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顏

第二十七章 綿里針

玲瓏只猜對了一半,宋秀珠聽說要給她設小廚房,當即便是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樣,淚珠兒在鳳目中打著顫兒,我見猶憐,看得金敏的心都要化了。

大武對官員百姓納妾沒有律法嚴規,都是關上門自己家里說了算。金敏的其他三房妾室都是自幼跟著他的通房,自從馮婉容和宋秀珠進門后,便冷落多年。

馮婉容瘋后,金敏也只專寵宋秀珠一人,再沒有納過妾室,連通房都沒有。宋秀珠溫婉秀麗,閨閣之內也會投其所好,金敏對這個美妾嬌寵倍至。

如今看到宋秀珠委屈如帶雨梨花,金敏只得溫言哄著:“我知道府里庶務繁忙,你整日操勞,偶有疏忽也是那些奴才們的事,哪有怪你啊。”

宋秀珠聞言連忙跪下,把臉貼在金敏的膝蓋上,顫聲說道:“妾身不委屈,只要有老爺在身邊,再苦再難妾身也食之若飴,這一世,妾身唯愿與老爺相守白頭,永不相忘。”

金敏溫聲扶起她,讓她坐到自己腿上:“瓏姐兒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又自幼長在老太太身邊,偶爾使使性子而已,月錢和侍候的人手你看著安排,總不能讓外人看著笑話了。至于小廚房的事,你也看著安排,后宅之事都由你來作主。”

宋秀珠鳳目含春,一雙玉手在金敏胸前輕輕揉搓:“老爺放心,妾身定把五小姐的事安排妥當,再選幾個穩妥的人,給五小姐操持。”

金敏的心都讓她揉化了,論姿色,宋秀珠雖然遜了馮婉容一籌,但這種柔媚,十個馮婉容也比不上。

將門出身的女子,怎比得上江南佳麗。

次日,宋秀珠就帶了二三十個丫鬟婆子來到玲瓏的小跨院,小跨院里還從沒來過這么多人,屋里屋外頓時擠得滿滿的。

“聽說大廚房的那些奴才刁難五小姐,我這會兒把人都帶來了,來人,把那幾個不長眼的都給我帶過來!”

宋秀珠一聲令下,五六個粗壯婆子推推搡搡把幾個人帶了進來,全都是大廚房里的。

“你們這些東西,平日里欺負五小姐,還反了你們了,今天把你們帶到這里來,就是要讓五小姐發落的,來人啊,拿板子來,給我狠狠打!”

宋秀珠邊說邊用眼角瞟著玲瓏,卻見玲瓏連眼皮都沒有抬起來,注意力都在手上的繡花繃子上,宋秀珠說了這么一大通,她手里的繡花針就沒有停過。

宋秀珠朝著張婆子使個眼角,道:“給我打,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沒事亂嚼舌根子,忘了誰是主子的東西都往死里打,今天打不血來,誰也不許出這個門!”

玲瓏終于抬起眼皮,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宋秀珠,她的眼睛生得極好,清澈水潤,如同兩泓清泉在山間靜靜流淌。

看著這雙不染半絲塵埃的明眸,宋秀珠心里頓了一下,這金玲瓏怎么看都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莫非先前真是自己多想了,媛姐兒的事和她無關,這次到三老爺面前告狀也只是小孩子使性子?

玲瓏捕捉到宋秀珠眼中一閃而逝的疑惑,她忽然站了起來,拔腿就往屋外跑,幾個婆子在前面擋著,她拼了命使勁推。

“五小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婆子們不明所以,但卻伸出健壯的臂膀攔住她,邊說邊看向宋秀珠,等著二太太的吩咐。

玲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宋秀珠也給弄懵了,她看一眼張婆子,張婆子會意,連忙走過去問道:“五小姐,您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玲瓏眼露驚恐,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肩膀,聲音卻字字清晰,屋里屋外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二太太帶人來打我,我害怕。”

這句話可是非同小可,宋秀珠的眼睛都要逼出火來。她再是不可一勢,卻也只是個妾,而玲瓏才是嫡小姐。

妾室帶人來打嫡小姐,這若是傳出去,那就鬧大了。

好在這里都是她的人,玲瓏這小丫頭,想來這招苦肉計,也不看看這是什么環境,以前還真是高看她了,不過就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沒見過世面而已。

想到這里,宋氏莞爾一笑:“五小姐這是說的什么話,這滿屋子的人都看到了,妾身是在幫你教訓奴才呢,哪是要打五小姐您啊。”

“那二太太怎么不去望荷園幫著三姐姐教訓奴才呢,三姐姐也有小廚房,定是也受了這些人的窩囊氣。”玲瓏說著,嬌小的身子瑟縮起來,像是很害怕的樣子。

宋氏心里暗罵,這個死蹄子就是裝的,眼下這里都是自己的人,今天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下次她還會到老爺那里告狀,不過是個小孩子,嚇破她的膽也就再也不敢了。

“五小姐說的真是呢,來人啊,你們拉住五小姐的胳膊,好好保護她,別讓這幫不知分寸的東西嚇著她。”

說著,她又對張婆子道:“把些奴隸拉到五小姐跟前,讓五小姐看著他們挨板子,要打出血來!”

見那幾個婆子上來又拉胳膊又拽肩膀,杏雨急了,揮著小拳頭打過去:“你們都是什么東西,也敢碰五小姐!”

可她也只是個小姑娘,也不過兩三下,就被兩個壯碩的丫鬟反擰住胳膊動彈不得。

宋氏咯咯嬌笑,柔聲道:“這幫奴才真是該死,看看把五小姐嚇得,小臉兒都白了,你們還傻著干嘛,還不快給我狠狠地打,給五小姐出出氣,你們都記著,今天這每一板子,都是因為你們得罪了五小姐,看看以后在這西府里,誰還敢欺負五小姐,再有不長眼不知天高地厚的,都是這個下場,給我打!”

這些粗壯婆子,都是些狠角色,專撿容易出血的地方打,不過兩板子下去,鮮血就濺到玲瓏的裙子上。

在宋秀珠看來,這一刻的玲瓏已經快要暈過去了,若不是被婆子們按住胳膊和肩膀,她就如同秋日枝頭最后一朵小花,搖搖欲墜。

“哼,好一個妾室作亂,棒打嫡女啊,今兒個真沒白來,看到這么一出稀罕事,難得啊!”

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宋秀珠尋著聲音看過去,一張俏臉立刻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