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有下雪。大家在城郊的林子里找了個空地休息。雖然有火堆,但沒有坐在馬車上的人還是覺得很冷,蕭璀命人將貨車上備用的遮雪用的布掛在樹枝上,只掛兩面已是暖和多了。
宇凰忙讓下人燒水,將蕭璀用的手爐腳爐都注好熱水。他雖長在雪國,但還是怕冷得很。他此刻也坐在火邊,不用說,因為月九幽不肯坐在車上不動,他也便跟著下來烤火。其實烤火確實比在車上捂在被子里還要暖和些。
月九幽看鳳漓靠火很近,也是怕冷,就說:“身子也太弱了……這天氣已經穿得跟球樣的了,還靠火那么近,也不怕把自己點著了。”
一旁的蕭璀正喝熱茶,聽她這么一說,還以為是在說他,一口茶給嗆在喉頭,就咳了起來,還不忘往后縮了縮腿。沒想到是鳳漓接了話:“是,幽姑娘教訓的是,我以后一定勤練武功。”他這才知道方才不是講他。
“你們烤的什么,這么香?”本來還有點月光,大家聽到聲音抬頭時,發現月都看不見了,那巨人直接擋住了。
“來,坐下一起吃。”蕭璀為了化解剛才的尷尬,于是邀請兩人一起。
“那我不客氣了!兩人坐的是沒有掛遮雪布的那一方,大家明顯感覺到,這兩人和遮雪布有異曲同工之妙,大家又感到溫暖了不少。
“還沒有請教二位尊姓大名?”蕭璀讓宇凰給二人奉了茶,看接茶、喝茶的姿勢竟覺得這個人雖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一言一行卻也頗有家教。他的侍從,那位巨人仍是一言不發,他也不喝茶,光盯著火上烤著的兔子肉看。
“吃吧!”月九幽拿手里把玩的棍子戳了戳兔子肉,他們已經都吃過了,只因打多了幾只,就想烤成肉干帶著。那巨人竟對著月九幽笑了,雖然笑得有點丑。只見他抓起兔子,先撕了條腿遞給他的主人,見主人接了,對他點點頭,他才嚎啃起來,吃得很香,惹得大家都樂了,他也一邊吃一邊樂。
“我叫昭寒,這是我的隨從巨石,我們是曜國人。”路昭寒沒有把自己姓告訴這些人,“還沒請教您?”
“尉遲嘯。”蕭璀一直用的這個冽國皇族身份。
路昭寒又望向月九幽,月九幽淡淡道:“姓月。”路昭寒忙點了點頭,向各人問好。
“你們是要去曜國做買賣嗎?”路昭寒好奇地問。
“當然。”宇凰答道,這還不明顯嗎?難道去游山玩水不成?“你這是做完買賣回家?”
“啊,是的,我很喜歡燁國,一直都想游歷各城,但是我收到家書說小弟病重,家里人讓我速速回去,我這才往回趕。”路昭寒臉上浮出擔憂之色。
“原是這樣,”蕭璀想了想說“不知道你是曜國哪里人士,我們此去目的地是曜都,這位先生是位極好的醫士,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去幫你看看令弟的病。”蕭璀指了指坐在兩人旁邊的冥藥說道。
“這……實在太感謝了!那等到了曜都,到時可能還要叨擾各位。”路昭寒非常有禮。
他帶著巨石又向各位行了禮才離去。
“我可只負責……答應你的事,旁的事我可不管。”冥藥對蕭璀的安排感到非常不滿。
“加金子。”月九幽說。
“那可以試試。”冥藥立即就點了頭,考都沒考慮下。
夜深,蕭璀拉了月九幽去馬車上休息,月九幽覺得不妥,還是堅持不去。
蕭璀也沒有堅持,只道:“那你先進來一下,有事吩咐你。”
月九幽只得跟進去,其實旁人已習慣兩人的親昵,也都沒有在意。
等進了馬車,蕭璀拉月九幽坐下。
“明日就要到曜國去了,此去兇險,有幾件事我要交代你。”蕭璀臉色凝重。
月九幽看他如此臉色,便知事情的嚴重程度忙點頭應。
“其一,藏起鋒芒來,切莫過于外露;其二,凡遇事切不可拿命去搏,保命要緊;其三,先顧著自己再顧著我。”蕭璀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交代。
“好。”月九幽應下。答應歸答應,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鋒芒藏起有何難,不拿命搏又有何難,只要他沒事,自然不用拿命去搏了。只是第三點她是絕做不到的。
“突然這么聽話,我竟有些不慣了。”蕭璀笑了起來,“既然這么乖,贈你一物。”
接著,蕭璀從身后的物什盒子里取出一個錦盒,遞給月九幽。
月九幽一看便知是個首飾錦盒,“主上送我首飾做什么?您知我不用這些的,戴著不方便。”她雖接過了,但沒有打開。
“打開看看。”蕭璀催促道。
月九幽只得打開盒子。打開卻心情復雜起來,不知是開心還是感動還是別的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總之,非常復雜。
那盒子里臥著兩條非常jing致的項鏈。鏈身為金制的蛇骨形,金扣頭下掛著個墜子,那墜子似象牙制成,雪白色,形如彎月。整體看起來非常的特別。這兩條項鏈是同一款式,只是一長一短,一粗一細。冥藥煉蛇時,蕭璀問他拿了這對毒牙來,一心就已想好要拿來做鏈墜子。在金風鎮準備出發那幾日,他專門去打制這對項鏈。
“這是……”月九幽抬頭望向蕭璀,眼有點濕。
“普通的金銀玉石如何配得上我的幽兒。這是與我們同床共枕的那條蛇的毒牙。”蕭璀笑道,原來這并不是什么象牙制成,難怪看起來色澤要生動許多,“剛好一對。”他低低說著,拿起短些、細些的那條替她戴上,那墜子正好垂在她胸前。這樣的款式不同于一般女子的項鏈那樣花里胡哨,而更適合于月九幽的氣質。他指了指另外一條,示意月九幽幫他戴上。月九幽將那項鏈取下來,他身量高,竟有些廢力,蕭璀正好趁勢將她攬進懷里。
“不許取下。”蕭璀在她耳邊輕輕道。
“那你也不許取下。”月九幽也輕輕回道,兩人不約而同吻向對方。
下馬車時,月九幽將這鏈子放進衣襟里,貼著身體。
第二天天剛亮,大家便整隊出發。
出了落月城是一片開闊平坦的土地,因還在燁都的管轄區域內,只有有貿易憑書的商隊、商人才能出城,直到燁都的界碑外,都是不允許停留的。因為在這不遠處,城門的右方就是官府的軍營。燁國各城有各城的守軍。昨天關城門前,大家都沒有注意一聲不響的月冷池已經不見了,他換了身衣服進了軍營。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燁都的界碑,官道走盡就看到了無人區的林地。這里的林地是迦林山地的延伸部分,但這林地落葉樹多了起來,現又是冬季,所以看起來一派蕭條模樣。林子里也有一條較寬的車道,可以同時過兩隊車馬。
他們的車隊先出發,路昭寒的車隊本就與他們在一塊兒休息,見到他們出發,也就起身跟了過來,只比他們晚了一步。
今天月冷河在和月九幽在蕭璀車旁護衛,鳳漓此刻已經去林子深處去探路了。不知何時,月冷池出現在了車隊最后,正好與路昭寒的車隊之前,他看到巨石因為身體巨大,不能騎馬,只能走路,但看他好像走得不緊不慢,卻能跟上馬車的速度,想來也是有內力的人,不只有一股子蠻力。
雖是冬季,卻是與曜國交易頻繁的日子,所以林子范圍雖然很大,在車道,在林間都能看到有人活動。他們的車隊沒有在無人區停留,而是直接穿過無人區。
過了無人區,就進入到曜國境內。明顯感覺到土地的坡度增加,漸漸進入了山區。又走了一段時間,已能遠遠看到硞城的城市了,因為那個方向地勢比他們所在的無人區要高出一些,抬頭就能看了。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路邊開始出現了曜國人開的小攤檔,車隊行進速度也越來越慢。
好在城門處并沒有什么車隊進城,到了城門處,月冷河和鳳漓拿著貿易憑書先去開路,那邊就有人安排了兩個士兵過來查檢貨物。月冷河忙趁他們走到馬車邊時,往他們手里各塞了包銀子,兩人收了銀子卻還是要他們將貨卸下打開來一一檢查。月冷河以為是銀子給得少了,剛想再拿一包出來,就看到昨日那個巨石走了過來。
巨石繞過月冷河走到那兩士兵面前,給他看了一眼手里的什么東西,想應該是令牌,那兩人忙跪下來拜。接著有一人跑回城門,把他們的頭兒叫了過來,那人過來一看也先跪拜。
巨石對守軍軍官說:“主人在后面車隊,這個車隊是主人的朋友,一并放行。”
那軍官忙吩咐人去開城門,那兩人哆哆嗦嗦將剛才收的月冷河的兩包銀子又放回月冷河手里,邊還行了禮。
巨石原來會說話,他對月冷河講:“主人說了,曜都見。”
“麻煩你替我多謝你家主人。”月冷河也對巨石行了禮,就領著車隊進了硞城。
鳳漓策馬走到蕭璀車前,講與他聽。
蕭璀心里想到:這昭寒不問他們的落腳之處,也不告之他的住址,想必對于找到他們是極有信心的,在硞城可以讓守軍下跪,在曜都也能消息靈通,看來,這傻大個不是一般人。
為了避免去得遲了,蕭璀并不打算停留,為了提高行進速度,他命人把物品在硞城放下一大半,只帶著一點用來在行進過程中掩人耳目,人也散開些,讓一部分人單獨行動,把隊伍縮小,加快在城市行進中的速度。
月冷池注意到,昭寒的車隊一進城,就不見了蹤影。
還需幾日才能到曜都,大家補充點日常用品,準備日夜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