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關,前些日子被一道狂風吹得稀爛,現在緊急搶修了兩天,勉強糊弄起來的城墻上,王璞慢慢的活動著剛剛生長出來的,才只有一尺多長,和嬰孩臂膀一樣雪白粉嫩的左臂。
“真是神妙啊!”
王璞感激涕零的看著身邊一名身穿黑衣的中年男子。
他原本以為,這輩子就要做一個殘疾人了。
沒想到,戰魔殿派來了一名外門執事,給他捎了一顆靈丹過來。服用后,短短幾天時間,他的手臂就重生了出來,眼看著也再過三五天,他就能恢復如初。
加入戰魔殿,最初之時,王璞只是將戰神殿當做一個‘強大的武道宗門’,他是有心鴆占鵲巢,將戰魔殿當做自己的工具使用,讓自己在朝堂更進一步。
戰魔殿的那些弟子給他說的,所謂的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之類的大神通,王璞一直當神話志怪來聽,從沒當過真的。
但是這次,親眼目睹了戰魔殿弟子和大金剛寺弟子的可怕戰斗場景,又親自領教了那一條可怕至極,頃刻間摧毀了他數萬大軍的颶風后,王璞對戰魔殿,就有了別的心思。
尤其,是這條重新生長出來的手臂!
簡直是神跡!
用稚嫩的手臂抓了抓面頰,感受著小小的手臂中那股可怖的,比原本身軀強大十倍不止的力量,王璞向身邊中年男子笑道:“師兄放心,椓郡那邊,王瑚已經和那盧仚談妥了。”
“那小狗手下,有幾萬精銳,個個都是國朝一等一的強軍,按照師兄所言,服用那秘藥后,戰力都能飆升到拓脈境的水準,對方亂軍,絕對不堪一擊。”
微微頓了頓,王璞猶豫道:“這秘藥,真有那效果?”
中年男子背著手,悠然道:“師弟乃凡俗出身,不知宗門之神異。那秘藥服用之后,只要過了半個時辰,感受到本門功法氣息,所有服藥者,都會變成力大無窮、悍不畏死、刀槍不入、水火不浸,更重要是靈智全泯的……戰魔傀儡。”
“以本門秘術,可以輕松操控之,將對面大金剛寺組建的亂民一掃而空。”
“那秘藥,還是太古之時的先輩流傳下來的,門內也所剩無幾,所以,才會讓你挑選你能找到的最強士卒服用,以此打造最強的戰魔傀儡。”
“正好,你不是答允了大丞相他們,讓那盧仚死在這里么?這事情,就順手辦了,一舉兩得的事,多方便啊?”
王璞用稚嫩的手指捅了捅自己的鼻孔,這種感覺頗為新奇,他忍不住將手指整個塞進了鼻孔里。
中年男子瞪了他一眼,王璞急忙將手指扯了出來。
他笑道:“但是,我聽聞三教秘約,我們和大金剛寺這般大打出手……”
中年男子用力拍了一下王璞新長出的肩膀:“所以,才用得上你們這群口燦蓮花,比那群佛門賊禿還能糊弄人的文教君子嘛。”
“我們魔道,只擅長殺人,不擅長耍嘴皮子。”
“如果大金剛寺要來和我們理論,你就出面和他們吵唄……反正的確也是,他們主動襲擊了你統轄的大軍,又不是你主動找上門去,不是么?”
王璞笑得很燦爛:“師兄所言極是,這話,沒錯啊……請,請,請,師弟為師兄備下了幾個如花美人,還請師兄品鑒一二。”
中年男子微笑點頭,背著手,邁著四方步,慢悠悠的跟著王璞往安平關內行去。
走過一段城墻,快要走到通往城墻下的馬道時,中年男子突然轉過頭去,瞇著眼,朝著遠處的山林望了一眼。
那邊,有一絲讓人不安的邪異氣息。
“賊禿?不像。”中年男子皺著眉頭,向那邊指了一指。
城墻上,十幾名身披重甲的戰魔殿弟子,就猛地彈跳而起,猶如流星飛擲,朝著那片山林趕了過去。
安平關外,一處靠邊緣的營地里,白閬捂著剛剛挨了八十軍棍,正痛得火燒一般的屁股,咬著牙看著那十幾條擦著營地掠過的黑影。
這八十軍棍,和諸葛鸝無關。
白天里,一支千多人的亂民突襲白閬所在的這一片營地,白閬等人麾下,盡是一些沒什么戰力的后勤兵和民夫,亂民輕松闖入了營地,斬殺了數百士卒,燒毀了一批糧草。
王璞大怒,親自下令將白閬兄弟九個每人揍了八十軍棍。
白閬幾個,心中恨到了極點。
一名俊俏的青年悄然從他身后出現,看著那些戰魔殿弟子‘噗嗤’一笑:“這群殺胚,他們又去找誰的麻煩?難不成,又有賊禿在窺視營地?”
“不過,真是一場好戲,戰魔殿居然和大金剛寺的禿驢們,在這里就硬碰硬的打了起來,實在是精彩。”
“我們已經將這里的消息傳給了教主,等著吧,教主定然有決斷的。”
“哎!”白閬摸了摸涂抹了藥膏,依舊劇痛難當的屁股,輕聲道:“怕就怕,我們堅持不到教主諭令送來之時了……師兄,我們極樂天宮和戰魔殿關系如何?”
王璞和戰魔殿有牽扯,白閬這些天被打軍棍打得歇斯底里了,他想要通過極樂天宮的關系,和王璞說說和。
青年駭然看著王璞,突然伸出手指,親昵的戳了戳他的腦門:“師弟怕是糊涂了,我們極樂天宮和戰魔殿,都是魔道……知道什么叫魔道么?”
“王璞不知道你們兄弟幾個是我極樂天宮弟子,每天打打軍棍也就罷了。要是知道了……你們怕不是要親自沖鋒陷陣,去和大金剛寺的賊禿拼命?”
青年話音剛落,十幾名傳令兵已經策騎飛奔而來,一卷軍令公文帶著破風聲,筆直砸向了白閬的面門。
白閬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公文。
一名傳令兵厲聲喝道:“奉諸葛將軍令,明日大軍反擊亂民,有椓郡方向大軍配合,將軍令白主薄統軍為右翼先鋒,當先攻伐!”
白閬面色慘淡,看著身邊的極樂天宮弟子。
又有兩個極樂天宮弟子從大帳中走了出來,他們目光幽森的看著安平關城墻方向:“白師弟,你說,他們不會是發現了咱們的行跡了吧?”
三月三日,一大早,天還沒亮,盧仚就帶著人出了郡守府,一路慢悠悠的出了椓郡城西門。
椓郡城外,盧仚麾下大軍營地里,炊煙繚繞,米肉飄香。
士卒們起床,換崗,開始整理營地。
后勤兵搬運糧秣,給那些坐騎喂食。
整個營地,一下子就變得鮮活而生動。
尤其是一隊跟著盧仚進營的車隊,帶去了一車車的金銀、銅錢。
盧仚昨夜獅子大開口,向王瑚索要了巨額的撫恤金、開撥費等耗用,王瑚聯系了椓郡城內的世家官員們,跑了半個晚上,好容易才湊齊了現錢給盧仚送去。
一大早,盧仚就讓人在營地里發錢。
士兵們,無論是禁軍、羽林軍、守宮監、蒼狼騎,還是盧仚的親衛們,一大早莫名的得了一筆外快,一個個士氣大振,精氣神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盧仚的大營外,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隊身形魁梧,做城防軍裝束的壯漢。
他們手持王瑚開具的公文,美其名曰,是來輔助盧仚大軍作戰。
他們全都是戰魔殿弟子。
只要盧仚麾下大軍服用了戰魔殿秘藥,等到藥力發作,他們會立刻催動秘法,掌控這支傀儡大軍,從背后狠狠一刀,殺亂民們一個措手不及,順便將盧仚、盧峻、盧屹等人悉數抹殺。
他們靜靜的等候在營地外。
從太陽剛出來,等到日上三竿。
從日上三竿,等到近正午時分。
盧仚大軍營地中,士卒們已經用過了早餐,一隊一隊的士卒頂盔束甲,在營地四周開始了日常的操練。后勤兵們,也押送著坐騎跑到了附近的河邊,讓坐騎喝飽了河水,然后又回到了營地。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又是一根根炊煙升起,盧仚的營地里,伙頭兵們開始煮午飯。
戰魔殿的弟子們呆住了。
這事情,不對啊。
王瑚說,昨晚上就已經和盧仚說好了啊,盧仚的大軍吃過早飯,就應該向安平關開動,配合安平關的平亂軍主力,一舉將安平關外的亂民清掃干凈啊?
怎么,不見動靜?
有大金剛寺弟子插手,亂民們戰力強橫,很不好對付,王璞可是將掃蕩亂民的指望,全放在了盧仚這一支精銳大軍轉化而成的傀儡上!
椓郡城的城門開啟,感覺事有不妙的王瑚急匆匆的跑出了城。
一番通報折騰后,王瑚終于在中軍大帳內見到了正抱著一本兵書,用力攻讀兵法的盧仚。
“天陽公,你為何還不出兵?”王瑚見了盧仚,就很不客氣的厲聲呵斥。
“出兵?本公是來做監軍的,打仗的事情,是王璞上將軍負責……本公干嘛要出兵?”盧仚一臉無辜的,很懵懂的反問王瑚。
“您昨晚上,收了我的錢,答應我今天出兵配合上將軍平亂!”王瑚氣急敗壞的,跳著腳叫罵起來。
“錢?什么錢?”盧仚猛地站起身來,指著王瑚呵斥道:“你敢冤枉我收了你的黑錢?放肆,簡直放肆……來人啊,拖下去,痛打一百軍棍!”
王瑚不知所措的被拖拽了出去,按倒在大營門口就是一通毒打。
劇痛襲來,王瑚昏厥了過去。
臨昏厥前,王瑚終于明白——盧仚,賴賬了!
他居然,賴賬了!
這個殺千刀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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