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這才注意到,顏栩穿的是夜行衣。
但沒戴人皮面具,是真臉。
真臉加夜行衣,這不是去做買賣,這是回家看媳婦。
偷偷摸摸看媳婦。
玲瓏差點吐出老血。
今天傍晚時分,她還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把閃辰找過來,這也不過幾個時辰,顏栩便穿著夜行衣站在自家外墻后面最利于溜門撬鎖的地方。
顏栩回到京城,卻沒有堂堂正正回府,反而穿著夜行衣出現在這里,分明就是他不想讓人知道!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回來了,可又從閃辰那里得知自家娘子惦記他,這才趁上月黑風高回家探親。
玲瓏恨不能咬他一口。
最氣人的,就是她今天那么丟臉,在閃辰面前差點哭出來。
玲瓏這樣一想,看顏栩的目光就是血淋淋的,像要吃人。
顏栩正在指責她,原以為自家小娘子會撒著嬌縮進他的懷里求他原諒,可是借著王府里透出的隱隱燈光,他看到娘子的眼神不對勁了。
怎么倒像是她有很占理一樣呢。
“你什么時候回京的?”玲瓏問道。
顏栩忽然覺得有股涼氣順著背脊爬上來啊爬上來。
“接到你的信就往回趕,回來兩天了。”
“兩天?你回來兩天都不回家,你怎么這樣!”
玲瓏氣得別過臉,不去看他。可惜身子還被鞭子捆著,否則她已經跳下去走了,才不要理他。
顏栩想不明白她為何會生氣,我這么忙,得知你擔心得要找閃辰商議,就馬上趕回來看你了,你有什么可生氣的。
好在他沒有把他的不滿說出來。
如果說出來,玲瓏就更生氣了。
顏栩沒有說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想她了,從上到下全都想,所以他不想太多廢話,立刻回家上床才是硬道理。
他沒有松開鞭子。
玲瓏氣得鼓鼓的,卻動彈不得,被他橫抱著躍過高墻,倒也沒走那些彎彎繞繞的小路,正大過明回到采薇小筑。
沿途遇到巡邏的侍衛、值夜的婆子,雖說看到王爺懷里抱著一個人,可誰也不敢問,甚至不敢多看。
今晚是海棠和秀水當值,鑒于上次的事,這次聽到王妃屋里有動靜,海棠便貼在門邊聽著,聽到王妃發怒:“你別亂摸!
然后是王爺溫柔地連哄帶騙:“乖了,別像小孩子一樣,你......”
海棠羞得滿臉能紅,打發秀水去小廚房備水,自己則坐到堂屋里做針線。
約末過了大半個時辰,屋里才傳出要水的聲音,海棠連忙和秀水抬了熱水進去,見淡紅的羅帳低垂著,她們沒敢去看,把熱水放到凈房里,又把干凈的床褥放在帳子外面,這才匆忙出來了。
自從玲瓏和顏栩正式圓房以后,便再也不讓丫鬟們夜里貼身服侍了,雖然顏栩覺得沒有什么,可玲瓏就是不習慣。
今天顏栩是忽然回來,以前他在家時,都是提前讓丫鬟們備下熱水和被褥。
又磨蹭了好一會兒,顏栩才抱著玲瓏從凈房出來,換了干凈的被褥,兩人平躺在床上,顏栩悄聲問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擔心,就沒回來,卻沒想到你反而更擔心了,這才回來看看你。”
“這兩天您在哪兒?”玲瓏問他。
“我在景安侯府。”
“景安侯府?冒家!”玲瓏吃了一驚,她還以為他是藏身在哪處私宅里面,他在京城有七八座宅子,除了四平胡同那處給馮氏住著,其他幾處有的租出去,還有的就是空著。
“嗯,”顏栩的聲音輕不可聞,“你在信里說起冒世子回京的事,又勸我要謹慎,我便想快些回來,把一些事情和冒世子問問清楚。可沒想到不但冒世子回來了,景安候也一起回來了。”
玲瓏大吃一驚,靖文帝要召回京城的是冒世子,而不是景安侯冒達明,他以武將之身,未遵圣命私自回京,這是......謀逆!
顏栩的手搭在玲瓏身上,忽覺手下的嬌軀顫了一下,他知道還是嚇到她了。
這兩天他沒有回來,就是不想她會害怕。
他側身抱住玲瓏,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別怕,他是喬裝回來,只帶著三四個親隨,我已經派了杜康送他回去,不會有事。”
怎么不會有事?萬一被人盯上,或者冒達明在路上又有什么主意,杜康再強,也是以卵擊石。
“冒侯爺暗中回京,您別告訴我,他是來向父皇表忠心,伺機拿回兵權的。您去冒家卻被他留在府里,想來他要見的人,必須有您相陪......是母后吧。”
顏栩欣賞地看著懷里的小人兒,冒達明那樣的人物,怕是打死也想不到,不過幾句話間,他就被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姑娘窺破心機。
“寶貝,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沒有回來了吧,我從來沒有和你分開這么久,在天津衛時那床又冷又硬,冒家的床雖然軟,可是沒有你,我根本睡不踏實。“
玲瓏坐起身來,拿了迎枕靠著,顏栩無耐,又不想坐起來,索性把頭枕在她的腿上,卻仍舊不老實,故意在她的腿上蹭來蹭去,弄得玲瓏無法認真思考。
“王爺,我只想您做個富貴王爺,一帆風順,不想讓你去鋌而走險,您就當我目光短淺好了,我就是這樣想的。以后有了兒女,我還想您能像天底下大多數父親那樣,帶著他們玩耍,等到他們開蒙以后,您會過問他們的功課,做的不好的,您還會訓斥他,打他的手心。”
“我還想整日盯著京城里最時興的衣裳,最時興的首飾,存了私房錢給自己買紅寶石買祖母綠,等到以后有了兒媳婦,哪個會哄我開心,我就把好東西賞給她。”
“我還想治辦一座溫泉莊子,不用很大,只要能住得下咱們一家子就行。我在水月庵里見過溫泉,我猜小風山一帶應該就有那樣的莊子,到時候我們經常去住住,在莊子里辦宴會,還到小風山上去打獵,閑著沒事時,我就陪著您賭石頭,玩古董,您看上什么好東西,我就幫您尋了來。”
“王爺,我想要的就是這些,至于別的,我全都不稀罕。母后的位子不是尋常人就能坐上去的,我就坐不來,而且即使我坐在那里,也會提心吊膽,擔心您被心懷不軌的人鉆了空子,王爺,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用心把小十七教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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