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娘子

第207章這一局走的如此艱難

嬋夏把忍冬撓了滿臉花,氣是出了。

可問題沒解決。

是夜,府內只剩書房還亮著燈。

嬋夏在書房外面來回溜達。

想著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進去,進門就看到伏案批改奏折的于瑾。

各地的奏折先要過文書房匯總,稍微重要的要經于瑾過目后才能有條理的匯報給成帝。

“抄完了?”于瑾頭也沒抬道。

“那個不急,我要跟你說說案情,你——有時間嗎?”

于瑾合上手里的奏折,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你這次又學了什么招式對我?”

“我想了,那些花活我學不會,我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說服你。”

“哦?”他雙手做出個塔狀,示意可以開始她的表演了。

“我現在懷疑,甄教習甄霓就是這次桃花殺手案的真兇,我想跟你求個恩典,無論如何,留她一命,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是違背原則的,但我保證僅此一次。”

嬋夏咬了下唇,繼續說道:“如果她傷及無辜,動了不該動的人,我絕不包庇,可若她繼續殺那些該死的人...”

“無論該不該死,都不該是她來裁決,對執法者而言,唯一能審判人的,是律法而不是所謂的正義和天理,這你該知道吧?”他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

嬋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于瑾這么說,她識趣點就該退出去,但她不能。

“我知道的,你曾說過,天理和正義會隨著時代不同而發生變化,我們此刻覺得不妥的行為在歲月長河中,或許會變成合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各人理解的正義也不同,若人人都會了自以為是的正義去奪人性命,這世道就亂了,所以只有律法才是執法者唯一的依據,而不是人情...”

“你既知道,又何必來找我?”

嬋夏握緊雙拳。

“這不一樣的,律法是死的,可我是活的,我不僅是執法者,我還是陳嬋夏。”

“說完了?”于瑾問。

嬋夏點頭。

她平日里最擅長溜須拍馬,但今天這事關乎律法,玩鬧不得。

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坦誠相待。

“說完的話,就請這位陳嬋夏姑娘出去,早些休息。”于瑾攤開奏折,繼續批閱。

“那甄教習的事兒——”

“什么甄教習?”于瑾沒抬頭。

嬋夏剛想解釋,突然明白了。

于瑾不用抬頭,都能感受到她此時那閃閃發亮的笑臉,嘴角微微上揚。

執法者不可徇私枉法,但是陳嬋夏可以。

忍冬那花里胡哨的說服方式換來了五十遍道德經抄寫,她這平鋪直敘,卻是心想事成。

“我只當你沒來過,你什么也沒說,我也沒什么都沒聽到。”于瑾見她還站在原地傻笑,口吻嚴肅嘴角卻是含笑看著她,“陳嬋夏姑娘,你還有別的事?”

“嬋夏姑娘還有別的事——”嬋夏說罷,一步上前,摟著他的脖子使勁親了下。

“我還以為你就是個不懂變通的行走法典呢,你通情達理的時候太有人情味了。”

在于瑾敲她頭之前一溜煙地跑出去,跑到門口,露出半個頭,眨著她亮閃閃的大眼睛對他說道:

“我好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啊。”

說完跑了。

于瑾勾起嘴角,可真是個單純至極的丫頭。

這一晚,不僅解決了嬋夏心頭的困擾,也讓一直以來于瑾意難平的心結舒展。

他總是很困惑她這直來直去的性子,總是不懂他的明示暗示。

可現在,他不這么認為了。

忍冬教唆嬋夏讓她勾搭于瑾,若他心狠一點,現在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但那樣對于瑾來說,遠不如她這發自肺腑的一吻來得珍貴。

于瑾摸著唇,心情飛揚。

他總算找到,比查案更有趣的事了。

比起抽絲剝繭尋找案情真相,他更喜歡一點點的走進她的心。

嬋夏從于瑾那回來,這一路情緒高漲。

那一疊的卷宗,她連夜看完了。

根據案發現場的桃花,初步判定,甄霓想要殺的一共有五個人,現在已經死了倆。

只要找出這倆人曾經有過什么交集,就能順藤摸瓜推斷出剩下三目標都是誰。

跟陳四的那番對話讓嬋夏有了思路,她出生前兩一年,就是甄霓家里出事的時間點,她把那一年所有卷宗都翻遍了。

這一查,發現驚人。

死者闕德在十四年前還沒有升任都轉運鹽使司,他竟然是甄霓父親甄諒昔日的部下,同在青州當差,一個是全家落罪,一個卻是多年后平步青云成了朝廷三品大員。

死者李得久跟甄諒是同鄉,又是同年中舉,雖然卷宗里查不到他們之間的關系親密的證據,但是官場講究一個地緣,這種同鄉出來的,關系畢竟密切。

當年甄家攤上事兒后,甄夫人為了保家族血脈,很可能讓她的孩子投奔李得久,李得久身為通政司右參議,負責接收各地冤情投訴,甄家想著投奔他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李得久這種小人,很可能在甄家沒出事前巴結甄家,出事后反踩一下。

按著這條線推算下去,當年向先帝舉薦甄霓母親的那個人,很可能就是甄霓的第三個目標,但年代久遠無從考證。

除了這個,甄霓還可能帶人抄她家的人報復,這個按理說應該很容易查到,但不知道為什么,卷宗里沒有關于這個的詳細記載。

還有負責審理甄家案的主審官,也該是被報復的對象,這是嬋夏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名字。

太保符轍,這個名字映入嬋夏的眼簾時,嬋夏只覺得頭皮發麻。

符轍是支持成帝上位的擁護者,按著當今朝廷陣營,他跟于瑾該屬同一陣營。

有符轍支持于瑾改革,于瑾對付太傅梅顯才不會太吃力。

如果甄霓把他干掉了,后續于瑾就會很麻煩。

嬋夏沒想到這局棋竟然如此難走,她沒有辦法完整的做一個執法者,就連完整的做陳嬋夏,都是如此揪心,求而不能。

人只要關乎到一個情字,心中的天平就很難保持絕對的公正。

就在嬋夏左右為難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門拜訪,給嬋夏的僵局帶了一點點的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