘆息道:“也罷,就隨著他去吧。沒有什么傷痛是時間撫不平的,總有一天會走出來。先前我就看著他好像對秦姑娘有意,如今秦姑娘的哥哥也在替她張羅著尋人家,秦姑娘卻都不肯。我看這二人不像是私訂終身的模樣,但彼此間怕也是有點心有靈犀的意思。從前二弟妹在,我自然不許二弟拈花惹草,現在不一樣了,過得兩三年,他們兩個有意,撮合一下也好。是了,卻不知老爺太太會是什么意思?怎么說秦姑娘家也是貧戶,這確實是門不當戶不對了。”
荊澤銘沉吟道:“老爺太太心里怕是不會愿意。到時候他們兩個真的彼此有情,還要靠你出面勸勸老太太太太,她們最聽你的話,你又會勸人。”
方采薇道:“我如今畢竟不在府里,瞅個什么時間,倒是讓三妹妹幫著敲敲邊鼓的好,先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免得猝不及防之下,再鬧起來。”
說到這里,不禁想起之前曾夫人過來的事,那不就是因為江青路連點防備都沒給,忽然就把這事兒公開了,以至于向來沉穩的貴婦人,一時之間都氣不過跑來找自己撒氣嗎?這都是經驗之談啊。
果然,就聽荊澤銘道:“是,還是你想的周到,那等再過陣子,你和三妹妹說一聲,她昨兒游園感染了風寒,傍晚時還是我去太醫院請的大夫,這會子不知好些沒有。”
“是嗎?怪不得昨兒和今兒都沒看見她。”
方采薇點點頭,這時就聽外面有人報說晚飯已經齊備,于是兩人便來到飯廳。只見里面除了碧絲和小雀芊芊三個丫頭外,一個人也沒有。
方采薇納悶道:“疏影呢?”因為綠枝和若明珠已經成家,平日里如非必要,都是在各自家中用飯,所以每天這飯廳里只有方采薇和梅姨娘一起吃,也不用丫頭們伺候,因此時她才會詫異。
碧絲笑道:“梅姐姐回自己屋里用飯了。奶奶放心,虧不了她,拿了一盤子皮皮蝦去呢,我只怕她吃撐著。至于奶奶這里,我們也有許多日子沒伺候了,難得今日爺過來,就讓我們伺候您二位用一回飯唄。”
“去去去,誰用你們伺候。”方采薇揮揮手,看著桌上的琳瑯滿目:“都自己吃去吧,不然我們吃著你們看著,不是干眼饞?”
碧絲還要再說,就聽荊澤銘道:“下去吧,我們又不是沒有手沒有腳,你們奶奶說得對,這樣東西,倒是自己剝著肉吃才香甜。”
碧絲等無奈,只好都退了下去,方采薇便笑道:“你習慣么?不如叫雙喜雙福過來?我就是不習慣吃個飯還有人在旁邊看,所以從離府后,就再也沒用她們伺候過。”
荊澤銘道:“有什么不習慣的?咱們兩個人吃,倒是清靜。”
說完坐在椅子上,撈起一只兒臂粗的蝦爬子,手上一用勁兒,就把頭擰下,看著斷口處笑道:“雖說不是吃這個的季節,但是還好,肉不算少。咦?這好像是一只母的,只是怎么沒有從前吃著香噴噴的蝦子?倒只有這么一道細線。”
方采薇笑道:“真不愧是富貴少爺,讀了再多書又有何用?還不是五谷不分?連這點兒知識都沒有。到四五月的時候,恰是這皮皮蝦繁育后代之時,自然是籽粒飽滿,如今還不到時候,可不就是干癟著呢。”
荊澤銘笑道:“是了,我竟疏忽了這一點。不過這算什么五谷不分?你還別瞧不起我,正經我不但能分五谷,就是皇宮御田里那些玉米啊花生啊之類的東西,還都是我進貢上去的呢。因為產量大,所以現如今能夠在全國推廣。這件事,你自然是首功,但我推薦也有一份功勞吧?”
方采薇想起這兩年大夏人民生活上發生的變化,也不由感慨道:“功勞不功勞的倒也沒什么。重要的是,老百姓終于能吃上飯。去年黃河泛濫,那么大的災情,多虧了全國各地都種了玉米紅薯等作物,最終才能調集到那么多糧食救災。我聽江大人說,從來黃河大災都是餓殍千里,這一次竟沒餓死多少人,簡直堪稱奇跡。所以大水一退,百姓們回歸家園,也都賣力種這些東西,比從前吃不飽的光景強了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