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02章 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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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心力指下級對領導的擁護,民族向心力可以說是國家向心力,再具體一點是周氏國家向心力。”

“一般而言只要自己過的好,百姓不在乎誰當政。周氏向心力就是告訴他們,只有周姓王朝,才能讓他們活得更好。有了周氏向心力,百姓會自動擁護周家;甚至會為了周姓王朝而排外。”

有什么比民心還重要?這實在太具有誘惑力。

周武煦低頭深思著她的話,許久抬起頭,“如何才能擁有這種向心力?”

夏日炎炎,勤政殿外榆樹枝葉茂盛,樹梢處的兩只蟬殷勤叫喚,生機勃勃。

“以人民為中心,”話題又繞回了原點,蘇希錦注視著杯中茶沫,“出臺惠民政策,設身處地為百姓做事,讓百姓過得更好。”

這不就是愛民如子,以心換心?

周武煦不以為意,“每位皇帝都這樣做,可最終如你所說,百姓不在乎誰當政。”

“那是因為沒人做到真正的以百姓為中心。”蘇希錦給他舉了一個例子,“若某地發生地動,您或者皇后娘娘甚至其他皇子,能親赴災區探望百姓嗎?”

不會,因為太危險了,貴人才不會為了低賤的百姓冒險。

“再比如士大夫與百姓犯同法,士大夫可以豁免罪責,百姓卻面臨死刑。”

因為士大夫不適用死刑,再加上關系運作,士大夫可能就關幾天,百姓直接沒命。

貴族的權利太多,門閥尊卑猶如天塹。

“當然臣只是舉例子。每個時代的國情不一樣。只要陛下善待百姓,臣這里有一個簡單的方法可以培養向心力。”

周武煦微喜,“你且說。”

“潛移默化,陛下每次推出惠民政策,必打著周氏王朝的名義。官員每次開展工作,也宣揚周氏王朝的功德。甚至陛下可以用一些童謠、歌曲,將民與國緊緊聯系在一起。讓百姓產生歸宿感,令他們意識到自己的責任,從而自動維護國家。”

簡單來說就是喊口號,本質上就是洗腦。雖然簡單粗暴,但行之有效。

“似乎有點好大喜功,類似邪教。”周武煦斟酌著說。

蘇希錦微微一笑,“這也正臣想對陛下說的,把握好度,不然正義變邪教。”

周武煦猶如一位勤奮好學的學生,認認真真聽夫子講課,消化夫子所教授的功課。

勤政殿陷入一片寧靜的和諧,時至下午,蘇希錦記掛著生病的祖母,起身告辭。

“陛下,臣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許迎年豎起耳朵,低頭注視著腳尖,全天下恐怕只有蘇大人,敢在陛下未允許的情況下,主動辭行。

周武煦恍然回神,問了一個不解的問題,“你如此費盡心思造福百姓,卻把名利讓給朕,不覺徒勞無益么?”

他的眼神透露著幾分懷疑,語氣充滿試探。

蘇希錦目光坦蕩,正義凜然,“身本潔來還潔去,微臣不在乎名利。”

“那你還考狀元,趕著加官進爵?”周武煦不信。

這丫頭不老實,都這么熟了,還在他面前裝腔作勢。

蘇希錦無奈聳肩,“因為身處高位,才能為百姓謀更多的福利。”

他一時愣住,竟沒想到是這個。

“那臣先告退?”

周武煦頓感挫敗,不耐煩催促,“去吧去吧,”

蘇希錦快步離去,及至大慶門見一輛華麗的飛蓬馬車停在路邊,林舒正一襲緋色云霓暗紋裳,站在馬車旁,高調又風騷。

“今兒怎么你來等我?”她問。

“剛好在這附近辦事,順便接你一道,”林舒正挽起簾子,讓她入內。

“外祖母病情好些了嗎?”

“還是下不了床,只今日多吃了碗粥。”

蘇希錦瞇眼,“我怎覺得祖母這病來得蹊蹺?”

老太太貪涼,夏日偏要到外頭睡,還吃了顆井鎮香瓜,第二日便頭疼下不了床。

“老人家身子骨弱也是有的,”林舒正把玩著窗幔上的琉璃珠,毫無擔憂之色。

馬車輕巧而過,陽光至長幔縫處照射進去,為他完美的臉渡上一層柔光。

一輛深紫色馬車與之擦肩而過。

“大人,好像是林公子和蘇大人。”凌霄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里頭兩人。

車廂內毫無動靜。

凌霄又道,“最近經常看見這輛車,原來是林公子接蘇大人回府。林公子與蘇大人女才男貌,又是表兄妹,當真天作之合的一對。”

“凌霄,”里頭的聲音平靜卻冷寒,“你似乎很羨慕?”

聽雪呆木的眼睛,迸發出一陣冷意。

凌霄打了個寒顫,“屬下開個玩笑,當不得真。”

林府內院,紅木屋里彌漫著藥草苦味,老太太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直到見到蘇希錦兄妹倆,才精神煥發。

“快離遠點,別把病氣過給你們。”她聲音慈祥。

明明就等著孫子孫女來探望,偏要佯裝不在意。

蘇希錦從容靠近,“我身體好,不礙事。今日可好些?”

“還是老樣子,渾身沒力,”老太太精神萎靡。

蘇希錦眉頭緊皺,這都病了幾日,怎的還不見好?

“不若我請義兄為祖母看看?”

“你義兄華佗再世,我這種小病就不必勞累他了。”林母阻止,回頭看了眼林舒正,口中嘆息,“想到某些人翻年二十一,媳婦兒還沒影兒。外祖母這心里啊,堵得慌。”

老太太變著法子催婚,蘇希錦聽了好笑,“婚姻之事當兩情相悅,興許表哥還沒遇到喜歡的人。”

老慈孫孝,好一派溫馨和諧之相。

林舒正倚身斜靠,懶洋洋拆底,“其實我心里倒有個人,可她沒開竅。”

“是誰?”老太太急忙問。

蘇希錦同款臉。

他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一一掃過,嘖了一聲,“沒勁兒,我先回屋了。”

林母也不留他,心思百轉千回,對蘇希錦道,“今兒你就留下來陪著外祖母,順便打聽打聽你表哥心上人是誰。”

蘇希錦正有此意,一口答應,等到了晚上就去找林舒正。

“你真想知道?”他躺在床上,枕著雙臂,眼神勾人。

蘇希錦點頭,“按說表哥樣貌乃世上獨一份,見之不忘。我想知道哪位女子這么有強的定力。”

林舒正狐貍眼一轉,沖她勾了勾手指,“你過來,我告訴你。”

蘇希錦想起上次被他插在頭上的糖人,無聲后退,“你說,我就在這兒聽著。”

他“切”了一聲,笑她膽小,“你說得對,她確實是位奇女子。時而溫柔,時而霸道,行事周全,心懷天下,世所罕見。表哥配不上她。”

“沒有什么配不配得上,”蘇希錦猜想對方多半是為名門貴女,否則富甲天下、不可一世的林舒正怎會覺得配不上。

“你不是說她沒開竅嗎?那表哥可以旁敲側擊,一點一點聊表心意。”

“表哥擔心。”

“擔心什么?”

“擔心……”他定定看向她,擔心兄妹都沒得做。

“你明日不是還要早朝嗎?快去睡,”他趕她走,“本來就不高,仔細回頭縮水。”

最近蘇希錦被頻召進宮,與皇上論道。漸漸的有人開始生疑,坊間甚至傳聞皇上欲納她入宮為妃。

對此,坊間女子暗道她不爭氣,好不容易考上狀元,出入朝廷,偏偏要入宮為妃。

坊間男子則自豪自己眼光獨到,早就說她是個沽名釣譽之輩,考狀元不過是為了飛上枝頭變鳳凰。

慈元殿,呂皇后大發雷霆,宮中婢女跪倒一地。

皇上勤政愛名,不耽女事,登基以來只選過一次妃。因此后宮人口簡單,各妃年紀相差不大,和諧平衡。

若蘇希錦進宮,勢必打破這種和諧,獨寵后宮。

如此一想,她怎能不生氣。

呂子芙巧聲安慰,慶幸而竊喜。原來高高在上的蘇大人,也不過也是個庸俗之輩。

不知韓韞玉有沒有后悔當初不選自己?

仁明殿,謝貴妃得知傳言,銀牙緊咬,白蔥般的手指將繡帕扭成麻繩。

自她流產后,皇上極少來仁明殿。

她以為是皇上察覺賢妃之事有異,與自己生了隔閡,一直膽戰心驚。

卻原來是被蘇家那個狐貍精迷了心魂。

好呀,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來搶她的獨木橋。

如此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流言蜚語,眾說紛紜,翰林院的學士們看見蘇希錦,每每欲言又止。

哪知隔天早朝,皇上便封蘇希錦為集賢院侍講學士。掌刊輯經籍,為陛下講解史書。

滿朝嘩然,震驚比后宮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古學士由給、舍、卿、監充任,她蘇希錦一六品修撰,何德何能?

門下給事中涂大人第一個跳起來反對,“陛下,蘇大人為翰林院修撰,封她為試講學士,實為不妥。”

“蘇大人雖于軍事上有功,然于政事上平平,史學上更是不顯,命她為侍講,難能服眾。”

很大一部分人認同。

于政見無關,從來侍講都是學識淵博,位高之人兼任。蘇希錦位低,且才十四歲,尚未及笄,以民間年齡來說還是個小孩子。

讓一個小孩子給陛下當侍講,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翰林院余大學士一抖眉毛,“陛下命蘇修撰為侍講學士,想必有自己的原因,不知可否告知眾人。”

他就說蘇希錦志向遠大,不是貪慕后位之人。

此封賞必是為她洗清污名。

周武煦給了余學士一個贊賞的眼神,“前頭蘇大人給朕遞了一封建議書,書中引經據典,考古論今,犀利簡潔,令朕受益匪淺。”

“這些天朕時時默讀,每每有不解之處便招她入宮論道,多有收獲。”

“朕相信蘇大人可擔此重任。”

吏部尚書顧慮重重,“可蘇大人畢竟年方十四,閱歷淺薄。”

十四歲的孩子便是考上狀元,又能懂多少?

皇上三歲開蒙,從小得天下賢師教導,至今已至不惑。其中的學識,哪里是她一個小孩子所能比擬的?

若她能當侍講,把其他人置于何地?

荒唐,太荒唐了。

周武煦沉思,《建議書》乃機密治國之書,不可公布其內容。

如此,讓蘇希錦做侍講確實差了點功績。

他早知反對聲一片,然陳氏倒臺,他權利大了,腰桿也硬了。因此說話就更直接霸道。

余學士上前道,“若說蘇大人年紀小,臣認同。然說她史學不豐,閱歷淺薄,臣不認同。”

“蘇大人自入翰林院,編著的史書博大精細,統籌全面,得到我翰林院一致認同。臣每日也有呈給圣上。”

他自袖中拿出蘇希錦昨日編寫的史書,遞給眾人一一瀏覽。

所閱之人莫不肯定。

現在問題來了,她史學過關,但年紀、資質不過關,則何如?

余學士見眾人松口,繼續道,“蘇大人與陛下論道,是陛下惜才愛學。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臣等理解陛下求賢若渴,孜孜以求的心理。但規矩不可廢。”

話風一轉,余學士語氣緩和,“陛下,不如讓蘇大人再歷練歷練?”

說完對蘇希錦使了個眼色。

蘇希錦秒懂,循規蹈矩出列,聲音清脆穩重,“臣覺得余學士說的有道理。論官銜,臣不如在座各位。論功績,臣比各位遜了幾籌。讓臣為侍講恐怕不能服眾。”

本人都拒絕了,眾官松了一口氣,暗道她知進退,有自知之明。

但百官是開心了,周武煦被打臉就不開心了。

于是,蘇希錦躬身繼續說:“臣近日編寫史書,深刻認識到史學浩瀚,非臣一人撰寫可成。因此想選幾人與臣一同編寫。陛下若想嘉獎微臣,不如讓微臣自各館學子中挑選幾人,與微臣一同完成此本巨作。”

呵,果然小女子作為,就不能讓她吃虧的。

舍了侍講,又打起別的主意。

周武煦想起她編寫的那些史書,若能整理成冊,確乃千秋之功。

“如此,朕允了。”他爽朗大方。

眾人若有所思,看來皇上對這位蘇翰林重視得不得了。

蘇希錦稟告完,并未退下,反而站在殿堂中央,似乎還想說些什么。

朝堂眾臣心提到嗓子眼,就怕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此巨作乃臣據實以記,本意總結經驗教訓,令世人反躬自省,不犯同錯。然至今還未有名,所以臣想請皇上為之賜名。”

相對于前兩個,這個要求不過分,真不過分。百官眉頭舒展。

周武煦敲桌思慮,認真嚴謹,語氣遲疑舒緩:“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不如就叫《資治通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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