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校尉如此大膽。頗出石亨的意料點由此也可見,張佳木帶部下,確實有他的一套。總之,石亨不大相信自己麾下普通的軍官能對自己這般忠心,到悍不畏死的地步。
他心里有點猶豫,不過,轉眼看看四周,平臺上全是大臣,跟著他一起行動的武官有些遲疑。漸漸落了下去。文官們已經圍成幾圈。心態各異的看著石亨等人的舉動。
看到他被一個小小的校尉阻住,不少文官臉上都是露出了譏詣之色。
石亨面子上下不來,不禁勃然大怒。
手中長刀一擺,喝道:“你讓不讓”。
在他來說,已經是極盡退讓,不過莊六卻是也無可退讓,一步退后。在張佳木身邊的小團體里就再無立足之地。已經是受恩深重,把一條命賣給張佳木了!
“侯爺,要我命容易,要我退一步,也是萬萬不能!”
不僅石亨氣的臉上青筋暴起,就是一直不理會眼前事的于謙也睜開眼來,頗為動容。
“好了,那我就送你歸天!”
石亨也是氣的狠了,想也不想。揮刀便劈。
他這會也顧不得是在奉天殿上了,居然就這么動起手來。
“小六快閃!”
莊小六原本是閉目待死,躲也不躲,聽到熟悉的聲音一聲吆喝,這才猛退一步。
但已經晚了,刀光一閃,正劈在他左胳膊上,咯拉一聲,鋒銳的長刀已經把他的半截胳膊從中砍斷!
斷臂落在殘雪之上,鮮血狂濺,沒過一會兒,奉天殿上一角已經流的滿地都是,鮮血浸入了殘雪之中,紅白相間,煞是駭人。
“來人,給小六止血,快!
剛剛叫莊小六躲閃的便是從文華殿返回的張佳木,那里已經有袁彬和哈銘等人衛護。可以放心。
他這里差事極多,所以他從文華殿一閃身就回,但就算這么急趕慢趕的,已經是晚了一步。心腹手下,被人這么一刀劈了半條胳膊,從此之后,就算是個廢人了。
“侯爺,你太孟浪了”張佳木面若寒冰,緩步到得石亨身前,在他身后,莊小六見他過來已經放下心來,繃著的心一松下去,巨痛難當,已經是暈倒過去,幾介,校尉帶得有傷藥,正撕下衣袍下擺,給莊小六包扎。
“孟浪?”石亨殺人無算,砍人一條胳膊算什么。當下已經行若無事一般,收刀入鞘,向著張佳木無所謂道:“一個小小校尉,砍死都算完。半條胳膊,說什么孟浪?”
“以侯爺的身份,殺個校尉是算不得什么。”張佳木冷笑道:“但請侯爺注意。這里是奉天大殿!”
一句話堵的石亨無語,在大朝議事的正殿前。揮刀傷人。這個名聲怎么也好聽不了,無論如何。算是他失禮犯上,甚至是悖逆不法。
“張大人”。這會兒徐有貞擠了過來,臉上似笑非笑的道:“得看是什么事。天順十四年時。大家在這里把錦衣衛指揮給打死了。也不是眾人交口稱贊的好事?今侯爺耍拿捕奸臣。貴屬拼力要擋,學生要問了,這究竟是什么居心?”
這廝真是毒蛇一樣啊,張佳木看著徐有貞的那張臉,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但此時不是翻臉的時候,他冷冷答道:“這樣的誅心之論,我不想答,亦不屑答。總之。皇上叫我拿人,這是我錦衣衛的職責,諸位大人就不要多事了。再有,武清侯在殿前傷人的事,我也會請陛下圣裁,諸位大人,請散吧!”
雖然不能再搶功了,但砍傷張佳木的心腹,對方也沒有什么辦法,想一想。也頗覺得意。
石亨從鼻子里冷哼一聲,轉身便走。在他身后,徐有貞和張覲,再有大票的武官亦相隨而去。冠帶輝煌,人也極多,形成了一股子巨大的威壓之感。
張佳木長出口氣,搖了搖頭。再又轉過身來,看著莊小六,對他,也是對自己。他輕聲道:小六,今日這仇。我替你報定了。不叫石亨還你一顆人頭,就算我對你不起!”
沒過一會,奉天殿上的人群就散盡了。
老王旗也過來看了一下,看著暈迷不醒的莊小六和一只斷臂,老頭兒蒼白著臉,搖了搖頭,背著手走了。
臨行之際,只是交待張佳木有空去見他,別的,也未多說。
昨夜一事,張佳木瞞住了所有人,連王增都是用來掩護的幌子。
老頭兒雖然還是一副公忠體國的樣子。把兒子也派出來參與奪門之事。但無論如何,心里也不會一點芥蒂沒有。
張佳木帶的錦衣衛撤走大半小只留一留守,喇下的當值差事,懷是交給了原本的宮洼禁術介山六
時近正午,很多人已經是饑腸轆轆。但張佳木胸中只覺得有一團火在燃燒,他恨不得立刻把石亨一群人抓起來,用盡酷刑之后,再一個個千刀萬剮弄死。
但理智把他壓住了。
現在不是和石亨等人撕破臉的時候。朱祁鎮當然信他不疑,但論起在朝野中的明勢力潛勢力,他太薄弱了!
不要說和石宇比,就是徐有貞那個文臣,手里掌握的資源和權力就不是他能比的。
誰帶徐有貞進的文華殿,誰放他出的奉天殿,誰在太上皇面前幫他說話。光是這幾條,就已經叫他知道,徐有貞這一伙人,在朝廷中擁有著他現階段難以匹敵的龐大勢力。
有文官,有謀士,有清流。有掌握軍權的武臣,還有封侯封伯的勛線
這樣的一個勢力集團,不要說他單槍匹馬,就算加上曹吉祥,也是抵敵不過的。
他們剛剛奉太上皇復位,權力還是原本的那么一點兒,想和石亨等人明著沖突,還遠不到時候!
況且,曹吉祥昨夜可以和他合作,但他們的同盟是極其薄弱的。曹吉祥為人陰柔狠毒,權力欲極強,要不然也不會和劉永誠那樣的掌兵權的太監過不去。
昨夜事后,曹吉祥更受信任。太監大用。不是掌司禮監就是掌東廠,曹吉祥原本就是京營監督。估計還會更進一步,執掌整個十團營。
這樣的話,京營武力最少有很大的一部份落在他手里頭,勢力更張。倒時候,是不是能把自己這個小小百戶出身的錦衣衛指揮看在眼里,也就不問可知了。
當初,他不愿仰人鼻息,才這么暗中起事,現在從王樓那幫人那邊換過了曹太監一邊,如果一樣的仰人鼻息,受人指使,又有多大意劃
男兒大丈夫,還是要經營自己的勢力,自立起來,才不必求人帆…
要做的事很多,張佳木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當務之極,還是要固寵邀賞。朱祁鎮已經復位,他怎么說也是擁立的兩大功臣之一,站穩了這一步。慢慢經營,石亨之流。終究還是有辦法對付的。
如此一想,心思清明,胸中那一團熊熊烈火,終于被他強按了下去。
昨天夜里,他帶進宮不到四百人,留三十人協守東華門,也就是監視原旗手衛將士的意思。
再有一百人守乾清宮,任怨領頭。又留三十人在奉天殿和文華殿之間,來回巡哨監視,以防皇城禁軍中還有些不甘心的死忠,要是鬧出什么亂子來。他的罪可不輕。
分派了人手下去。還有二百余人,全部用來辦抓人送監的差事,也足夠使了。
“于大人,我要得罪了。”
“我懂,我知道!”于謙微微領首,說的話居然和朱驟一樣,他道:“是你當權。總比別人要好些。我不要你照顧,但你要記住,錦衣衛使。位不高而權重,你可不要為非作歹,不然的話,紀綱,馬順,殷鑒不遠,你要小心!”
短短半天時間,于謙老了十歲一樣,但說這番話的時候,擲地有聲。仍然是當初那般秉持國政,侃侃而談的模樣。
“是!”張佳木鼻子有點發酸,連忙答應了下來,他道:“不耍捆綁,就請諸位大人這么一起走吧。”
“胡鬧了!”于謙道:“我等是欽犯,不上綁出去,成何體統!”
他說的對,現在是定國本。決大疑,定大計的時候,稍有不慎。就很容易出亂子了。于謙和朱驟等人。舊部很多,如果不這么張揚其事的處理,不免會叫人誤會,鬧出事來,反而不好。
張佳木想了一想。便自己親自上前,命人執索來,捆了于謙。
捆綁之時,他輕聲道:“請少保放心,我一定全力營救。”“唉,看天命吧。”于謙并不動心,搖頭輕嘆,臉色還是從容的很。
王文等人,形狀就很不堪了。張佳木也不客氣,喝道:“綁緊了,宮門口的車準備好了沒有?咱們立刻出宮,去北司!”
馬車當然是準備好了,一共抓了于謙、王文等六七個大臣,還有十幾個夠身份的內官,從乾清門里也送了出來,二十多人,分乘三輛牛車,擠的滿滿當當,就算是于謙,也沒有辦法例外。
“走吧!”張佳木毅然決然的出聲下令。車夫甩了甩響鞭,拉車的老牛慢騰騰的啟動步子,向著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方向,透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