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遇良夫74關于沈貴妃的瘸腿的番外_wbshuku
74關于沈貴妃的瘸腿的番外
74關于沈貴妃的瘸腿的番外
殿外的梧桐樹郁郁蔥蔥,將整個承乾宮蓋得陰陰涼。樹上的蟬沒命的叫,一聲又一聲的知了、知了,生怕是沒人知道它們在叫一樣。沈貴妃穿著一身素色的衣衫,有些不耐煩的歇著中覺。往年夏日的知了也這樣叫個沒完,可她因那兩棵樹,心里頭高興,哪怕是大晚上,吵得她睡不安穩,她也從來沒讓宮女們出去趕過一次知了。
攻打射月的大軍今日回朝,趙青池和趙青墨都親自迎去了,偌大的承乾宮空蕩蕩的,明明是伏夏的天氣,她心里只覺得冷。外頭的蟬叫的人心煩,她越發睡不著,再過不了多久,皇帝大婚,她就要搬去壽安宮住了。那里頭是老太妃們住的地方,太后可以住在壽康宮,一人獨享尊榮華貴,可是只有一字之差的太妃,就只能一起住在壽康宮。沈貴妃沒來由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忍不住哭了起來。
宮女們最近心里也犯怵,自先帝駕崩之后,沈貴妃的精神情態似乎不怎么好。那一陣子呂相謀反,福王不知所蹤,沈貴妃的腦子似乎也跟壞了一樣,一會兒說看見了先帝,一會兒又說看見了恭孝皇后,哭哭鬧鬧不止不休。索性徐太后是個淡定明理的人,后宮里的主子們,能保的都保住了,只有張貴妃因了厲王的事情,畏罪自縊了。
沈貴妃忽然站起來,走到大殿的門口,指著外頭梧桐樹上的蟬,大聲道:“趕走它們,趕走它們,本宮為什么要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受它們的氣,本宮只想要個清靜,要個清靜。”
宮女們嚇的跪成一排,有心思的宮女出門,拿著竹竿敲打著外頭的梧桐。不一會兒知了聲果然小了下來。
趙青舒坐在御輦之上,略顯疲憊的支著額頭,元寶跟在身側,小聲道:“皇上,承乾宮就要到了。”
趙青舒睜開眸子,遠遠看見的,就是宮里那兩棵高過了宮墻的梧桐樹,他低眉道:“去吧,去宣旨吧。”
元寶抬起三角眼,看了眼御輦上面無表情的趙青舒道:“皇上,那奴才可就去了。”
趙青舒點了點頭,御輦就落在承乾宮的宮外,他看著元寶手執圣旨,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一起進去。
“沈太妃接旨。”元寶拖著尖銳的嗓音在承乾宮門口朗聲高喊。
早有宮女們上前開了宮門,一溜煙的跪了兩排,迎他進來。元寶看了一眼素服消瘦的沈貴妃,眼角的皺紋越發深了。
“太妃娘娘,皇上要老奴來看你了。”
烈日炎炎,明明是伏暑的天氣,沈貴妃卻覺得身子跟落入了冰窟窿一樣,冷的打顫。她的腦子也跟著清醒了起來,眼窩里含著淚道:“皇上想起臣妾來了?”
元寶一聽,這分明還是瘋話,搖搖頭道:“娘娘,如今的皇上是逸王殿下,先帝已經駕崩了,娘娘已經是太妃了。”
沈貴妃頹然一笑,轉身入了殿內,大殿里比外頭陰涼很多,沈貴妃的衣裙在風中飄舞著,她一徑的走,也不管后面的人,只淡淡道:“本宮知道,他還是當上了皇帝,當上了皇帝……”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喃喃自語。
元寶看著不忍,索性也不愿跟她廢話,扭頭招呼了身后的小太監進來,朗聲道:“沈太妃接旨,沈太妃心懷不軌、心狠手辣、謀害皇子、毒殺臣子,罪當論誅。”
沈貴妃往里走的腳步顫了顫,轉過頭來,外頭的太陽曬的刺眼,可這大殿內卻一片冰冷,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道:“該來的總歸是會來的,元寶公公,你替本宮帶一句話給皇上。”
元寶點頭道:“娘娘請說。”
“本宮雖有意要害他,可是自他斷腿之后,卻是真心待他的,希望他能念著這些年的情分,善待父王和巽敏公主。”沈貴妃說完這句話,臉上的神色似乎都活躍了起來,并不像方才那般哀傷,倒是有幾分從容赴死的感嘆。
元寶道:“娘娘放心,皇上不是趕盡殺絕的人,皇上對沈家也是網開一面的。”
沈貴妃點了點頭道:“多謝公公來送我一程,入宮二十余載,本宮身邊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倒是只有你,還是一個老面孔。”她頓了頓,深呼一氣道:“公公等我片刻,要去見先帝,總容本宮梳妝打扮一番。”
元寶微微一笑道:“娘娘請自便,奴才不著急。”
沈貴妃微微福身,轉身入內。房間里還是趙辰明長來時候的裝飾,香爐上點著安生的瑞腦香,沁人心脾,沈貴妃拿起妝臺上的篦子,細心的疏離著滿頭的長發,烏發之中,竟已有了早生的華發。
點了胭脂,擦了口脂,云鬢鳳釵齊全,沈貴妃從容起身,來到大殿之外。眾宮人齊刷刷的跪在殿外,只有元寶落座一旁,身邊的茶幾上,擺著一壺兩盞。
元寶見沈貴妃出來,起身相迎道:“皇上有旨,太妃對朕有養育之恩,理應赦免,但國法難容,所以只能請蒼天代朕抉擇。”元寶頓了頓,繼續道:“所以,這兩杯酒中,一杯是有毒的,另一杯是沒有毒的,太妃娘娘請執行選擇吧。”
沈貴妃坦然一笑,伸出手拿起一盞酒,仰頭一飲而盡,卻沒有停下動作,袖手將邊上的另一杯酒也端了起來,不做思慮,闔眸飲盡。
“娘娘你這是又何苦呢?”元寶嘆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本宮終究是欠了柴家一條人命。”沈貴妃說完,緩緩的松了一口氣,頹然落座。
“奴才告退。”
元寶起身告退,命小太監撤了茶幾上的酒盞,外頭的知了不知何時又大聲的叫了起來,攪的人心頭煩亂起來。元寶退出承乾宮外,明黃的御輦在遠處宮道的陰涼處等著。他躬身上前,一臉虔誠道:“皇上,太妃娘娘把兩杯酒都飲了下去。”
趙青舒揉著額頭,淡淡道:“罷了,回乾清宮吧,福王和沈小侯爺馬上就要回京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元寶弓著腰跟在趙青舒的御輦邊上,太陽辣的曬著他的臉上,他側著頭問道:“皇上,奴才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皇上您真的不想當這皇帝了嗎?”
趙青舒垂眸想了半刻,抬起頭來,看看遠處的殿閣樓宇、雕梁畫棟、想了想道:“有人說,看見帝都的奢華,就會想起邊關將士的鮮血,朕這一生混在這里已二十年,又何嘗舍得讓她也困在此處。”
“可是皇上,你為什么不直接下令,封柴將軍為皇后呢?后宮只有一人,那是天大的榮耀。”元寶有些不解的問道。
“對于她來說,封侯拜將,已是盛極,又何須一個后位,來證明她的榮耀。而朕想給她的,也遠遠不止一個皇后之位。”
元寶看著趙青舒的御輦越走越遠,心里暗暗嘀咕:這世上難道還有什么東西,能比皇后之位更加貴重。
元寶一時想不通,便也不在去想,只跟上去,小聲的在趙青舒的耳邊道:“皇上,明明兩杯都是沒有毒的酒,您為什么非要讓太妃娘娘選一選呢?您看她這一下子喝了兩杯,反倒不能顯出你的君無戲言來。”
趙青舒悠然一笑,帶著幾分期許的看向遠方,小聲道:“或許,朕還應該謝她,若不是她的當年的狠絕,朕如何能遇到這樣一個人。”
京城虞府,百年醫藥世家,老太醫終究不是閻王鬼手,也逃不過生老病死這一劫。
“皇上,老臣有一個秘密守了一輩子,臨時也不知當不當講。”
趙青舒一聲微服,端坐在虞太醫的床前,面容沉靜。
“你說或者不說,我都不怪你。”趙青舒看著他淡然的答道。
“你怪不怪老臣,老臣都要說了……”虞太醫哽了一聲,接上了氣道:“當年恭孝皇后已老臣的身家性命相挾,要老臣為皇上你留下一點半點的殘疾。老臣一時錯手,才……才使得殿下十幾年屈居于輪椅之上,是老臣的錯。”
趙青舒眸中的情緒似乎有著一絲一毫的起伏,卻還是強忍著問道:“為什么?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恭孝皇后身子薄弱,自知不能陪著皇上你一起長大,她又知道沈貴妃對皇上有所戒心,為了能讓皇上你不成為眾矢之的,安然的長大,皇后娘娘才出此下策啊。皇上……”虞太醫說著,粗喘了兩聲,梗著脖子道:“如今老臣去了,也可以向恭孝皇后報喜了,殿下你終于還是當上了皇帝,她泉下有知,也不用為您擔驚受怕了。”
趙青舒的身子一怔,緩緩抬起頭眸子,目光中卻有著清冷的液體。他忽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門口,看著床上彌留之際的虞太醫道:“你不用跟她道喜,你只告訴她,我已如她所愿平安長大。”趙青舒頓了頓,臉上擠出一絲頹然的笑意,繼續道:“從今日起我已不是這大周的皇帝了。”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