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卿相

第169章 他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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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看法?

山洪暴發毫無規律可言,一旦發生便是死的死,傷的傷,房屋倒塌,莊稼盡毀,實乃禍患。

而每幾年洪水爆發,朝廷治理洪災就那幾樣方法。現在陛下問他們怎么看,不是送上來的表現機會嗎?

有那著急想立功的官員開始蠢蠢欲動。

“啟稟陛下,臣以為當務之急是選派朝中大臣,前往嶺南,治理災情。其次,每每災害,受苦的總是百姓。臣以為當施粥,防止流民暴亂。”

“除此之外,災情發生,百姓一年生計毀于一旦。臣以為還需減免稅費,以定民心。”

他說完,便有人接上,“洪水暴發乃天神發怒,臣以為還應開壇祭祀,以平天神之怒。”

兩人幾乎將這些年治災手段說完,朝堂之上,許多人點頭贊同。

周武煦不置可否,不動聲色觀察眾人,“諸位愛卿還有其他看法嗎?”

其他看法?有人低頭思索,有人欲言又止。而隊伍前面的那些人,則氣定神閑,若有所思。

按照八百里加急來看,朝廷收到這封文書已是二十天后。那這二十天,惠州洪水發展到什么情況,眾人還未可知。

但有一點很清楚,就是朝廷選派的官員到達惠州已是一個多月后,很明顯已經晚了。

“臣以為現在派人已經來不及,”有想到這一層的人說,“想必廣南東路的轉運使,已經前往嶺南。而今朝廷要做的,應當是安撫百姓,恢復嶺南生機,論功行賞。”

周武煦點了點頭,看向諸位,“還有嗎?”

謝太師等老臣閉口不言,此等險情,陛下早有定論,必然還有后手。

果然,就見堂上威武尊貴之人,將手中奏折扔于案上,發出“啪”的聲音。

群臣顫抖。

就見他冷笑,“選派大臣?開壇祭祀?朕來告訴你們惠州通判是如何做的!”

“提前發布預警,隨時做好撤退準備。官府設立安置區,醫療區。州縣上下聯動,內部分工合作,治病救人,維護治安,紋絲不亂。不僅如此,死亡人數,失蹤人數,都已經報了上來,還指望你去抗洪?人都開始災后重建了。”

這哪里是向朝廷求救?分明是告知朝廷還差不多!

方才那幾位義正言辭之人,紛紛羞愧地低下頭顱。與這一比,他們見識淺薄,拘泥于前人智慧,實在是食古不化。

惠州通判實在厲害,提前預警,舉全州之力,調動所有人馬,聯合百姓,齊心協力,真真令人震撼。

就不知她如何預判洪災的。

她的每一步驟,明明看起來那樣普通,可又那樣協調合理,紋絲不亂。這需要多強的掌控能力?

與他比起來,在場大部分人都是辣雞。

“不知惠州通……”判是哪位神人?

想問之人及時住口。

還有哪位?不就是那位剛被發配到嶺南的蘇大人?

除了她,還能有誰?

登州時疫他們就已經見證到她的厲害之處。小小年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其治理能力,協調能力,均首屈一指。

可惜管不住手和嘴,恃才傲物,詆毀先帝。

可惜啊,可惜。

若沒那錯處,這種人才就該待在朝廷,為國效力,為君分憂,直至壽終就寢。

周武煦余怒未消,底下那片烏泱泱的黑色頭頂,讓他恨鐵不成鋼。

一個個實事不干,鉤心斗角,黨派之爭倒是一把好手。

好好的人才被踢出京,劣幣追逐良幣,剩下來的一群都是飯桶。

吳王、楚王心思微妙,這蘇希錦確實是個人才。可惜站錯了隊,若跟著自己,何需吃這樣的苦?

不過,現在將她踢出京城也好,等將來他們登上帝位,再召她回京,重新重用。

“論功行賞,自然是應該的。”周武煦氣罷,又沉思,她“詆毀”先帝,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否則百姓也好,士族也罷,都會抵著他的額頭咒罵他不孝。

底下眾人聽陛下要論功行賞,心頭一揪。好不容易將她踢出京,這貨不會又要卷土重來吧?

不行,絕對不行。

“論功行賞自是應該,不過當務之急如惠州通判所言,應災后重建,幫助百姓重回家園。”頭頂周武煦畫風一變,生生打了個彎兒。

瞧瞧,惠州通判,連個姓氏也不愿稱呼。

可見陛下重視孝道,對她心有顧忌。

韓韞玉垂首立于其中,聽著周圍人討論惠州洪災之事。明明沒有一個字聊到她,卻都是她的影子。

“惠州減稅一年,至于其他,待朕細細想過后,自有定奪。

下朝之后,周武煦將韓韞玉留了下來,說得卻不是洪災之事,而是烏衣教。

方才來信,惠州蘇通判將烏衣教之事和盤托出。

“嶺南山高水遠,蠻荒偏僻,想不到竟是這副場景。”

“如此囂張行事,必有人為其保駕護航。”韓韞玉聲音和緩,“臣以為當派密探前往,暗中調查。”

周武煦請他來,自是為了此事:“宴清可有推薦之人?”

“臣愿意前往。”他一本正經拱手,面上倒不見得有多大波動。

周武煦暗自挑眉,惠州有蘇希錦在,他毛遂自薦,不知是為了治洪還是想同她團圓。

“你不行,旒兒那邊離不開你。”

是了,他是六皇子之師,若有一日六皇子為儲君,他便是東宮之師,責任重大。

韓韞玉心頭想著得來的情報,不想放棄此次機會。“陛下,臣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有臣去,才不會惹人懷疑。”

他去,滿朝之人會以為他是借此機會,看望未婚門的妻子,而不會聯想到烏衣教。

周武煦深覺有理,正細思考就聽景福殿的宮人來報,六皇子中毒,危在旦夕,淑妃娘娘已經請了御醫前去診治。

惠州,有玉華公子帶頭施粥,許多富人緊隨其后。大大緩解了官府財政壓力。

其實若按蘇希錦預想的那般,救助的百姓應當自費買粥。只不過許多百姓原本就勉強吃飽,經此大難,失去住宅,更是拮據潦倒。

且按照往常洪災習慣,官府都會架蓬施粥,或低價售糧。歷朝歷代這樣做,自然有他的好處。

六月這場大雨一共下了二十來天,前頭幾天是暴雨,之后便是陰雨綿綿。許多村莊相繼淪陷,救助小隊救完州城附近之人,又被安排下縣。

歷時二十來天,許多士兵早就疲憊不堪。

蘇希錦與范大人以及幾位參軍同坐一處,商量災后重建之事。

“如今形勢已穩,圍困的百姓相繼被救出。相信過不了多久雨就會停,咱們得為災后做準備。”她說。

經過這么些天的磨合,幾位參軍對她已心有怨言,反倒是兵曹的將士對她恭敬有加。

“何需準備?”司法參軍奚大人說,“咱們傾盡全力,救助百姓,保其性命。待雨停、洪水退去,讓他們各自回家便是。”

“我們提前示警,相信百姓已經保全了自家財物,如此也不至于揭不開鍋。”

自古官民兩家,渭涇分明,總不能還讓他們替百姓搭房吧?

蘇希錦搖了搖頭,“此次水災,波及十二縣,三十七個村莊。其中死亡一百零一人,失蹤一百二十三人,緊急安置三萬余人。農田受災面積和房屋倒塌面積還不得而知。不過可以預料的是,安置的百姓大多無家可歸。”

因氣候原因,嶺南這邊多住木屋,其中第一層飼養家畜,第二層才是人為居住。水災將家畜和房子摧毀,那些聽話的百姓,身上可能有些錢財。剩下的就身無分文。

若令他們浪蕩在外,必然影響各處治安。

什么,死亡人數才一百零一?

各參軍聽后心里一陣激動,其中猶以范大人更為突出。

要知道慶feng三年那場水災,嶺南死了五百多人。而今在他的帶領下,嶺南水災只死了一百零一人?才五分之一啊。

嘖嘖,若將這次成果報上去,加官進祿,指日可待。

蘇希錦如何不知他們心中所想,這群人做事的時候推三阻四,攬功勞時勇爭第一,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可惜與蔣家綁定太深,跑再快也沒用。

此次水災,她已經下定決心盡快除去烏衣教。有這群禍害在,再好的政策都將大打折扣。

“抗洪這一部分,我們做得很好。然歷史上比我們做得好的,大有人在。因此我們還應在其他方面,做得更為突出,陛下才會重視我們。”

范大人笑得合不攏嘴,“蘇大人言之有理,咱們得有始有終,有始有終。都聽你的,只要你在上報朝廷時,多為咱們勾勒兩筆。”

幾位參軍俱盯著蘇希錦,等她回話。

她勾了勾唇,“這是應該的,此次成就是咱們大家的功勞。沒有你們的支持,我一個人也成不了器不是?”

“哪里哪里,蘇大人謙虛了。”

“還是蘇大人功勞最大。”

蘇希錦垂目,誰不想往上遷?這幾位參軍與蔣家沆瀣一氣,聽蔣二爺那個粗人指揮,更是想往上走。

在雨停后的前幾天,廣南東路的兩位副轉運使也趕到了惠州。

他們一位姓潘,一位姓林,甫一到達惠州,就接過了蘇希錦的工作,指揮調度士兵,整一個激情昂揚。

蛋糕做大了,誰都想咬一口。

對此蘇希錦痛快放手,反正急報已經送回京都,他們想搶也搶不走。就不知上面來的是哪位大人物。

又過了三天,雨停,水勢漸緩有降低的征兆。各縣開始做最后的統計,等待州里頒布命令。

蔣府,潘轉運使與蔣老爺子,兩位年過六十的老人,圍著鳥籠逗鸚鵡。

“那位蘇大人來惠州后,可有為難你們?”葛大人問。

“她倒有分寸,不過是些小打小鬧,”蔣老爺子顫聲說著,聲音虛弱,聽著中氣不足。

葛大人心里擔憂,明明兩人年齡差不多,自己尚且精神矍鑠,雄心勃勃,義兄卻已是入土之人。

“此次惠州水災辦得很好,”他想了想,提起重要之事,“若愚弟有這功績,即便不被召回,也能轉正。”

蔣老爺子比他大幾歲,幾次經歷白發人送黑發人,對世間之物早已看淡。而今撐著一口氣,不過是等孫子回歸,或為烏衣教培養一個好的領頭人。

“你如今年紀都大了,還這么拼命做甚?”

潘大人哈哈大笑,“年紀大了就不能有想法了?豈不知京里幾位大人物,都是我這年紀,而今天天面見圣顏,子孫后代更是威風八面。我若能長留京城,必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正所謂人老心不老,說的就是他。

“對了,沐兒還沒找到?”

蔣老爺子搖了搖頭。

“哎,”多半是遭遇了不測,“最近幾月,讓二郎低調些,那個烏絲帶的生意,最好先放一放。”

停是不能停的,停了他管誰要錢去?放一放,待他升上去,一切都好說。

蔣二爺以為自己的靠山來了,怎么也能將蘇希錦捆了送到自己的床上上。然事情卻沒往他想的那樣發展。

譬如這次州里吃宴,按照往常習慣,潘叔都會帶他認個門,打聲招呼。然而此次對方只字不提帶他之事,說是時候不到。

州府,潘大人與林大人手握白瓷酒杯,紛紛向蘇希錦敬酒。

“此次多虧蘇大人,惠州才轉危為安。”潘大人道,“蘇大人真乃惠州福星。”

也是他的福星。

“是下官分內之事。”

相比潘大人,林大人則正派許多,問的都是些災情相關之事。

“不知夔州首商林家,與大人是何關系?”

蘇希錦笑回:“是下官外家。”

“如此,說來倒巧了。”林大人感嘆。

眾人豎起耳朵聽他后話,他卻搖了搖手,故作高深,“只不過有些許淵源。”

明擺著不想多說。

潘大人目光一閃,心罵老狐貍,轉身問蘇希錦:“不知蘇大人對災后之事,有何看法?”

蘇希錦低頭抿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正與幾位參軍大人商量著,也沒個定論。大人身經百戰,經驗豐富,下官都聽大人的。”: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