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七百七十六章 圍獵(2)

“以后,乖巧做人,可不要這么橫行霸道了。”

換了一套暗金色三爪蟒袍,扎著玉帶,四平八穩坐在城主府大堂正中的城主寶座上,魚長樂‘噗噗’的吐了幾顆葡萄籽。兩個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監端著白玉盆,接住了漆黑的葡萄籽,‘叮叮當當’聲頗為悅耳。

魚長樂擺出了曾經守宮監大總管的派頭,都懶得多看大堂上站著的姜氏老人一眼,猶如訓孫子一樣的教訓著。

姜氏老人再無城門口堵著盧仚車駕,呼呼喝喝、大聲叫囂的氣焰。

他很溫順、很溫良的笑著,朝著魚長樂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是,是,是,魚老公您教訓得是,是小老兒之前自高自大,自找的禍事。回去后,小老兒一定洗心革面,修心養性,再不出來滋擾是非了。”

此時,此刻,不要說是給魚長樂賠笑臉,就是給魚長樂跪下,甚至是舔他的腳丫子,姜氏老人也會毫不猶豫的這么干。

實在是,墨千秋之前給他說的消息,太驚人了。

皇天之氣!

蒼天在上!

那可是皇天之氣的消息——姜青楓這個小王八羔子,姜青鳶這小婊子,他們知曉了皇天之氣的消息,居然瞞著家中長輩,偷偷摸摸的潛入莽荒,想要獨占其中的好處?

還有墨千秋這個……這個……呃,倒是很有幾分自知之明的家伙,他居然探察出了這樣的機密?嗯,可見還是有幾分真本領的。

看在他這次通風報信的功勞上,以后給他點好處吧。

比如說,讓他恢復尊貴無比的‘姜’姓,讓他這一支族人重回姜氏祖地……這就是莫大的榮耀,至高的賞賜了。

只等自己身后的鶴唳長老取得了皇天之氣。

自己所屬的這一支族人,勢必要成為旁的姜氏家族中最尊崇的核心嫡系,成為真正的姜氏之主……曾經太古尊皇的榮光,將重現兩儀天。

所以,魚長樂的這點囂張和狂妄算什么?只要能平安脫身,平安回去姜氏本家,將消息傳給自己身后的鶴唳長老,這比什么都要重要啊!

姜氏老人笑得越發的恭謹,越發的燦爛。

魚長樂斜著眼打量了姜氏老人一眼,揮了揮手:“罷了,滾吧,以后,不要再犯今日的錯誤……看在墨家主的份上,這次饒過了你們,再有下次,那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們!”

嘆了一口氣,魚長樂站起身來:“走吧,走吧,看在墨家主那闊綽出手的情分上,咱家親自送你出城。嘖!”

姜氏老人陪著笑,很是順帖的跟在魚長樂身邊,小心翼翼的說著客氣話,亦步亦趨的跟著魚長樂出了城主府。

之前和姜氏老人一般,趾高氣揚、橫行無忌,在鎮字第九城南門口悍然擋住盧仚車駕的那些姜氏族人,此刻也都一個個很乖巧的在城主府門外列隊。

見到魚長樂親自送姜氏老人出來,這些剛剛脫了令圄的姜氏族人一個個低下頭,低眉順眼的向魚長樂行禮不迭——姜氏老人在大牢中,可是嚴厲的訓斥了他們,這個要命關頭,誰敢有絲毫的驕縱、傲氣,誰敢再招惹了盧仚和他的人,皮都得給他們扒拉下來。

魚長樂站在城主府門口,朝著姜氏老人懶洋洋的拱了拱手:“得了嘿,一路好走……順便說一句,你們的那條座艦?”

姜氏老人心頭一抽。

那一條太古姜氏皇朝遺留下來的主力戰艦,在如今的姜氏本家,也是數量不多了。這么一條巨艦造價高昂,如今的兩儀天,想要湊齊一條如此巨艦的材料,近乎不可能,好些太古的珍禽異獸已然絕種,單單巨艦使用的長達千多丈的龍骨,你如今就沒地兒找去。

那么一條巨艦,如今的市價無法估算。

那四大童子,就是四個該死的‘土匪’,他們就這么硬生生的將那么一條巨艦在眾目睽睽下搶走,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給拍賣了?

心痛如絞,卻要面帶微笑。

姜氏老人微笑說道:“那,就當是小老兒孝敬城主大人的,魚老公再不用提起這事……不知什么錢的東西,不過是一件小玩意兒。”

魚長樂光潔如剝皮雞蛋的圓臉笑得起了無數褶子,他指著姜氏老人笑道:“嘻嘻,是個懂事的,得了,只要以后都這么會做人,再來鎮魔嶺,和咱家提前招呼一聲,有咱家照護著,保你在鎮魔嶺順風順水的!”

“行了,滾你的罷。嘻!”

姜氏老人陪著笑,朝著魚長樂又連連行禮,然后帶著一群姜氏族人畢恭畢敬的,步行離開了城主府。他們一直步行出了鎮字第九城,這才一聲唿哨,化為一道道遁光沖天而起。

魚長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天空急速劃過的遁光,‘嘿嘿’冷笑:“跑得真快,你說,這次能引來多少人?”

幾個小太監雙手揣在袖子里,擺出了和魚長樂一模一樣的姿勢,抬頭看著天空劃過的遁光,同時‘嘿嘿’冷笑起來。

魚餌已經灑下,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魚長樂正站在城主府門口樂著呢,突然就看到,距離城主府不到一里地的一座宅子里,大片劍光沖天而起。最前方一道劍光更是宛如清水幻波,澄透明凈、變幻曼妙,劍意森森宛如萬古冰川,殺意升騰如刀山地獄,但是飛行時卻寂渺無聲,顯然御劍之術已然登峰造極。

大片劍光總數總有七八千道,區區里許距離,連彈指須臾都不用,已然殺到了魚長樂面前。

白帝的二徒弟劍二冷厲肅殺的聲音響徹整個鎮字第九城:“魚長樂,納命來!”

劍光向下一落,森森劍芒籠罩魚長樂和幾個小太監全身,劍光冷厲,魚長樂幾人的身體在那劍光照耀下,幾乎都變成了透明狀!

“哎?哎?哎?”魚長樂尖叫了起來:“這叫什么回事?這是,鬧什么鬼!”

魚長樂和幾個小太監全都傻眼了。

他們在大守宮監做了這么多年,也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喪心病狂的殺人狂魔啊、江湖巨擘啊之類的,也見過無數。在元靈天修煉界,他們跟著垣、白黿,也見識過好些莫名其妙、行事出乎人意料的瘋瘋癲癲的大能修士!

但是再瘋癲,也要有個極限啊!

如今的鎮字第九城的城主府,不提藏在暗中的元定、元善、元覺三位佛陀,就擺在明面上的高階戰力,就有佛陀級的四大童子,以及十八尊寶光一脈的大菩薩啊!

劍二,還有他帶來的八千精銳劍修……你們這是……廁所里大燈籠,找死尋開心呢?

這種事情,崩壞了魚長樂的世界觀,他完全傻眼了。

這伙在城主府大門口悍然殺人的……是腦殼壞了吧?

重重吐出一口氣,魚長樂身邊方圓十里的天地,驟然化為了純粹的黑白二色。除了黑就是白,其他的一切物件,包括四周的建筑、街道、花草、行人,乃至行人身上五顏六色的衣物、佩飾,全都被一股詭異、絕強的道韻化為了黑白二色。

劍二,還有八千劍修的劍意驟然崩碎。

他們的劍意很是高妙,必須要說,他們在白帝手上,學了極其高明的劍道,他們也耗費了無數的修煉資糧,他們的境界很高,實力很強……

但是在魚長樂這里,他們不夠強!

他們的道韻好似一片片‘堅而脆’的玻璃,被魚長樂的陰陽道韻一個碾磨,當即崩碎。

小小的陰陽寶瓶從魚長樂頭頂飛起,無聲無息的,無數黑白二色的極細光針噴薄而出,頃刻間穿透了虛空。

劍二和幾個為首弟子的身上,有防御力不弱的仙寶亮起。

一片片仙光升騰,護住了他們的身體。但是黑白二色光針還沒碰觸他們的身體,這一片片仙光就已經被魚長樂的陰陽道韻碾碎。

光針輕輕松松的透體而過。

只是一個呼吸間,劍二和八千劍修被扎得比篩子還要凄慘。

肉身、神魂,被陰陽光針穿透了無數個細密的窟窿,肉身崩解,煙消云散,神魂崩碎,徹底湮滅。

下一瞬,無數似有似無的分念元魔從城主府中急速飛出,繞著天空劍修崩碎的身軀所化的血霧只是一個盤旋,八千精銳劍修的血肉、神魂就被吸得干干凈凈,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酣暢的喘息聲響起,有幾條分念元魔的氣息驟然飆升。

一臉扭曲,滿腦殼霧水的盧旵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城主府,駭然問魚長樂:“老魚,這是怎么說來著?這群娃娃,他們這是……沒事找樂子呢?”

魚長樂雙手一攤,也是一腦殼霧水的看著盧旵。

他不認識劍二這群家伙啊。

莫名其妙的,他只是出門送個人而已,怎么就有好幾千人氣勢洶洶的揮動著明晃晃的大寶劍來砍他呢?若是在大鎬京,以他魚大總管臭名昭著的名聲,這種事情很有可能發生。

但是在鎮魔嶺,他魚長樂以前可是小心謹慎、夾著尾巴做人呢,可不記得自己得罪了人啊!

鎮魔城。

明湖旁。

鄰水的水榭旁,白帝端著酒盞,將殷紅如血的酒液傾入了明湖。

“劍二,畢竟是師徒一場,好走!”

抿著嘴,白帝輕聲的笑著:“這秘法果然玄奇,劍二平日里最是謹慎、機敏的,居然這么硬生生的直闖城主府……呵!”

他身邊懸浮著的光輪微微震蕩了一下。

白帝輕聲道:“我沒說這樣不好,這樣,當然好……省了我們多少事情呢?”

輕輕一拍手,白帝幽幽道:“徒兒何在?”

空氣一陣扭動,一名和之前的劍二做同樣裝束的少女從漣漪中健步而出。

少女目光狂熱的看著白帝:“師尊有何吩咐?”

白帝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撫了一下少女俏麗的面頰:“你大師兄、二師兄,都被奸人害了……你,是為師最寵愛的弟子,當為你大師兄、二師兄報仇雪恨。”

沉吟片刻,白帝幽幽道:“你帶著三萬師弟去吧。將罪魁禍首垣、白黿生擒活捉……唔,如何處置,等你生擒了他們,再說。”

少女面皮微微一紅,雙眸帶著一絲絲甜意,貪婪的掃過白帝的面龐:“弟子,謹遵師命!”

劍光一閃,少女憑空消失。

白帝看著少女消失的方向,突然輕輕一笑:“弟子祭天,法力無邊……呵呵。且看看,劍二和那八千弟子歿了,給我帶來了多少好處!”

低沉而詭異的咒語聲在明湖旁輕輕響起。

白帝念誦秘咒,將鼻子湊到了那一團光輪前,一縷縷微妙的氣息從光輪中升騰而起,白帝貪婪的深深呼吸,他的氣息變得越發深邃,越發的深不可測。

“哼……太微!”白帝感受著自身修為突飛勐進帶來的快感,感受著自己逐漸和天地相合的無上美妙,突然冷笑了一聲:“惡婦,賤人……遲早,本座要讓你明白,什么是天地倫常,什么是夫為妻綱!”

盧仚返回鎮字第九城后,整日里和垣、白黿大開宴席。

鎮字第九城的城主府,每日里人來人往,高朋滿座,觥籌交錯,酒肉飄香。盧仚和垣整日里和一群熘須拍馬的‘貴賓’放肆酒宴,每日里都喝得熏熏大醉。

鎮字第九城的政務,交給了魚長樂。

鎮字第九城的軍務,則被盧旵接手。

背后有四大童子撐腰,前方有阿虎這個強力打手橫行,盧旵和魚長樂拿出了他們在下界歷練出的手段,什么威逼利誘、什么栽贓嫁禍,再加上遠交近攻、合縱連橫諸多手段,短短半個月內,不僅僅是鎮字第九城,附近其他十幾座鎮城中,都有好些大小勢力或者心甘情愿,或者被逼無奈的投靠了過來。

盧仚名下,逐漸多了好些產業,開始源源不斷的為盧仚提供大量品質不凡的修煉資源。

盧仚的瓊華古剎和鎮魔嶺之間,一條穩固的商道已然建立。越來越多的大小勢力逐漸融入了這條商道,開始給根基淺薄、底蘊不足的瓊華山一脈輸血。

得到了大量外界資源的輸入,瓊華山上,每天都開始有一道道仙光升騰,有濃厚道韻不斷洶涌。追隨盧仚,搭乘接引寶船飛升上界的眾多修士中,逐漸有修士凝結真仙位格,正式踏入真仙境界。

也就是在魚長樂和盧旵的‘肆意胡為’掩護下,鎮獄一脈還有寶光一脈的核心力量,悄然進入了鎮魔嶺,沒驚動任何人,徑直潛入了莽荒山嶺。

兩儀天,燧火原。

廣袤的平原,水網密布、農田肥沃,一株株參天大桑木矗立,濃密的桑林綿延直到天邊。此處農桑發達、人煙繁茂,端的是世間一等一的富庶、繁榮之地。

燧火原,即太古姜氏皇朝發源、立鼎之地,其名源自‘人族薪火、生生不息’之意。

太古尊皇姜萬古隕落,道門、佛門興盛繁榮,肢解了大一統的姜氏皇朝,將人族當做‘修煉資源’分割圈養后,姜氏一族縮回燧火原,繁衍生息直至今日。

因為姜氏一族在兩儀天歷史上的特殊地位,燧火原雖然位處兩儀天東域,是道門的傳統勢力范圍,但是燧火原周邊億萬里內,并無任何宗門勢力存在。道門的諸位圣賢默認了,燧火原就是姜氏一族的自留地,無數年來,絕無任何人膽敢闖入燧火原滋擾是非。

只是今日,有一絲雜音在燧火原內響起!

燧火原,人皇城。

造型古樸,用巨石堆砌而成,并無太多華麗裝飾,頗有太古遺風的巨殿中,姜氏一族最受一眾族老青睞、寵溺,手握實權、最是得勢的姜明瞾板著臉,坐在一張鋪了虎皮的巨石交椅上,很是無奈的看著坐在左右下手處的幾名赤氏族老。

偌大的殿堂內外,除了幾個端茶送水的小侍女,就連鬼影子都沒一個。

平日里威風凜凜,在大殿外值守、巡弋的護衛們,這兩天早就不知道縮去了哪里——實在是,這幾個赤氏族老,這兩天可把姜明瞾折騰摻了。

幾個擔憂自家寶貝孫兒性命的赤氏族老,幾乎是指著姜明瞾的鼻子在明損暗諷,幾乎就差破口罵娘了。平日里心高氣傲,在姜氏一族內部,隱隱有女皇風范的姜明瞾如何受得了這個?那些護衛自然有多遠跑多遠,難不成他們還敢看姜明瞾出丑不成?

“明瞾丫頭啊,你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我們赤氏和姜氏,也是歷代交好,那交情,可是能追朔到太古之時。”

“想當年啊,你姜氏皇朝逆行倒施、不得人心,被天下百姓群起而推翻,姜氏一族被逼無奈,退回燧火原茍全性命時,我赤氏,可是幫了你姜氏一族不少……很多趁火打劫之人,可是我們赤氏幫你們料理的!”

一名赤氏族老端著茶,倚老賣老的教訓著姜明瞾。

“咱們兩家人,交情是沒得說的……可是交情好歸好,你也要約束好自家女兒才是……你家青鳶丫頭,怎么就把我們赤家這么多天之驕子,帶得不知去向了呢?這么長時間了,生不見人、死……”

這族老正在噴口水呢,另外幾個族老同時大聲咳嗽,將他的話給憋了回去。

一名白發蒼蒼,面皮上滿是皺紋,在幾個族老中年齡最大、輩分最高的赤氏族老咳嗽了幾聲,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抬起滿是皺紋的眼皮,朝著姜明瞾嘆了一口氣:“明瞾丫頭啊,你真不知道你家青鳶丫頭帶著那群小猴崽子去了哪里?”

姜明瞾心中憋滿了怒火,隨時可能爆炸出來。

看著幾個倚老賣老,在她這里叨擾了好些天的赤氏族老,她深吸了一口氣,干巴巴的笑道:“幾位族老母庸操心,小女身邊,很有幾個強力的護持人手……幾位公子身邊,不也有真君境界的護道人么?更不要說,他們人多勢眾,在如今的兩儀天,誰還敢真個對他們做什么不成?”

白發蒼蒼的赤氏族老嘆了一口氣,幽幽道:“話是這么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這段時日,兩儀天很有點暗波洶涌,明瞾丫頭你,真沒察覺么?”

赤氏族老看了一眼臉色微變的姜明瞾,手指朝著天空指了指,幽幽道:“不瞞你,這是咱家最上面的那位老祖宗傳下來的法旨,讓我赤氏族人緊閉門戶,小心家業,所有族人子弟,悉數閉門靜修,嚴禁在外廝混。”

“也就是有了那位的法旨,族中那些長老,這才這么火急火燎的忙著召回在外的得力子弟呢……可是沒想到,用族中秘法聯系那些外出的子弟,發現有這么多好兒郎居然聯系不上,沒有了半點兒回信。”

“仔細一查,好嘛,天蒼、天穹、天傾、天咗、天修、天鳴……我赤氏一族年輕一輩最出色的十幾位子弟,連同他們的護道人、追隨者,算是被你家青鳶丫頭連鍋端了,一骨碌的跟著她不知去向……”

“他們不能出事。”白發族老輕嘆了一聲:“尤其是天蒼、天穹,更是幾個大長老的心頭肉,他們若是出了一點兒紕漏……你我兩家之間的交情,可就……”

姜明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笑道:“青鳶不是肆意胡為的人,她在外行事,向來有所章法。是以……”

姜明瞾的一名心腹,平日里幫她操持諸般機密事的姜明素板著臉,急匆匆的從大殿外走了進來。她目光一挑,一縷輕音就順著神通,飄向了姜明瞾。

那白發赤氏族老輕哼了一聲,周身仙光驟然大盛。

虛空扭動,靈機躁動,這赤氏族老竟然發動神通,硬生生想要截取姜明素傳給姜明瞾的密語。

姜明瞾輕喝一聲,她手中多了一面造型奇異的骨鼓。她手指在小鼓上輕輕一彈,‘冬冬’兩聲,赤氏族老的身體一晃,他體表仙光被鼓聲震得寸寸碎裂,屁股下的石質交椅‘卡察’幾聲碎成了細細的渣滓,差點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明瞾丫頭!”吃了這么大一個虧,當著一眾同族的面丟了這么大的丑,這赤氏族老的老臉有點掛不住了。

“族中有急事,幾位族老稍候!”姜明瞾站起身來,一熘煙的竄出了大殿。她冷厲的喝道:“幾位若是愿意等,明瞾定然會給幾位一個交待……若是不愿意等,你們就當赤天蒼、赤天穹幾個混蛋小子已經死了吧,你們愛干什么就干什么,看我姜氏怕不怕!”

“嚇,我沒怪你們赤氏的一群狼心狗肺的小崽子拐走了咱家閨女,你們怎么有臉找上門來,找我索要那群小崽子的下落?簡直是莫名其妙!”

姜明瞾擺出了一副隨時翻臉的架勢,幾個這幾日里氣焰囂張,不斷圍堵姜明瞾的赤氏族老反而突然軟了下去——真個要翻臉,他們是不敢的!

姜明瞾膽敢代表姜氏,和赤氏撕破臉皮,但是他們幾個赤氏族老,沒有這樣的實權啊!

更何況,赤氏雖然在頭頂上有個圣賢級的老祖宗蔭護,但是世人皆知,赤氏的那位老圣賢是一名標準的‘逍遙派’,平日里在兩儀天近乎無聲無息,好些人都傳說那位老圣賢早已隕落了的。

有這么位老祖宗,有等于沒有!

拋開這位老祖宗,赤氏一族的底蘊、勢力,還真沒辦法和姜氏一族對抗!

是以姜明瞾驟然翻臉,幾個赤氏族老反而老實了。

他們老老實實的蹲在大殿里,捧著茶盞‘哧熘、哧熘’的喝著茶,用神通相互傳音,盤算著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總之,赤天蒼、赤天穹等人,是必須要帶回去的,這次跟著姜青鳶一起‘失蹤’的赤家兒郎,除了極少數幾個,可都是赤家一群長老的心肝寶貝,是一個都不能出事的啊!

姜明瞾急匆匆出了大殿。

她身邊立刻跟上了幾個身披戰甲、外罩戰袍,頗有英武之氣的女將。

她一路前行,身后源源不斷有女將匯聚過來……很快,她身后就多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銳。

‘青鳶軍’,這是姜明瞾耗費無數心力、財力打造的個人私軍,甚至她女兒姜青鳶的名字,也來自于這支私軍。

青鳶軍總數超過三十萬,是姜明瞾在姜氏一族內部擁有強大話語權的最大保障。

如今她身后跟著的這三千人,更是青鳶軍中的精銳,修為最低的,也有真仙境二十七重天之上的修為。僅僅這三千人結陣,借助一件姜明瞾的一件秘寶鎮壓大陣,其戰力足以硬扛道門道主、佛門佛陀!

數千道遁光沖天而起,呼吸間越過數千里,落向了燧火原一座明麗的大湖邊。

這里有一片精舍,內外禁制森嚴,有眾多侍衛拱衛四周。

在數十名心腹女將的簇擁下,姜明瞾近乎橫沖直撞的,一路呵斥著驅散了精舍中駐守的侍衛,熟門熟路的一路破開了重重禁制,長驅直入,直達核心處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桑樹前。

數十人合抱粗細,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大桑樹上,以那些枝條為地基,搭建了一棟精巧的二層小樓。幾根頎長的枝條在樓前平平伸展開來,上面鋪了木板,變成了一座方圓十丈左右的小露臺。

很有點灰頭灰臉,剛剛從鎮魔嶺緊趕慢趕,一路上耗費了數月之功,好容易返回的姜氏老人,正畢恭畢敬的站在露臺上。

露臺正中,擺了一個小茶桉,左右放了兩個軟蒲團,茶桉上有小香爐,有小炭爐,有水壺、茶盞等一應器具,一名生得鶴發童顏、通體道氣四溢的魁梧老人,正小心翼翼的沖刷茶器,忙活著炮制茶水。

“停下,停下,沒得糟踐了好茶葉。”姜明瞾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朝著站在露臺上的姜氏老人看了一眼,冷笑了三聲,噼手奪下了魁梧老人手中的茶器,三兩下就用極其熟稔的技巧,泡了一壺清香四溢的茶水出來。

魁梧老人‘呵呵’大笑:“要論茶道,老夫也見過不少大家豪族的佳兒女,還是以咱家明瞾這一手茶藝最佳……哎,就是這脾氣嘛!”

姜明瞾給老人倒了一杯茶,冷笑道:“明瞾的這脾氣,這些年已經收斂許多了。否則,就道簡執事今日所為,放在八百年前,我已經一劍取了他的腦袋!”

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姜氏老人姜道簡,姜明瞾冷聲道:“按理說,您從輩分上,是明瞾的長輩……但是從族中職務上,您是明瞾的下屬,是幫助明瞾料理族務的家族執事……有什么事情,尤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該第一時間向明瞾我回報!”

鳳眸一旋,一縷煞氣從眉心升騰而起,姜明瞾目光森冷的盯著姜道簡:“道簡執事,姜氏一族行的不是祖規,而是王法……你效忠的對象是我,但是你今日的所行所為,就是不忠,就是背叛……按理,我可以直接斬了你!”

魁梧老人抿了一口茶,輕喝了一聲:“好了,明瞾,不要這么大的火氣。”

雙眸幽光一閃,他輕聲道:“這些年,你做得不錯……但是呢,你也要明白,你之所以有做事的機會,是我們這幫老不死的給你放權……道簡遇事,第一時間通知我,而不是向你回稟,這件事情,無可厚非!”

姜明瞾雙眉幾乎倒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魁梧老人,突然嫣然一笑:“鶴唳祖爺爺說得是,是明瞾……太小家子氣了。嘻,道簡族叔帶回來了什么消息,怎么也不去我那里說一聲,就直接跑來給您回稟了呢?”

魁梧老人舉起茶盞,一飲而盡,他大袖一揮,一抹熱浪驚人的紅光籠罩了整顆大桑木,隔絕了內外訊息。他壓低了聲音,向姜明瞾輕聲說出了幾個字。

姜明瞾一點點的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的看向了魁梧老人。

沉默許久,她狠狠一跺腳,輕聲道:“青鳶這個死丫頭……越來越膽大妄為了,這等好處,是她一黃毛丫頭能吞下的么?呵,祖爺爺,這事情,可要謹慎小心啊!”

魁梧老人微笑看著姜明瞾:“是啊,青鳶那小丫頭,黃毛丫頭一個,想要獨吞這份好處,她怎么吞得下呢?所以,道簡回來,先給老夫知會一聲,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姜明瞾目光一陣閃爍。

她丟開了這個話題,肅然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姜道簡:“這事,做得好。但是,墨千秋呢?你怎么不把他帶回來?”

搖搖頭,姜明瞾擺了擺手,自問自答道:“你應該把他帶回來……但是,他沒有跟著你回來?你不至于這么蠢,那么,就是墨千秋太聰明了……不見兔子不撒鷹?呵,不知道死活的東西,他還想和我們討價還價么?”

姜明瞾冷笑道:“他憑什么和我們討價還價?難不成,他還想要仰仗外力不成?該死的東西!”

姜明瞾肅然看著魁梧老人:“祖爺爺,我們得加緊了。”

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著,輕聲道:“這是我姜氏一族……不,這是我們這一支族人的無上機緣!若是錯過了,簡直就應該天打雷噼!”

魁梧老人緩緩點頭:“沒錯,這是我們這一支族人的無上機緣,更是我姜氏一族重新崛起的無上良機……若是錯過了,呵呵……不要說錯過這機會,就算是有些許訊息泄露,我姜氏一族,怕是都有傾天大禍!”

魁梧老人手指朝著天空指了指,深沉道:“很多人,是不愿意見到我族崛起的。所以,行動要快,以快為主,速戰速決,在外人反應過來之前,我們先得了好處……”

姜明瞾苦笑:“以快為主?不用保密?”

魁梧老人嘆了一口氣,輕輕搖頭:“保密?如何保密?道簡回返,徑直來我這里……他到了后,我一盞茶還沒泡好,你就帶著人風急火燎的趕了過來……呵呵!”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行動詭秘,反而越是容易惹來鬼。”

“直接大張旗鼓的行事吧,老夫親自出手,將我們這一支族人,還有外面那群赤家的小子全部帶上。就說,青鳶和一群赤家的小子,在莽荒山嶺中遇到了極大兇險,我們糾集人馬,明刀明槍的殺過去!”

“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我們直達那處秘府,強占了好處,你、我兩人,先用了那皇天之氣……哼哼!等我們擁有了先祖偉力,等他們反應過來,也都沒用了!”

燧火原驟然驚動。

姜明瞾手持姜氏一族太上長老鶴唳長老的王命符牌,闖入姜氏一族核心寶庫,毆傷了幾名看守寶庫的家族執事,強行提走了六十四條太古姜氏皇朝留下的飛天巨艦。

隨后,姜明瞾的三十萬‘青鳶軍’傾巢出動,連同姜明瞾這些年收容、蓄養的眾多死士、門客等,齊齊登上了飛天巨艦,鑼鼓喧天、旗幟招展,大搖大擺、堂堂皇皇的直奔鎮魔嶺而去。

讓姜氏一族上下悚然的是,就連已然深居簡出多年,很多后輩族人甚至不知曉其名號的鶴唳老祖,也帶著他那一支族人中的一批精銳好手,一并出動了!

姜明瞾的青鳶軍出動,這不算什么。

偌大的姜氏,姜明瞾雖然手握實權,但是姜氏一族中,類似她這般的實權人物,總有十余人之眾。就算姜明瞾的青鳶軍堪稱精銳,相比整個姜氏一族的龐然潛勢力,也只是冰山一角。

但是鶴唳長老,這是姜氏一族當今不多的,擁有道主境修為的太上長老之一。

姜明瞾是姜氏一族明面的招牌,鶴唳長老就是姜氏一族真正的幕后定海神針。

是以,鶴唳長老大張旗鼓的帶著大批精銳族人出動,很多姜氏手握大權的重要族人,連同外界的有心人紛紛打探其中玄虛。更有人摩拳擦掌,準備自帶干糧,跟在姜明瞾、鶴唳長老身后看一個熱鬧,順便蹭一點便宜!

不多時,一道消息就流了出看來——姜明瞾的心肝寶貝,唯一的掌上明珠,號稱姜氏年青一代天賦第一,天資、稟賦碾壓同輩所有堂兄弟的姜青鳶,連同一幫來自赤家的‘仰慕者’,在莽荒山嶺遭劫、被困!

消息傳出,各方躁動頓時平息。

姜青鳶那丫頭遇險了?

難怪姜明瞾這般大張旗鼓的出動……

唔,那就沒問題了。

還有赤家的一群小崽子被坑了進去?

那就,更沒問題了!

簡直是喜聞樂見啊!

姜氏一族內部,各支各房派了些精明的探子跟了上去,姜氏一族周邊,一些好奇的大小勢力,也同樣派了一些耳目盯了上去。除此之外,各方也就沒有了什么大動靜!

而鶴唳長老出面,用姜氏一族的人情作保,一路借用沿途大小勢力布置的虛空挪移陣,耗費了天價的過路費,只用了短短半個月時間,就走完了姜道簡回去時耗費了數月的路程,從燧火原直達了鎮魔嶺!

六十四條巨艦鋪天蓋地,逼近了鎮字第九城。

盧仚腳踏祥云,帶著大隊人馬排開陣勢,擋在了姜氏一族的艦隊前方。

鶴唳長老、姜明瞾站在旗艦船頭,皺眉看著擋路的盧仚——當然,重點不是盧仚,而是站在盧仚身邊的墨千秋。

兩人對墨千秋,都是有態度的。

區區一改姓外派的旁支族人,居然拿捏住了皇天之氣的隱秘,和他們這些嫡系族人討價還價?尤其是,鎮字第九城居然也摻合了進來!

“法海城主,這是何意?”鶴唳長老不屑于和盧仚說話,是以,只能姜明瞾正面盧仚,皺眉發問。

“墨家主已經坦白了。”法海的話,讓鶴唳長老和姜明瞾的心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姜明瞾差點就破口大罵——坦白了?這廝,坦白了什么?混賬東西!

盧仚優哉游哉的說道:“墨家主說,姜氏貴女青鳶,連同一群赤氏嫡系,在南面出事了?呃,實在是不幸啊……真是,太不幸了。”

攤開雙手,盧仚指了指身邊的墨千秋,悠然道:“墨家主已經坦白,是他的商隊帶回了青鳶小姐等人遭劫的消息,他們被困的地點,也只有墨家主知曉……”

姜明瞾的嘴角抽了抽,澹然道:“吾等此來,正是為此。唔,法海城主究竟想要說什么?”

姜明瞾和鶴唳長老,此刻心情都很煩。

盧仚則是異常燦爛的笑著:“身為鎮字第九城城主,治下子民卷入了‘治安大桉’,本城主責無旁貸,必須為民做主啊!”

“解救青鳶小姐,算本城主一份。”

“鶴唳長老和明瞾大小姐不用客氣,等救出了青鳶小姐后,給本城主意思意思就是!”

姜明瞾和鶴唳長老氣得鼻子都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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