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座別院的,腦子里總是時不時閃出看到的那一幕,一男數女,在一張大床上,滾來滾去的,還發出痛苦至極的聲音,實在是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無聲無息地潛入陸清雨的屋子,先是在窗欞上輕扣三下,這是清雨事先跟他約好的暗號。
里頭一個聲音輕輕問“鋤禾日當午?”
弘羽答“汗滴禾下土!”
陸清雨知道是他回來,趕緊推開窗子,弘羽輕巧地翻進去。
正是子時,她睡意正濃呢,還打著哈欠。
弘羽帶著一身涼氣進來,激得她抖了下,人也清醒過來,忙問,“怎么樣?有什么發現?”
弘羽也很激動,一雙精致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陸清雨急得要命,推他一把,“你快說,見著什么人,看到什么了?”
弘羽這才斷斷續續道,“一個黑衣人,跟我長得一樣,去了另一所大院子,見著她了……”
他說的這個“她”,陸清雨不用想就聽明白了,正是他做死士的主子——那位紅衣姑娘。
這黑衣人,定就是他的兄弟了。
“他們見面做什么了?”她知道弘羽說話還有些費勁,索性單刀直入,直切重點。
“他給她一個皮囊,里頭裝著血……”
陸清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弘羽目力耳力驚人,這點子事應該不會看錯,心頭一跳,追問道,“是不是楊鐵蛋的血?你那主子要血做什么?”
莫非是做藥引?
只是用楊鐵蛋的血,也太恐怖了吧?
陸清雨從來不信那些偏方秘方的,這都是唬人的,用血做藥引,簡直該天打雷劈的。
“她說那是純陽之血!”雖然弘羽面上并沒什么表情,可陸清雨還是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他在提到那位紅衣姑娘時,眸中有一丟丟的恨意一閃而逝,顯然,他不是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所謂的純陽之血,就是未曾經過人事的男子的血。清雨有些驚魂不定,純陽之血和別的血有什么不同?
“她把血倒在一個藥壺里,給屋內一個男人端去……”弘羽雖然話不多又費勁,但幾乎每一句都直切要害。
陸清雨跟他相處這么些日子,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明白什么意思,如今弘羽能清晰無比地說出一大長句話,她真是與有榮焉。
“男人就是咱們上次診治為水土不服的那人嗎?”陸清雨知道那人非富即貴,來富陽城之后就病倒了,聽那位紅衣姑娘說,要回京找人捎土來,想必喝的就是她開的方子吧?
若是那人因為喝了加料的藥,到時候身子不好反虛,會怎樣?
這么一想,她頓時驚出一身汗來:那人一看就是個大人物,若是治不好病,到時候定會找她這個大夫的。
紅衣女子,用的是借刀殺人的法子?
越想越心驚,陸清雨覺得那紅衣姑娘怕是不會放過她了,不管她有沒有認出弘羽就是她找的人,凡是跟她沾邊的人都別想活了。
“她這是要殺我!”清雨仰臉對視上弘羽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她怕是也知道你們雙生子的事了。”
既然知道,她卻沒有揭穿,為的什么?
弘羽的兄弟,還巴巴地被她驅使,也不知道圖的什么!
事情越來越復雜,陸清雨只覺得自己身在夾縫求生存,日日過的提心吊膽的,簡直生不如死。
怎么破這個局?
她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弘羽聽說他先前的主子要殺她,面色忽然一變,轉身就要從窗戶翻出去,嚇得清雨忙拽住他,“你干嘛?”
“我,我去殺了她。”他沉聲,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一雙眸子荒漠般沒有一絲感情,如同地獄的修羅。
清雨摸透他的脾氣,知道他這是動了殺機,忙安撫他,“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弘羽乖乖靠窗站著,還悄悄把她扯著他衣袖的手給反握在掌心里,趁陸清雨思索的空檔乍著膽子摩挲了一下。
觸手柔滑細膩,手感很好!
他滿意地瞇瞇眼,把一腔的殺機暫且收攏,雙目不似方才那般凌厲,反倒有一絲溫柔輕輕滑過。
也只有在面對陸清雨的時候,他才有難得一見的柔情。
可是陸清雨沒有注意到,以為他還在盛怒中呢,思索片刻才道,“你在明,她在暗,怎么殺?她身邊有無數的死士,況且又非富即貴的,即使殺了她,咱們也別想活了。與其這樣,不如智斗!”
智斗?
弘羽面色微微有些波瀾,一雙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面前不到他肩膀的姑娘,只覺得這姑娘算計人的樣子很是可愛,像是一只小狐貍,狡黠精明,眉眼都會說話一樣。
“嗯,就這么辦!”陸清雨終于拍板,“她也不敢明著殺我們,用的還是借刀殺人的招數,咱們索性以牙還牙,看她怎么辦!”
她說什么他都照辦,沒有絲毫猶豫!
見弘羽眨眨眼,似乎聽懂了,陸清雨甚是高興,“你真聰明,才一個多月跟我交流就沒有障礙了。再過些時日,你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樣說話了。”
弘羽弧度優美的唇角微微上揚:他現在已經跟正常人一樣了,未免嚇著她,他進步才不敢那么快的!
“我還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果然,陸清雨又著急地催促他,“還看見什么,你快說!”
弘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男人和好幾個女人,剝光了衣裳,滾在一張大床上,嘴里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是不是很痛苦?我們要不要救救他們?”
轟!
陸清雨只覺得自己腦子一下子有炸裂的感覺,空白過后,臉頰、耳根就火燒火燎的。她明白那紅衣女子要純陽之血干什么了!
令她氣憤的是,這種事情怎么讓弘羽這么個純凈得不染一絲塵埃的人給看到了。
怎么辦,她該怎么解釋?
“誰知道他們在干什么?橫豎你別管!”一想到弘羽看到那種事,她心里就慌亂不安,胡亂應付他幾句。
誰知弘羽特認真,“我沒管,就只看的。”
“以后碰到這種事看都不能看,不然會長針眼的,知道嗎?”她的聲音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弘羽“哦”了一聲,“那我不看,我去問小桌子娘,行吧?”
“不許問,”陸清雨幾乎吼起來,旋即又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忙緩和了語氣哄他,“她也不知道!”
見弘羽偏著腦袋看她,好像信不過的樣子,清雨氣得去擰他,“記住沒有?不許問她!”
弘羽不僅沒覺著疼,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眉眼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