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醫娘子

七十九 大事化小

陸清雨飛快地理著頭緒,硬是從亂麻一樣的頭緒中理出一根線來。

“殿下,想不想看一出戲?”她忽然對著蕭珩的耳朵小聲道。

蕭珩一愣,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了。

這個女人,總是別出心裁!

有趣,當真有趣!

蕭珩微微點頭,用幾不可查的聲音問,“你想做什么?”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陸清雨話音未落,手就飛快地抬起,銀針在蕭珩的后頸處扎了幾下,就見蕭珩高瘦的身軀軟軟倒了下去。

慕容馳大驚,蕭珩死了,真的死了。他該怎么辦?

如今身份暴露,他自然也靠不上余紫苑了,那他,還能靠誰?

他茫然失措地站在那里。

而陸清雨卻招呼弘羽一聲,“風大,扯乎!”

這句話,在平時玩笑的時候,陸清雨曾同弘羽解釋過,當時還覺得好玩,沒想到竟然在這樣的時刻派上用場了。

弘羽心領神會,拉著陸清雨的手就往外沖。

蕭珩倒在地上,侍衛第一反應是上前護救,查看他的鼻息。

一大群人全都圍了上去,并沒有防備一個弱女子闖出去。

而坐在地上的余紫苑,這會子也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蕭珩高大的身軀如轟然倒塌的山石一般,她心里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難道重活一世,蕭珩這么容易就死了,而且是死在她的“情敵”手里?

事情太過容易,讓她不敢置信,一時就愣在那里。

而沖出人群包圍的陸清雨,卻沒有往大門后那里跑,而是直直沖向地上的余紫苑。

在弘羽驚詫、不解的目光中,她沖上去對著余紫苑就是一腳,把剛坐直身子的余紫苑踹倒在地,還不解恨,直接騎上去,薅著她的頭發,手對著她的臉左右開弓,“你個賊婆娘,竟敢壞了我的洞房花燭夜,叫你殺人放血叫你折磨人為樂?”

余紫苑打從娘胎里出生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后來因為和太子蕭珩訂了親,家里從上到下都是把她捧在手心的,就連她爹余丞相都未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更別提被人扇耳光了。

她愣住了,呆呆的,不知如何反應。

他的暗衛都被蕭珩的死吸引了,沒有注意到她這邊,所以,陸清雨很好地利用了這個時間差,報了自己的丑。

“啪啪……你以為這天下是你的,還敢謀害太子?你可是未來的太子妃,太子要娶了你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還不得被你暗害了?”

本來剛剛反應過來要來救余紫苑的暗衛們,聽了她的話頓時就傻了:他們大小姐素來手段狠辣,他們也是知道的。只是從未聽說過她要謀害太子,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她是瘋了嗎?

太子死了,他們這些人還不得跟著陪葬啊?

雖然都是簽了死契的,可究竟也是個人,都是娘肚子里爬出來的,誰沒了個老小的?

要不是被余紫苑喂了毒藥控制著,誰愿意跟個提線木偶般半死不活地刀口上過日子?

于是,要救余紫苑的動作就慢了些,奔跑的腳步也沒那么利索了,有幾個跑著沒兩步竟然平地絆倒,看得弘羽下巴頦差點驚掉了。

余紫苑的暗衛這么不撐事嗎?那他所謂的“第一死士”的名號,是不是也不咋地?

這般想著,他往陸清雨身邊靠了靠,好護著她,免得她被那些暗衛們傷到!

陸清雨抓緊時間對余紫苑又是揣又是扇耳光的,一頓毫無章法的揍,出了一口惡氣。

她是個見好就收的人,絕不會多占一絲便宜,見余紫苑躺在地上氣喘吁吁狀如死狗,她就爬起來,順帶著踢了踢她的肩頭,“沒了殺人的死士,也不過爾爾嘛。”

說罷,拉著弘羽的手揚長而去。

蕭珩的人此時才反應過來,正是這個女人把他們家太子殿下給扎死的,若是任由她這么走了,那他們不得陪葬啊?

其實大家看得都很清楚,抓不抓這個女人,他們都得一死,不過抓住的話,可能他們會死得更痛快些。

就在蕭珩的侍衛正要朝陸清雨追的時候,余紫苑忽然號啕大哭起來,嚇了眾人一跳。

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弘羽已經背著陸清雨飛跑出大門去了。

余紫苑爬到蕭珩身邊,痛哭流涕,“殿下,殿下,您怎么就走了?”

她也是剛剛反應過來,陸清雨剛打她的時候,說了她給蕭珩下毒的事兒,若這事兒被蕭珩的人信了,她就是有一萬張嘴,今晚也別想逃脫了。

與其恨逃走的陸清雨,還不如先破解今晚這個局吧?

余紫苑也是個狠角,一邊哭一邊把頭往地上撞去,哭天嚎地,“殿下,您要走了,我也不活了,就這么隨您去了吧?”

她哭得兇狠,把蕭珩的身子搖晃得更兇狠,仿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蕭珩成了一根軟面條兒,任她揉圓搓扁。

“殿下,您死得冤啊,您身邊的人都是沒用的,竟然防不住一個小丫頭!”

余紫苑邊哭邊嚷嚷,聽得眾人心下掂掇,這是什么意思啊?把這倒霉賬賴在他們身上是不是?

今晚要不是她被自己的死士挾持了,太子殿下能冒險讓人把那新娘子偷出來,救余大小姐嗎?

余大小姐分明居心不良,想把燙手山芋甩在他們身上啊?

能做蕭珩侍衛的人,也都是長腦子的,見這苗頭不對,暗中面面相覷,心里都有了數。

果然,余紫苑數落一通蕭珩侍衛的不是來,忽然大聲嚷著,“殿下死得不明不白,都是侍衛們不得力。我是您的未來太子妃,今日定要替殿下清理門戶!”

這話一說,蕭珩的侍衛都明白了: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果然陸清雨罵得沒錯,余紫苑就是個蛇蝎心腸的毒婦人!

眾侍衛們交換了眼色,不動聲色地聽著余紫苑哭。

余紫苑哭了一陣,對著蕭珩的身子又是拍又是打的,“殿下放心,我這就替您整頓侍衛!”

說的好像太子已經是她的了一樣。

蕭珩的侍衛十分不滿,不屑地站在蕭珩旁邊,冷冷一笑。

余紫苑看著他們那譏諷的面色,知道是瞧不起她呢,于是心里越發來了氣,拍拍自己的手掌,沉聲喝道,“還不動手?”

余紫苑的暗衛們見大小姐命令他們對太子殿下的侍衛動手,頓時大吃一驚,大小姐這是瘋了嗎?怎能對太子殿下的人動手?

他們沒想明白,但蕭珩的侍衛還是有能人的,當即就猜出余紫苑的心思:這是打著為太子清理門戶的旗號,把他們殺了,好死無對證吧?

不然若是他們追究起來,余紫苑對太子下毒的事兒,可足夠余家死上一百回了。

他們絕不能善罷甘休,于是紛紛抽出刀劍,守在蕭珩的“尸身”旁,一副依然赴死的模樣。

雖然蕭珩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侍衛們都心知肚明,這位未來的太子妃,心思詭異,不好對付。

兩撥人劍拔弩張,對峙在一塊兒。

就在雙方剛要動手,就聽地上男人喘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喝道,“誰敢動手?”

詐尸了?

眾人第一反應是跑!

蕭珩的侍衛和余紫苑的暗衛們反應一樣,也是以為地上的人忽然詐尸了,只是細細一看,月光下,蕭珩的影子在地上拖得悠長。

不是詐尸!

他們松了口氣,心里又歡喜起來:太子殿下活了,他們就會平安無事。

眼下倒霉的,怕就是這個未來太子妃——余大小姐余紫苑了。

蕭珩被人從地上扶起來,渾身還有些酸軟,兩腿站不穩,搖搖晃晃地靠在貼身侍衛身上,雙眸幽幽望著哭得眼淚鼻涕糊滿一臉的余紫苑,從薄唇里吐出兩個字,“好丑!”

余紫苑愣了,好丑?誰好丑?

她可是南梁京都第一美人,太子竟然嫌棄她丑!

果真是活膩了。

“殿下,您這是怎么了?”她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就悄聲給自己的暗衛頭兒使了個眼色,神情間,也沒有半分不快!

蕭珩心中有數,也沒揭穿。

看來那個女人沒說錯,當真有一場熱鬧好看!

余紫苑的暗衛頭兒悄悄靠近蕭珩,打算來個措手不及的,可蕭珩既然對余紫苑生了懷疑之心,怎能讓她得逞?

于是,他也對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余紫苑的暗衛頭子眼看著就蹭了過來,假裝低頭回稟正事,慢慢靠近蕭珩。

見那暗衛兵不出手,她還有些著急。畢竟是關乎到皇位易位,生死存亡之際,也就不講究那么多了。

“殺一個,賞百兩黃金!”實在等不及,生怕蕭珩恢復元氣報復她,余紫苑悄聲吩咐下去,打算來個渾水摸魚,干掉這個南梁太子——她未來的夫君!

除了一張還算好看的皮囊,余紫苑滿心里都是嗤之以鼻的。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今日既然撕破臉,余紫苑就沒打算放蕭珩一條活路。

她的暗衛像是不要命一樣沖上前來,和蕭珩的侍衛打在一起。

雙方勢均力敵,余紫苑又是住在外祖家,她的底氣更足了:今夜若是殺了太子,她就不會遭遇到前世被他活活毒死的下場了。

蕭珩的侍衛到底占了上風,余下的棋局,壓根就用不到他們了。

蕭珩挪了挪身子,扶著貼身侍衛慢慢走了兩步,忽然對余紫苑笑了,“我說余大小姐,咱不裝了,成不?嘴里說著仁義的話,手下卻要人性命,是個人,都受不了你這虛偽的一面吧?”

余紫苑見他竟然用調侃的語氣諷刺挖苦的,頓時更加來氣,索性也揭開那層遮羞的面紗:“蕭珩,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余紫苑豁出去了,她覺得她是個重生的,肯定不會再死一次的。

的確,她是沒再死一次,可蕭珩的侍衛——慕容馳,帶著人,把余紫苑在富陽城的暗衛們全都圍住了。

有了慕容馳的加入,蕭珩那邊的人顯然占了上風。

余紫苑看著這局棋,知道自己來晚了。

她又憋屈又憤恨,怎么就不能殺了蕭珩?蕭珩一日不死,她就得一日做他的未來太子妃。

想起前世被她灌進嘴里的毒藥,她一顆心就沉了下去。

“你們這些人真殺,她殺了我,你們就死到臨頭了。”蕭珩沖著不遠處的暗衛們喊道。

余紫苑的暗衛面色各異,十分有趣。

蕭珩知道這些人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就不再吭聲了。

余紫苑見暗衛們沒有反應,氣得快要跳腳,這些人竟敢不聽她的號令,看來給他們吃的毒藥還太少了。

“我保證絕不會動你們一根頭發絲兒。”為了殺蕭珩,余紫苑豁出去了。

雖然她心里打算把蕭珩干掉之后,以各種名義再把這些人一個一個干掉的。

暗衛們面面相覷,對于余紫苑的話,沒幾個相信的,要不是毒藥控制著,怕都跟阿弘一樣,逃脫大小姐的禁錮了吧?

蕭珩的人慢慢逼近,余紫苑額頭漸漸滲出冷汗來。怎么重活一世,一切都變了?

她絕望地哀嚎一聲,華麗麗地暈過去了。

卻說弘羽拉著陸清雨跑出門去,一路往前走,陸清雨又驚又怕,這會子逃脫敵人的追擊,雙腿又軟又酸,勉強一步一步往前挪。

弘羽心疼不已,在她面前蹲下身子,道,“上來!”

陸清雨微微怔了怔,就見弘羽一把攏著她的膝蓋,把她背了起來,一口氣往前跑了五六里地,還氣不喘臉不紅的。

陸清雨也是習慣了他的,并沒有多詫異。

回到單宅后,天色已經亮了。

弘羽拉著她大搖大擺進去,就見單維顫巍巍迎上來,“少主,您可讓老朽一夜好等!”

弘羽板著臉,并沒接話,只是轉過頭來關切地看著陸清雨,道,“你切先回屋歇著,我跟單先生還有幾句話說。”

陸清雨點點頭,渾身酸軟,靠在一個才買來的小丫頭肩膀上,踉踉蹌蹌去了里屋。

弘羽則背著手盯著單維看,“先生,我娘子為何被人給擄走了?”他離開之前,明明交代單維,務必要守好陸清雨的。

而單維也是派了他的書童過來的。

可陸清雨還是被人套了口袋裝走了。

“來的人是你的兄弟,老朽還以為是您?”單維小心翼翼答著話,心里卻活泛起來。

這個事兒,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