椓郡城,郡尉府,白天被暴打一百軍棍,盆骨差點被打碎的王瑚,正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棟小樓上,眺望著郡守府的方向。
在他身邊,一名身穿黑衣的戰魔殿弟子,正口誦咒語,沖著一個黃銅水盆手舞足蹈。
一縷縷黑氣不斷滲入水盆清水中,等到郡守府方向密集的梆子聲響起,黃銅水盆里一片黑煙繚繞,清水變成了淡黑色的水晶一般,郡守府內正在發生的事情,就在水盆里呈現了出來。
身穿黑衣的戰魔殿弟子喘著氣,額頭上滿是冷汗,身體微微搖晃著,朝著王瑚笑道:“本門秘傳千里魔光術,只要修為足夠,千里內,風吹草動都能一覽無遺。”
王瑚低頭,朝著水盆望了過去,朝著戰魔殿弟子笑道:“師兄辛苦,真正沒想到,族兄居然加入了如此神妙的宗門,居然今日才向我透露詳細……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還請師兄多多關照。”
說著說著,王瑚就摸了摸白天被打得皮開肉綻、骨斷筋裂的傷處。
戰魔殿真是不可思議的神奇宗門,這么重的傷,居然短短兩三個時辰就幾乎痊愈,王瑚暗自贊嘆,王璞果然走了一招好棋,有了這樣的底牌,何愁王氏不能更上一步?
甚至,取代朱氏在文教和朝堂上的地位?
王瑚野心大盛。
站在他身邊,幾乎被這個千里魔光術榨干的戰魔殿弟子,則是矜持的看著一臉敬畏的王瑚。
如果不是為了賣弄自家本事,讓這個剛剛在王璞的介紹下加入戰魔殿的新人,加深對戰魔殿的忠誠和信心,自己哪里會耗這么大力氣,在山門外施展神通秘術?
王瑚不眨眼的看著水盆。
水盆中,盧峻、盧屹的眉心亮起了金剛印,他們身軀猛地拔高,化為丈許金剛,三兩下就將幾個戰魔殿弟子打飛了出去。
“師兄,那盧峻、盧屹是怎么回事?”
王瑚嘶聲驚呼,他身邊的戰魔殿弟子駭然低頭,朝著水盆里的影像望了過去。
小院里,盧峻、盧屹通體蒙著淡淡的金光,他們猶如兩尊真正的金剛天神,一左一右站在盧仚身邊。十幾名戰魔殿弟子飛撲而來,被他們一拳一個全都轟得吐血飛退。
這些戰魔殿弟子,都還在熔爐境內打熬。
而盧峻、盧屹得了紅蓮渡厄丹,他們早就踏入了烈火境的修為。他們渾身精元升華,修得金剛禪力,實力比起熔爐境何止強大十倍?
這些戰魔殿弟子放在別處,都是世俗罕見的高手。
碰到盧峻和盧屹,就有點不夠看了。
盧仚也是一聲輕喝,見到盧峻、盧屹展露了修為,他也取出了這兩天一直在用神魂靈光溫養、溝通的小風車。
小風車上青色的風紋一根根亮起,開始緩緩的旋轉起來。
‘嗖、嗖、嗖’!
不緊不慢的風嘯聲響起。
盧仚謹慎的控制著輸入小風車的力道,不再像那天夜里一樣,‘嘩啦啦’就是一條不受控制的風河席卷而出,小風車旋轉著,一片一片風刀絡繹飛出。
巴掌大小,青色透明,密布風紋,宛如水晶雕成的風刀凌空飛掠。
風刀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湍急的弧形軌跡,飄忽不定卻又極快無比。
風刀掠過,百多名沖進小院的戰魔殿弟子脖頸處紛紛飆血,一顆顆頭顱不斷飛起,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擋盧仚風刀一擊。
頃刻間,大半戰魔殿弟子被斬殺。
剩下三十幾名戰魔殿弟子嘶聲驚呼,他們一個個轉身就跑。
盧仚緊握小風車,腳踏流風,以遠比他們快出一倍有余的速度追了上去。不管這些戰魔殿弟子如何加速奔跑,盧仚距離他們是越來越近。
小風車旋轉著,風刀一片一片的飛出,將一個又一個戰魔殿弟子斬殺當場。
最后一名戰魔殿弟子猛地回過頭來,指著盧仚嘶聲咆哮:“無知小兒,你敢吞沒本門祖傳秘藥,你……”
盧仚歸墟仙元一摧,小風車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了數倍,‘唰唰唰’,上百片風刀噴涌而出,頃刻間吹過這戰魔殿弟子的身體。
血霧噴濺,這戰魔殿弟子整個炸了開來。
盧峻大踏步到了盧仚身邊:“仚哥兒,沒受傷罷?”
上下端詳了盧仚兩眼,盧峻笑道:“看來沒受傷……嘖,這寶貝到了你手上,怎么就變得這么乖巧聽話?每次我用它,都快要被榨干了,怎么偏生你就使用得如臂使指,難不成它真的和你有緣?”
盧仚點頭搖頭微笑:“當然真是和我有緣,難不成呢?唔,這件事情,如何善后?”
盧峻眸子一冷,煞氣騰騰的說道:“一不做二不休,他們給了我們最好的借口,就說有亂民精銳潛入椓郡,殺了郡尉王瑚等人……我們,幫㬰叔,將整個椓郡給占了。”
王瑚在小樓上,將水盆里傳出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他駭然看著身邊面無人色的戰魔殿弟子,嘶聲道:“他們,他們要殺人哩……師兄,我們該怎么辦?怎么辦?”
戰魔殿弟子深吸一口氣。
剛剛耗盡體內魔元,強行施展千里魔光術。
此刻體內賊去樓空,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
看到剛才水盆中的影像,和盧仚打,是打不贏的。
只能逃跑。
但是此刻虛弱如此,自己孤身一人逃跑,還有點指望。如果帶上王瑚這個累贅,嘿……
魔道弟子的本性凸顯,戰魔殿弟子用力的拍了拍王瑚的肩膀,鼓勵道:“你是椓郡郡尉,掌控了城內幾乎所有兵馬……你害怕他們作甚?召集大軍,圍住他們,難道他們還敢在城內和你大打出手不成?”
“你頂住,我去安平關,請救兵!”
這戰魔殿弟子一番話說完,忙不迭的轉身就走,魔元耗盡,好些手段都施展不出來,這戰魔殿弟子只能仗著遠比常人強橫的肉體,一路撒腿狂奔,遁入了黑暗中。
王瑚在小樓里呆立了一會兒,他猛不丁的打了個冷戰,扯著嗓子尖叫起來:“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要殺我,有人要殺我……”
繼之前郡守府之后,郡尉府內,梆子聲四起,大群大群的城防軍士兵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將郡尉府圍得水泄不通。
王瑚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樓頂房間,站在走道上,朝著下方張望了起來。
黑暗中,一抹巴掌大小的風刀從里許開外的黑暗中呼嘯襲來,王瑚還沒看清風刀來勢,‘噗嗤’一聲,他的頭顱就翻滾著從脖頸上脫落,‘咕嚕嚕’摔下了樓去。
四下里驚呼聲四起,無數城防軍士卒紛紛喧嘩。
很快,盧峻、盧屹就伴著盧㬰趕了過來,盧㬰以郡守的身份,開始收攏城防軍的指揮權。
盧仚則是在黑暗中潛行,他循著盧㬰給的情報,椓郡的官員府邸,他挨個的找了上去。這些平日里和王瑚沆瀣一氣的官員,一個個都沒弄清究竟發生了什么,就挨個享受到了一抹風刀,引起了無數的驚呼尖叫。
安平關外,山林中。
十幾名戰魔殿弟子,團團圍住了一株散發出淡淡黑氣的山核桃樹。
“找了你們一天啦,這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你們這群藏頭縮尾、鬼鬼祟祟的家伙。”一名戰魔殿弟子沖著那顆碗口粗的山核桃樹冷聲道:“你們窺視安平關,想要干什么?”
山核桃樹輕輕晃了晃枝條,一個沙啞的笑聲響起:“何必緊追不舍呢?我們并沒有妨礙你們一絲半點啊?”
山核桃樹又笑了幾聲:“不過呢,你們和賊禿們在安平關大打出手,嘖嘖,我們這不是過來好好的學習、觀摩么?爭氣運,補靈機,這種事情,大家都沒經驗。”
“所以,不只是我們一家,其他好幾家都有人在這附近呢,干嘛只盯著咱們?”
這片山林對過,隔著一個小山谷,大概兩里外的半山坡上,一盞油燈亮起,燈下可見一名垂髫少女臉色慘白,死灰色的雙眸直勾勾的盯著這邊。
一個尖銳難聽的聲音從少女沒有絲毫起伏的胸膛處傳來:“這等蠱惑民心,爭奪氣運的事情,他們賊禿是行家,賊道士們略差一些,卻也不弱。”
“唯獨我們魔道,實在天生的缺陷……得好好學學,一定要好好學學!”
‘嘩啦’!
空中一道人影一閃而過,一個魁梧的壯漢,就是從王瑚府上逃跑的那戰魔殿弟子,被人從空中狠狠丟了下來。
戰魔殿弟子哀嚎著,一路撞斷了十幾根大大小小的樹枝,鼻青臉腫的摔在了地上。
空中有冷厲的聲音傳來:“那群賊禿,實在是手段高明。他們在安平州挑起了民亂,蠱惑百姓信奉紅蓮天女,以此爭奪氣運。這也就罷了,大朝堂平亂的大軍中,那監軍和他身邊的兩名將領,居然也是大金剛寺弟子!”
“嘖嘖,官也是他,賊也是他……這些賊禿手段這么厲害,咱們要是不聯手,怕是爭奪道途的先機,我們就大大的錯過了。”
‘啪’!
一柄飛刀從數里外的山林中飛出,扎在了這附近的一株大樹上。
飛刀的刀柄上雕刻的一枚精巧的鬼頭中,傳來了陰冷的笑聲:“只是,我們魔道各宗,還能和他們賊禿一樣齊心聯手不成?”
山林中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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