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巫女與圣女第240章巫女與圣女←→::mayiwsk
一月的大北方原本應當冰天雪地,天寒地凍,然月薩城卻惠風和暢,四季如春。姑娘們穿著春衫、胡衣、騎射服自在游樂,張揚灑脫,美好猶如世外桃源。
蘇希錦與女娥公主走在其間,問出了自己一直困惑的問題,“為什么外面冰天雪地,月薩城卻四季如春?”
“不知道,”女娥一如既往地發揮其“一問三不知”特長,“這里原本不是這樣的,自從左長老來后就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她看了看周圍,小心翼翼說,“百姓都說左長老巫術高明。不過據我所知,這個地下有數不盡的煤在燃燒。”
要維持這樣一座大城的熱量,那得需要何其多的煤?相比之下,蘇希錦寧愿相信前者。
月薩國等級森嚴,一路而過的女子見到兩人都停下來行禮。
蘇希錦低頭掃了掃兩人身上衣飾,心底疑惑:“我倆身上沒有標志性物品,為何她們看見我們會自動行禮?”
女娥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可能……她們知道我是長老女兒,對我特別恭敬吧。”
蘇希錦看著方才離去的兩道火焰的貴女,心頭疑慮不消。
一路走過,兩邊許多男子向她贈花表達愛意,蘇希錦一一含笑拒絕。
孩子月份小,她還未顯懷,看起來確實不像個有家室的人。
“怎么樣?我們月薩國不錯吧?”女娥拍手,揶揄打趣,“你看在座有誰比你還受歡迎?”
蘇希錦不以為意,比柳下惠還柳下惠:“我已經成親了。”
“便是成親了又如何?”她甚是不屑,“月薩國女子跟你們陳國男子一樣,可以三妻四妾。”
成親就要有成親的覺悟,無論男女,三妻四妾本就不對。只是月薩國臨北遼而居,那邊男尊女卑,按說對月薩男子極具誘惑力。
為何這邊的男子不往那邊跑?這顯然不符合管理邏輯。
前面有一處成衣店,女娥拉著她往那邊跑去。兩人經過的地方,所有男女皆避退,無論平民還是貴族。
蘇希錦見狀,更是疑慮重重。正好女娥找到一塊紫羅蘭色團花錦,招呼她過去,“你來看看,我覺得這塊兒布料適合你。”
蘇希錦走過去一看,只覺格外震驚,鋪子里賣的都是錦緞。那些在外面千金難求、有市無價的錦繡,到了這里竟然成堆成堆的賣!
女娥手中的那塊兒衣料,便是外界不可多得的蜀錦。從前陳氏也好,呂家也好,聚會參宴才會穿。
蘇希錦握著那塊蜀錦,只覺得工藝精美,表面光滑,與從前林舒正找給她的一般無二。
“這些是你們去蜀地進的貨嗎?”她問。
“不是,”掌柜的笑呵呵回,“咱們月薩國就有許多男子會織錦,向這樣的錦緞還有許多。貴女想必是新來的不懂行情。其實要說起來,咱們這里的皎月錦比外面的蜀錦、壯錦之類的好了不知幾百倍。”
交談之中,蘇希錦從她口氣里聽出對外界各國的諸多不屑與輕視。
“皎月錦……”
掌柜看了眼女娥,“貴女可要看看皎月錦?目前整個月薩國只有一匹,是留給圣女祭祀用的。”
說完,她朝蘇希錦的后面看了看。
“既是圣女用的,在下如何能隨意瞻仰?”蘇希錦婉言拒絕,“掌柜的且收起來吧。”
“想看就看吧,”女娥無所謂上前,“去取來給她,圣女穿什么不是穿?”
如此作為,蘇希錦心下微動,猜測她有事情瞞著自己,特意多留了一個心眼。
老板很快將皎月錦拿來,甫一打開,整個屋里恍如被月光傾撒一般,柔和而皎潔。那錦身光滑精美,做工精細,薄而不露,勻稱高雅,堪稱錦中極品。
縱使不在意身外之物如蘇希錦,眼中也忍不住浮現驚艷之色。
“你喜歡嗎?”女娥笑瞇瞇問,“喜歡就送給你。你來月薩我還沒盡地主之誼,正好將這皎月錦送你。”
“不必了,多謝。”這般稀罕之物,想必價值連城。
何況其為圣女之物,她如何能做主?
好容易見到她喜歡的東西,女娥自然不肯放過,固執地要贈送給她。
她伸手在袖口里使勁兒掏,小孩兒易物一般,將能掏的東西都掏出來擺在桌子上。看得蘇希錦又好笑又感動。
突然,蘇希錦瞥見她袖中落下一物,待看清那是什么東西時,臉色突變。
“公主身上的香囊似乎總容易掉,”她撿起地上的香囊,冷冷遞給她。
那香囊用皎月錦繡制而成,面上用黑線勾勒出四道熊熊火焰,詭異又精美。
四道火焰,圣女之物。
“所以下官該叫你圣女還是公主?”蘇希錦聲音冰冷。
難怪所遇之人皆駐足行禮;難怪男子皆舍棄她向自己示好;難怪她可以隨意動用皎月錦。
她還曾想月薩國將自己擄來,與女娥無關,因此不曾因此而牽連于她。
誰知讓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之人。
女娥面色慘白,手指顫抖,哆哆嗦嗦張嘴,“對不起。”
此時此刻,語言顯得蒼白而無力。
蘇希錦正在氣頭上,胸悶氣短不肯聽她狡辯,拂袖而去。
出了門,微風撲面而來,憤怒的腦袋逐漸平息。蘇希錦撫著肚子,深吸一口氣,又開始思考這其中的不同尋常之出。
圣女為月薩國最尊貴的存在,女娥為月薩國圣女,可她卻對月薩國許多事務一竅不通。做起事情來也頗多束縛。
新婚上的那張紙,若她知道自己來自異界,怎會是現在這種態度……
蘇希錦逐漸皺起眉頭,自打來了這月薩城,總感覺周圍一切充滿迷霧,讓她充滿危機感。
身邊行人不斷,兩位貴女相攜從她身邊經過,其中一人酸溜溜道,“當圣女真好,受萬人尊重,全國所有東西都盡她其用。便是一年只得一匹的皎月錦,也只有圣女能穿。”
“這些都是暫時的,其實當圣女也挺可憐的。”另一名女子溫柔出聲。
先說話的女子聞言附和,“說的也是,不能成親不能生子。換我可做不到。”
“非也,”溫柔女子搖頭,“不止如此,我聽娘說圣女還需以身祭神,所以每屆圣女都活不長久。圣女用生命帶給國家安穩,我們當更尊重她才是。”
以身祭神……蘇希錦扭頭欲詢問,卻見那兩人已經走遠。
“罷了,”她回頭,吩咐拾娘,“咱們回府吧。”
余光卻瞥見不遠處的一人,“咦。”
她指了指前面小攤,“那不是古大人嗎?他還有如此閑心出來游街?”
古維堅正站在一攤子前,認真仔細挑選荷包,來回挑選許久,最終挑選了一只紅色的兔子形荷包。
“古大人有妻室了?”蘇希錦上轎,隨口問了句。
“沒有,”拾娘搖頭,“古大人未曾成家。”
嘖,剛想說他寵媳婦來著,看來還沒追到手。
回到府上,還沒來得及好生休息,就見趙王急匆匆趕了過來。
蘇希錦支開拾娘,低頭為他斟了盞茶,“看王爺這樣子,禁地里是謝小姐無異了。”
“多謝,”趙王接過茶杯,握在手中卻沒心思細品,“阿婉說是右長老抓她而來。”
這個她昨日已知曉,“可知何事?”
“代替圣女參加祭祀。”
蘇希錦眉頭緊皺,根據方才那兩位女子所說,祭祀便是用圣女生命祈福,以求月薩國平安繁榮。右長老此舉,不是讓謝婉替女娥送死嗎。
那么右長老抓謝婉代替女娥祭祀,女娥知道嗎?
若是知道,那么她們抓自己來,會不會也是為了祭祀?
畢竟這些日子,除了女娥公主外,月薩國無其他人見自己。這與她們所說的治理月薩相去甚遠。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大人有必要知道。”趙王看著她,語氣沉重,“女娥公主就是月薩國圣女,若是如此,只怕大人和阿婉處境都極其危險。”
“我已經知道了,”蘇希錦肅然,手下意識摸向肚中孩子,“王爺可知祭祀是在哪一日?”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如今二月,還有五個月,尚且來得及準備。
“這些日子,王爺多與謝小姐取得聯系,看還有沒有別的線索。剩下時間,咱們再找找月薩國的出路。”
待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
“王爺也不必太過擔憂,來時我已向京中送信。想必韓大哥很快會查到我的位置。”
聽說她已向韓韞玉送信,趙王肉眼可見松了口氣。月薩國處處充滿詭異,他身為“奴隸”活動范圍受限,能力大打折扣。
“大人,”門扉敲響,門外傳來拾娘的聲音,“圣女來訪。”
蘇希錦與趙王對視一眼,各自斂去眼底的神色,“請她進來吧。”
趙王也起身,裝模作樣叮囑蘇希錦,“大人這些日子胃口不佳,想必是城中飯菜不合大人口味。若有人能做大人家鄉之物,想來可緩解一二。大人如今肚中懷有孩子,不可任性妄為。”
蘇希錦秒懂,配合低頭,虛心接受他的叮囑。正巧這個時候女娥公主走了進來,聽后直接吩咐,“我這就讓人去做中原食物。”
蘇希錦冷若冰霜,只當沒聽見。
女娥驅散房中眾人,走到她面前,躊躇半晌從兜中取出一枚黑色火苗令牌。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們要抓你來治理月薩。”她慌亂的在空中比劃,愧疚得快要哭出來,“你到北地之后,我才從娘那里知道你來了。所以剛開始不敢見你,也不敢跟你說我是月薩國圣女。”
蘇希錦心中一動,面上仍一臉怒容,很是不信。
“真的,其實在月薩并不是我說了算。”女娥捧著臉蹲在地上,一只手在地上毫無目的地畫圈,“表面上看我身份最高,其實還是巫女說了算,我娘也聽她的。”
“只不過她們行事慣常用圣女的名義,說到底我就是個傀儡。”
如此那些讓蘇希錦迷惑不解之處,終于豁然開朗。然她面不動聲色,致力于套話,“巫女是誰?”
“左長老,曾經的遼國巫女,”眼見終于舍得說話,女娥差點喜極而泣,倒豆子一樣恨不得將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
“就是她說要用天下最尊貴女子心頭血為遼皇化災,遼國那個老昏君才親手射殺了皇后。”
這事蘇希錦印象深刻,想當初遼皇要讓她和親,她還驚悚了好久。
“對了,當初讓你和親遼國,也是她的主意。”說到這里,女娥公主又敬又怕,“我總覺得那個左長老詭異得很,自打跟她回到女單,整個國家就變了個樣子。”
這些話縝密精細,毫無錯處,又涉及數年前的陳年往事,不是女娥能編出的話。
蘇希錦心底已經信了大半,卻不敢輕易相信,畢竟吃一塹,長一智。
“無憑無據,你又騙了我這么久,讓我拿什么相信你?”
“我發誓,”女娥迫不及待伸出三根手指,“若有一個字是假的,就讓月神收了我,總是不得超生。”
月神是月薩國的信仰,身為圣女,這可以說是最毒的誓言。
“好吧,”蘇希錦拉她起來,“這次我權且信你,若下次你再騙我,咱們還是趁早橋歸橋,路歸路。”
“不會不會,我就你這一個朋友,你放心,我不會騙你。雖然我是個空架子,但在月薩國,大部分事我還是能說上話。”
蘇希錦心思微動,手指敲打著茶桌,“那你能送我回去嗎?”
“不能,”打臉來得太快,女娥尷尬地低下頭,“你的事只有左長老說了才算,她一早就將你的畫像掛遍了月薩城。而今基本人人都認得你。”
這般說來,這個左長老對自己的確很重視。蘇希錦垂眸細想,卻聽女娥又道,“除了帶你離開,別的應該能行,你不是想吃家鄉的美食嗎?我可以讓人出去買。”
蘇希錦面色和緩,眉目舒展,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真的?”
“嗯,其實我也不能離開月薩城,但我每月可派人出城采補。”
如此,那么趙王和謝婉就可以借此出城。
女娥不知禁區關的謝婉,想必也不知她娘的算盤。蘇希錦心下琢磨,計上心來。
“趙大夫說,我喝的藥中有一味藥沒了,需要出城去采買。公主不如讓他出去補辦。”: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