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玄抬眼看了一下突如其來的青年,年紀不過二十四五,身高高挑,相貌出眾,自有一股英氣浮現在臉上,只不過言語態度微微有些輕佻,看來是驕縱慣了的。
那囂張青年一擊不成,臉色并未露出絲毫不悅,反倒是眼神中的好戰之情更盛了幾分。
轉頭盯著葉清玄道:“你這個小道士,身手不錯,定是家父提及過的昆吾派高手葉清玄了?在下徐希羽,斗膽向葉道友討教……啊!”
眼前這一襲錦衣的英俊青年正傲氣的說著話,沒想到葉清玄身旁的梅吟雪就這么一扭頭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那絕色的樣貌登時讓徐希羽驚得目瞪口呆,驚為天人,連帶著說了半截的話都忘記了,就那么呆呆傻傻地緊盯著梅吟雪,態度無禮至極。
葉清玄見到對方緊盯著自己的女朋友呆若木雞,身為現代人的他不但不以為杵,反倒與有榮焉。
本來嘛,一個男人有一個絕世佳人當自己的女朋友,自然是高興的很,有什么可生氣的。
不過這只是葉清玄的想法,一旁的梅吟雪卻是極為不滿,對這個行為舉止狂傲囂張的公子哥分外不滿,見他緊盯著自己,更是心底惡心,冷哼了一聲,對著葉清玄淡淡說道:“葉郎,這里突然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我去幫師姐妹們整理行裝,一同下船了!”
葉郎!?
葉清玄差點笑出聲來,對感情的表達一向冷靜的梅吟雪,竟然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竟然當著外人面如此稱呼,不外乎是為了向眼前這個登徒子表明自己名花有主,斷了他的念想罷了。
葉清玄心中暗爽。點頭道:“如此也好,你且去吧!”
梅吟雪果然聽話地轉身離去。
葉清玄心中喜得眉飛色舞,但表面上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轉過身來的時候。立即迎來的便是那個自稱徐希羽的青年劍客一雙幾欲噴火的眼睛。
這羨慕嫉妒恨已經達到了如有實質的境界了。
“她是你的女人!?”徐正弈問道。
葉清玄無可無不可地說道:“沒錯。有何見教!?”
徐希羽昂頭看著梅吟雪離去的背影。嘆息道:“唉,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本少爺晚了一步,想要得到這樣的女子,看來要頗費一番手腳了。”
葉清玄奇道:“你這人欺男霸女怕是習慣了吧?其實你可以不必把自己弄得這么討人厭,剛來之時的借口挺好。看我不順眼就動手唄,欺男總比霸女的名聲要好聽一點……”
徐希羽眼睛一瞇,冷聲道:“本少爺向來口無遮攔,年少輕狂,這點子名聲對本少爺來說,算個屁!”那徐希羽撣了撣前襟,淡淡說道:“我喜歡你的女人。葉道友最好現在便放手,若是有什么條件,不妨開出來,本少爺除了武功好之外。最大的優點就是有錢!”
嘿,夠討厭,夠直接!
呀呵,沒想到這位還是個高富帥,而且性格果然夠討厭,而且還是那種非常直接的討厭!
葉清玄一挽袖子,說道:“少廢話,道爺不差錢,也不缺東西。不過在我看來,反倒是你缺了點什么……”
“缺什么?”
“缺心眼!”
葉清玄話音一落,徐希羽眼中的怒火還未顯現到臉上,眼前就是一花,葉清玄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迎著徐希羽的鼻子就是一拳!
徐希羽從生下來到如今,與人比武也經歷了無數場,但從來都是正了八經地擺開架勢,互相施禮之后再正正經經地一決高下,何曾遇到過這種臭流氓的無賴手段,尤其對方還是白道的名門大派,還是出家人,又被自己老爹一陣夸獎,連著一向疼愛自己母親都是萬分佩服的樣子,這樣一直在此修心養性、苦練武功、希望有遭一日能夠得到父母夸獎的徐希羽大為吃醋。自己在這個荒村被舅父逼著苦練武功,不知吃了多少苦,到頭來自己的努力還是比不上一個初次見面的小道士,這樣心高氣傲的徐希羽如何能忍,擺明了前來找茬,卻沒料到率先出手的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尤其這卑鄙的手段,真是讓人咬碎了鋼牙!
徐希羽氣得七竅生煙,但反應也是極為迅速,身形如同彈簧一般,猛地向后彈退,同時強化面前的護身罡氣,延遲對方一拳的攻擊,來不及拔劍,左手中劍鞘猛地向前一杵,直接點向葉清玄的下丹田。
這連削帶打的手段施展的有若行云流水一般,足見這徐希羽雖然是個二世祖,但這武學的底子委實不弱。
只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葉清玄。
右手直拳未變分毫,左手紫光一閃,斗轉星移之下,猛地一拍劍鞘……
那柄本來直插腹部的劍鞘登時一個拐彎,在不可思議的情況下力道倏然向左下方一轉,擦著葉清玄的身側直奔船面,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隨著對方左手往回一縮,一股龐大的吸力傳來,徐希羽原本向后彈射的身勢頓時一逆,反而朝著葉清玄沖了過去,眼見對方的拳頭到了面前,就像是自己主動沖過去的一般。
想不到對手的手段如此詭異,徐希羽駭然之下,猛地一偏頭,想要避開迎面的一拳……
但就在此時,自己胸前一股大力襲來,砰然聲響中,自己的護身罡氣莫名其妙地中了一記,徐希羽駭然低頭,卻發現原來是葉清玄剛才拍在劍鞘上的一擊,力道巧妙地轉到了劍鞘內的長劍上,引得長劍從劍鞘內彈出,強大的力道瞬間擊中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擊雖然無法擊穿徐希羽的護身罡氣,但卻利用驚詫引開了他的注意力,使得原本普普通通的一記沖天炮成了避無可避的一擊!
就在徐希羽一愣神的功夫,葉清玄的拳頭已經轟然砸在了徐希羽面前的護身罡氣之上,而接下來,那碩大的拳頭又在他眼前發生變化……
葉清玄一拳轟在他的護身罡氣上。蕩起的真氣波紋還未擴散開來,他就猛地化拳為指,雙指分開,一招二龍戲珠。硬生生摳破護身罡氣。直接點在了徐希羽的眼珠子上……
天地倏然一黑……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聲爆起!
然后是一陣不可抑制的破口大罵震撼整片碼頭上空……
“啊——葉清玄!我操你姥姥的,武林同道比武。你tmd的摳我眼珠子!!卑鄙、無恥、下流的奸賊,下三濫,臭流氓……”
終于有機會拔劍出鞘的徐希羽,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拔劍在手,瘋了似地在身前劃來劃去……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則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一轉身,在四十多名大小美女們呆若木雞的注視下,飄然走下船頭,路過眾美女身邊的時候,還不忘調侃地說道:“嘿嘿。你們看,這個高富帥功夫雖然不怎么樣,但文采挺好的,你們有興趣的不妨幫我打聽一下他爹是誰……”
說完。一手攬著同樣有些呆滯的梅吟雪,緩緩步下三桅大船,到了碼頭之上。
人影一閃,身材消瘦、面有一道傷疤的崔長齡站立在了葉清玄二人的面前,往日寒如冰霜的臉孔此時帶著無法掩飾的笑意……
“葉公子果然守信,我家老爺在此恭候多時了……”
葉清玄一見對方是那個在靈武門中幫助自己的劍客,而對方出現在這里確實讓他吃了一驚,雖然自己早有猜測對方說的漁村和沈江平的漁村是同一個地方,但直到對方出現在自己眼前,方才確認自己猜測的沒有錯。
那難道說,那個其貌不揚的胖子就是“清江俠隱”沈江平!?
葉清玄呆呆地“哦”了一聲,有些疑惑地向身后一指還在船頭叫罵的徐希羽,問道:“那這位小哥是……”
崔長齡笑道:“正是老爺的獨生愛子……”
還獨生愛子!
葉清玄木然說道:“可他姓徐……”
如果那胖子是沈江平,不可能他的兒子姓徐啊,難道這小子跟他媽姓?這沈江平好歹一代大俠,這樣也能同意!?
崔長齡嘿嘿一笑,道:“我家老爺就在府中相候,葉兄若是有什么疑問,見面后,一問便知!”
葉清玄連著哦了幾聲,看似明白,其實心里更是一頭霧水。
荊州的動亂,雖然沒有引起朝廷和白道大派的重視,不過許多無門無派的閑散武者卻是成堆成片的來了此地,其中不少人是聽聞這里有“青銅龍塔”的消息,趕過來看個熱鬧,同時看看自己有沒有什么運氣分一杯羹。
所以不但是一些武功不弱的閑散高手過來,便是許多黑道巨盜也跟著一同前來。
無疑,這里也引來了許多想要功成名就的武林人士。
最近一直都在獵殺武林敗類、積攢名聲的宗軒,也是千里迢迢從冀州趕了過來。
他此時的目標,是一位剛剛步入先天沒多久的黑道強徒。
據說,此時對方投靠了鎮岳山城,跟著一干高手,集結到了洞仙湖附近。
這里是襄陽城,距離洞仙湖還有幾日的水路……
夜已深,月未圓。
暗淡的月光照耀下,宗軒穿過走廊,來到房門之前。
他才將門推開,就感覺身后有人在接近,腳步立時停頓:“誰?”
“我!”一個形如鬼魅的身影隨即從他身旁掠過,飄進了房間之內,宗軒一聲不發,跟著跨了進去,反手將房門掩上。
那個人已經在桌旁坐下,一身黑衣,頭上一頂老大的草笠,低蓋至下頷,竟然就是“冥獄”中那個無面人的裝束。
但同時,他也是天下第一殺手組織“血煞”的成員,同時也是秘密門派“天機閣”的一員。
面對宗軒的問話,無面人的語聲一如既往的沙啞,輕聲道:“放心吧,沒有人發現我。”
宗軒吁了一口氣,道:“你怎么會在這里?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無面人點頭。竟然稱呼宗軒:“星子大人──”
宗軒身形倏地一動,掠至窗旁,將窗戶關上,一盞燈籠旋即在窗外閃過。那是這間客棧中的伙計在巡夜。
宗軒仍等了一會。直到對方的腳步聲遠去,方才回身。皺眉說道:“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你們再說起這個稱呼,天機那個老鬼耳目眾多,難保不會知曉我們的身份。他現在是在利用我。但卻不知我真正的身份,也就不知道其實是我們在利用他。但若是他知曉了這些,難保我們不會出事。明白了么?哼,現在可以說了。”
無面人垂頭不語,片刻方才說道:“屬下謹遵公子的指令。屬下因為這次行動即將成功,心中難耐之下方才如此稱呼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宗軒仰天長嘆一聲。緩緩說道:“你不知道,我等這個稱呼也等得好久了。當年祖父等人安排下這個計策,千方百計安排了我的身份,又吸引天機那個老鬼的注意。收我為徒,為的不就是今日么……天機老鬼自以為得計,還為我能在武林中立足,布置了許多手段,甚至還準備把我那所謂的叔父一家盡數殺絕,以正我名……嘿嘿,真是費盡了心機,用盡了心力啊。”接著宗軒臉上露出回憶的神色,說道:“當年安排這計策之時,打聽到天下殺手組織大部分都受‘天機閣’的控制,‘血煞’更是‘天機閣’的直屬組織,祖父為了有人能夠不受懷疑的幫助我,將你毀容、毀聲……你,不會怪‘冥獄’么?”
無面人慌忙跪倒,答道:“屬下不敢!屬下的性命便是冥獄的,冥王要殺要剮,屬下絕無二話,更不會生出一絲不滿!”
“好!忠心可嘉,不愧是我‘冥獄’的‘電劍’!”宗軒灑然一笑,虛手一托,說道:“好了,起來吧。這次來,你一定是有要事說明吧?”
無面人立即站起身來,垂手站立在宗軒身側,謂道:“稟公子,鎮岳山城已經發現了我們冒充他們的人,殺了洞仙谷屬下的這個秘密。屬下相信,鎮岳山城已經能夠猜測出是有人故意挑撥他們與洞仙谷之間的戰爭了。”
“哦?”宗軒有些詫異,“那你覺得申屠鎮岳是否已經知曉了我們的身份!?”
無面人搖了搖頭,說道:“這次的事情雖然來得突然,不過我們還是及時清除了疑點,躲避了開來。他們應該不會懷疑到我們‘冥獄’的頭上。不過……”
“不過什么?”
“據消息說,他們也正在四處打聽消息,甚至已經查到了云州鎮南城的四海閣,并且已經派人去查問幾瓶‘化尸水’的去處。”
“果然不簡單。”
“我們聯絡用的那間布店已經被偵破,所幸發覺得早,他們又未摸清楚我們的底細,沒有派來更多的高手。”
“聽你這樣說,已經發生沖突了?”
“嗯──”無面人陰森一笑,道:“而且‘雨’總管還殺了他們的護法‘利爪雕’言英。”
“殺得好!”宗軒沉吟道:“我想他們還不會立即對我們采取報復行動。”
“因為我們一直都掩蔽得好,他們未必知道是我們下的毒手,況且申屠鎮岳更關心的是與洞仙谷和黑龍谷之間的一戰。”
宗軒冷哼一聲,道:“這件事倒也不用太過擔心。以申屠鎮岳的狂妄,就算知道了是我們冥獄在背后搞鬼,一時也不會對我們動手,因為在他的眼里,我們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二十年前,家父天縱奇才,將‘冥獄’武功練至極致,但仍然不能取勝申屠鎮岳,到了如今還是形同廢人,恐怕在申屠鎮岳的眼中,除了‘劍神’李慕禪和‘魔帝’羅破敵,天下再無他人能夠入得了他的眼簾了吧……”
提及二十年前往事,無面人顯然義憤填膺起來,說道:“其實當年少主是輸在年輕氣盛,對敵經驗不足這一點上,申屠鎮岳是從一介山賊廝殺成了‘天下第一刀’,少主雖然天縱奇才,但依然在對敵經驗上欠缺了一些,所以才會敗北,但這絕不是我‘冥獄’的武功不夠高明!”
宗軒冷笑一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我知曉冥獄武功天下無雙……唉,只可惜,為了祖父的計劃,為了不讓天機老鬼起疑,我只能放棄家傳絕學,去學習那魔門的什么狗屁金晶琉璃決,搞得我到了現在還步入不了先天……”
無面人說道:“天機老鬼太過機敏,公子小心一些還是好的。當年天機老鬼仗著老主人幾分信任,出的一個餿主意,說是聯手捧卓惠梵那個賤人上位,讓主人與其爭斗,然后假死……進而依靠鳳儀閣秘密控制白道武林。老主人聽信了讒言,不但讓主人假死,還故意施展手段,讓我‘冥獄’的三大總管護法在那賤人手下喪命……
可惜沒有想到的是,原本應該是與天機和卓惠梵秘密商議之后事宜的一次約會,卻等來了白道門派的大舉圍攻,結果老主人當場戰死,甚至冥獄總壇都受到白道大派的聯手圍攻……真是可惡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