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的是附近巡邏的坊兵,帶隊的是兩個兵馬司指揮側,都是六品的武官,他們與百姓關系密切,被稱為坊官,或是坊里老爺。()地位卑下,但管的事著實還不少。
他們帶來的坊兵們人數不少小裝備也很不壞,一百多人挾弓引箭,刀劍出鞘,把個故院圍了個水泄不通。
京城治安,除了錦衣衛外。就是靠的五城兵馬司,還有分道而治的巡城御史,至于順天府,到是不必理會治安的事。只管民政就好。
“下官見過都督大人。”
接到消息,坊官以為能立一大功,或是撈不少好處,誰知道人一進來。氣勢洶洶的還未及講話,底下有人眼尖,已經把張佳木認了出來,兩個武官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的意思。
這一回,怕是要遭。
這里是他們的巡邏地段,居然有無賴攻擊國家柱國重臣,這一下不僅這些無賴人頭不保,恐怕他們這些倒霉官兒,這一回要吃的掛落也不輕。
好在,看出來張佳木這個錦衣都督身手真好,三十幾個無賴這會都躺在地上,一個個哎喲呻吟。斷手斷腳的都不在少數,張佳木幾個錦衣衛的官員,沒有一個身上帶彩的,兩個坊官撲騰一聲就跪了下來,齊齊道:“下官們巡靖地方不嚴。出了這等亂子,都是下官們的罪過,請大人恕罪啊。”
“無罪,你們起來。”張佳木心情不壞,難得松松筋骨,這幫人可不是他的手下,對他不敢放開了他,剛剛這么一點時間,打翻了十來個人,打斷的骨頭也十幾二十根。手癢是徹底止住了,當真過癮的很。
他叫兩咋。坊官起來,再看看外頭,皺一皺眉,道:“不必帶這么多人來,這樣,你們留一些人下來,幫同押著這些人回北所去,這個案子,既然是我遇到,當然是由錦衣衛接下來審理,貴官就不必勞神了
張佳木話說的還是很客氣的。坊官雖然品級不高,但分段設守,責任很大。也可以直達天聽,有一些背景也很不錯,沒有必要開罪他們。這里少煩他們,將來總也能記一小功,算是不錯了。
果然,聽到他的吩咐,兩個坊官都是面露喜色,當下又主動請櫻,還是張佳木堅拒,后來只留下幾十個來,又吩咐人把坊間跑出來看熱鬧的百姓都趕開,兩個坊官這才樂滋滋的走了。
在張佳木與坊官敷衍的時候,里頭被制住的賊眾已經被一個個挾了起來。除了被打折了腿的,都是用一根繩索綁在一處,幾十個人綁成一串。預備帶回北所,一起詳加審問。
這也是個大案子了,錦衣衛除了刺探百官外,京城治安也是很重的一塊,這一次破了案,從上到下小也能落個不輕的獎賞了。
當然,對張佳木這咋。層面的來說,破這種案子無足輕重,他要的不是一個能吏的評價,所以,他打算把功勞全部全到下頭,算在自己這些心腹手下頭上好了。
這種打算,不必出口,在場的這些心腹們大致也能猜的出來。從李瞎子以下,一個個都是喜氣洋洋,原本就說出來閑逛一圈,倒是正巧遇上大案子,此案最少要斬幾十顆腦袋,沒準還能順藤摸瓜,摸出不少以前被這伙賊敲詐過的富戶豪伸,順道兒再敲一扛,又有好名聲又有銀子落袋,沒有比這咋。再好的事啦。
李瞎子拿孫錫恩來打趣,叫著他的小名。笑道:“孫小驢子,這一次真是托福的很,我這個百戶沒準就能升一級,鬧個副千戶當當
“呸,想你的好事吧。”孫錫恩自覺得意,嘴上卻是一點不讓,只道:“你當是你運氣好,要不是大人來,還不定怎么樣。我說,你那個身子板。當初怎么從坊丁隊里混出來的?”
李瞎子吃了一虧。臉上憤然,但一時想不起反駁的話來,便是黃二。自己摸摸后腦勺,想了想。雖然他身后不錯,剛剛也幫了不小的忙,但張佳木要是不來,想拿下這么多人,怕也是沒譜的事。
各人都是面色尷尬,當下屬的原說是要保護上司來立功,誰曾想是上司護著屬下,順道兒還把功勞也分潤給了下屬,這話,怎么說起?
張佳木卻懶得理會這些下屬的斗嘴,打發完坊官,回轉身來,看妓院中人已經跪了一地都是,開玩笑,他可是堂堂國朝從一品武臣,妓院中人見一個坊里老爺六品官兒還得拍馬屁溜須子的討好,來一個錦衣衛的校尉。院子里當家的就得老實把份例銀子送上,這會兒就是錦衣衛指揮中的指揮,國朝從一品宣力武臣站在眾人的面前!他一回來,一個三十來歲的老鳩就膝行向前,顫著”奴奴給大人請安,大人,眾伙賊實存是裝的象。奴舊酣被他們哄了,實在不是,”
“起來”張佳木對這個職業的人也沒有什么歧視,當然。逼良為娼就是兩碼事了。他不便攙扶,只是叫了一聲,然后便道:“不懂規矩么,除了謝賞或內廷朝會,便是宮女見了皇上也不需要跪,福一福也罷了,你有什么話,起來說吧。”
明朝倒確實是有這種照顧女人的規定,內廷之中,宮女見了皇帝都只需萬福見禮,不需跪拜,在當時,官員不準坐轎子,但女人是可以坐轎的。種種規定,也算是在細節上對女子有所照顧了。
聽他這么一說,老鳩才勉強站起身來,福了幾福,再三再四的賠罪。
張佳木并不在意,只漫應幾聲也罷了。妓院和賭場是下九流的勾當。就是京中那些武官世家,也很少有插手這兩個行當的,賺這個錢就太丟人了,收點保護費也就得了,不需要太在意。
倒是人群之中,三人一處的徐穆塵和名叫小紅的紅塵知已,還有驚魂未定的年錫之,這幾個人,需要他特別的注意。
“徐兄”他上前幾步,開玩笑道:“怎么樣,溫柔鄉中的滋味,也并不全然好受吧?”
聽他這位大人物拿自己打患小紅也是臉紅,但她畢竟是見慣風浪的人物,年紀雖然不大,卻并不怯場,只是福了一福,輕聲道:“小紅謝過大人。”
“嗯”張佳木不便和行院中人說笑,只是略點了點頭,便又向徐穆塵道:“徐兄,怎么樣,貢院已經放人進場,你還在這里耽擱什么?”
說罷,又向年錫之道:“還有你,斥兄。令尊尚在詔獄,你中或不中。關系也是很大的。”
這句話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年錫之這才回過神來,先是長揖到地,接著居然語帶泣聲,他道:“家父的事,就已經拖累大人久矣,今又施以援手,門生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和徐穆塵,原本都是對張佳木自稱學生,這也是當時讀書人對大官的流行稱呼,但自稱門生,就是要投效于張佳木門下,以舉人或是將成新科進士的身份以門生自居。這就是因為所欠人情太大,這個讀書人亦沒有辦法之故。
“不必如此自稱。”張佳木笑道:“招人物議,將來再說吧!”“是!”年錫之畢竟是官宦世家,躬身答道:“那先以侍生自稱,不然。侍生無以立足于大人座前。”
“也罷了,隨你。”張佳木點頭應下來。又道:“但你們不必在此多耽擱,早些去入場吧
“是”年錫之答道:“只是侍生還要先去取考籃等物。”
“這也不必如此麻煩”小張佳木想了想,笑道:“我派人給你去取一份來,保準都好用就是了
年家也不是豪富之家,料想年錫之備的物品也未必就是上佳,正好。人情賣到底,不妨再給他預備一份,教他從容去應試就是了。
這么一來,年錫之的感情之色,簡直無以言表,倒是他的老表孫錫恩咧嘴大笑,拍著表弟的肩膀,只道:“咱家大人就是這樣,你慢慢兒就知道了!”
年錫之安排妥當,徐穆塵卻是一直默然不語,他在考前還來狎故,在場的人多半瞧他不起,孫錫恩心眼不寬,當即就變了顏色,轉臉向徐穆塵道:“怎么樣,大舉人,你自己不去,也不必耽擱我這老表吧。”
徐穆塵臉色蒼白。亦有一點愧色,但他看著身邊小鳥依人般的紅。卻又轉為堅定,看來,這個窮書生在這里用情頗深了。
張佳木想了想,他倒是沒有什么偏見,又一心要結納招攬幾個讀書人,當下只是笑道:“來,喚老鳩過來
他是何等人樣,一聲吩咐,那老鳩屁滾尿流般的過來。垂著手只是聽吩咐。
張佳木道:“此女身價銀幾何,我幫她贖了身,暫且住在你處,等徐公子應了考,是帶了回去,還是另有打算,將來再說吧。”
“不值幾個錢”老藹一臉是笑,只道:“大人的吩咐,咱們一定把小紅好好照料好,等徐公子高發了,來風風光光迎她入門,這也是咱們院子里的一樁喜事。”
當時的人,買個妾什么的,和后世人的買輛摩托車也沒啥區別,在道德上沒有一點可指摘的地方,徐穆塵只是囊中羞澀,不然早就把小小紅買了下來,此時聽得張佳木如此說,除了長跪以謝之外,簡直也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