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到大夫人那里尖!”孫繼宗看出客人有點磐甘馴子,他很貼心,知道張家可能是貧家小戶,就算有幾房親戚,也沒有這樣鄭重其事見女眷的經歷,所以客人很窘。如果家里女眷笑出來。可能至好變至惡,原本一番好意。到頭來反而得罪人,豈不是花錢還添堵,太過冤枉!
于是肅然延客,再入一個小小房間,里頭一般站著十幾個女客,不過孫繼宗和張佳木一來,這些女客便得了默契一般,互相一笑,便都自顧出去了。
倒是有個女客留了下來,年約三十來歲左右,年紀雖大,卻是保養極為得法,看著很是年輕,而且一臉是笑,臉龐上兩個酒窩也很分明,看著張佳木進來,更是巧笑倩兮小一對秋波,只是向著張佳木顧盼打量。
“臣見過順德公公。
這位女客張佳木自然是見過的,當日在西山行獵打狐貍,這位公主和常德公主并一大票公主都在西山,還搶了一張上等的白狐皮子走人,她的夫君叫石景,是一位山東大漢,孔武有力,在京師武官中素有勇名,而且素懷忠義,宗室之中這位駙馬爺的地位也很不低,再加上這位公主是皇室里的大長公主,是皇帝的大姐頭,不管是當今皇帝,還是景泰年間,公主在皇室中的地位都是有增無減,因為宣廟之女,嘉興、慶都、清河等諸公主或是宣德年間,或是正統年間都已經薨逝,皇室的大長公主地位尊崇,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大姑子,也是地垃超然,不是普通姐妹可比的。
眼前是這么一位人物,張佳木豈能不下拜會行辛
不但是他,便是孫繼宗也跪了一跪,只是臉上神色仍然是笑咪咪的,顯然公主是他家里的常客,所以不需太過以鄭重其事的態度相見就是了。
“小張大人,你起來吧。”順德公主卻不象她幾個妹子略有點輕佻頑皮的味道,她畢竟是大長公主,身份在,年紀也不皇室公主雖然地位尊貴,但明朝的宗室很奇怪,諸王長壽者多,諸郡主長壽者也不少,但皇帝的壽命是一代不如一代,公主們長壽的也很少,所以三十來歲年紀,也已經要到了立身立言以考慮身后之名的地步了。說起來在后世人眼里是笑話,但卻是當時實在的情形。
不過稱呼上,還是略顯俏皮小不過,也就僅限于此罷了。
“是,謹遵公主之命。”張佳木先答應了一聲,不過跪在原地并沒有起來,倒是又瞌了三個頭,然后才站起身來。
“咦!”公主明明看的歡喜,卻故意問道:“怎么叫你起來,不但不起,反而額外又多瞌幾個頭?。她笑道:“你可別學那些齷齪官兒,以為多瞌頭少辦事,可勁的熬就能升官,你身居此位,瞌頭再多也不管事。”
這羔有點淳淳教誨的意思了小張佳木現在已經摸清了這位公主,既要名聲好聽,為人也和善,但既然有了前者,所以大規矩就不能錯。所以雖然公主說的和善,他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只是老老實實的答道:“適才是先拜公主,再拜則是拜榻上的彭城伯老太夫人了。”
“嗯,嗯!”公主大為首肯,笑道:“老太夫人是該拜,我以為你不知道太夫人是誰,現在看來,我就放心的多了。”
張佳木笑了一笑,心中卻道:“當然,我又不是笨伯!”
這位老夫人剛剛孫繼宗等人的話里就說的夠清楚了,況且,現在張佳木眼又不瞎,看的清清楚楚,老太夫人坐的是上首,而大長公主殿下,卻是在下首坐著。
大約公主自己也覺得失言,當下笑了一笑,卻是抓著一直含笑看著張佳木不語的老太婆胳膊,搖晃著道:“外婆,你說要見人,見了人又不說話,卻叫孫女來丟臉!,小
到了這會,張佳木才明白過來,原來這位看起來鶴發雞皮老的似乎連話也不能說的老婆子卻是仁廟皇后的母親,怪不得諾大面子。皇室之中,這老太太恐怕是獨一份了。和成祖皇帝是親家,仁宗是她女婿,宣廟是外孫,而當今皇帝卻是重外孫,伯夫人,一品誥命算不得什么。皇家也不是全然冷血的瘋子,也要講宗法人情的,這位老太太,除非是謀反大逆,不然就是反了北京城,大家互相砍成血葫蘆,恐怕也沒有人動得了她吧?
“嗯,看著挺好的,不錯的一個好孩子。”老太太終于開了口,年紀雖大,聲音也很清郎動聽,看起來神思也清明,說話不急不緩的
“太夫人過獎了。”
張佳木不覺得這位老太太巴巴的叫自己進來,費這么老大事,就是瞧瞧自己長的壞不壞。但就算是他,也真的想不出來,對方見自己,到底是件什么事情。
“我受你幾個頭,倒也沒什么。”這會兒張老太太已經從歪著又改為端坐,難為她已經八十多歲,神智清明之余,行動看著也還利索。
與她同時代的男子,就算是王旗幾個猶存,但也只能算她的后辜了。
放眼天下,和這位老太太平輩論交的人,怕是一個也沒有了。
“你可知道,你父親當年供職內廷,先為幼軍,后為校尉,幫著皇家外戚都做了一些事”老太太不急不徐的開口,但卻是石破天驚,不由得張佳木不打起精神來傾聽,卻聽她不緊不慢的接著道:“但是事屬機密,現在提起來也頗無味道的很了,所以不必多談。我們今天只談你就是!”
張佳木面露苦笑,又是一個來打啞迷的人。他父親的身世,想來皇帝知道一些,錢皇后也知道一些,不過這兩位至尊可不是能盤問的人,甚至想旁敲側擊也不成。一旦多事,可能釀成大禍,錦衣衛官,地位只靠皇家信任寵信,一旦失寵小禍不可測。
現在他辦事多辦揣摩帝意而行,皇家宗室甚至外戚,多有照顧,就是其理。
想做什么事,總得自己地位穩固了再說,現在急著辦些不討歡喜的事,恐怕禍事上門之時,后悔也晚了。
至于哈銘和袁彬等人,雖然和父親有舊,但恐怕所知也不甚深。張佳木也打聽了一些,他們只是知道張佳木的父親曾經勾當過宮廷差使,但其中細節,這兩人自然也是全不知情。
還有徐氏夫人,所知不多,只是知道丈夫當年謹慎小心,嚴戒多說,就算是現在,徐夫人仍然是遵從先夫遺命,當年之事,一律不談。
這真是一件叫人郁悶的事,當年的事。知道的人不少,身為一個錦衣衛官,居然一點蛛絲馬跡也查不出來,根本全無頭緒。從猜測來說,當初張佳木的父親一定干了些很擔風險的隱秘事,所以功勞雖大,卻無可敘,但遺澤甚深,到現在皇家和一些貴人還在心感,他以一個軍余,突然至如此高位,皇室的人小經常說他也是忠義世家的子弟出身,大明朝廷用人就是這樣,如果不是世家,武官出身的人想博一個高位是千難萬難,不比文官,三年大比一朝得意就能大用,而武官則全靠先人遺澤做為起步之基石了。
這會兒他只能放下胸中疑惑,就聽專聽眼前這位老太太的教誨。
“你這孩子,人都說精細能干,多智多謀,而且果斷能斷。”老夫人還是那種口吻,雖然是夸贊,張佳木聽著卻知道必有下文,于是臉上一無表情,只是聽著老夫人繼續往下說。
但提起張佳木的好處,在場的人都是知道,于是各人都連連點頭不已,便是順德公主,也是用激賞的眼神連連打量著張佳木,如果不是內外有別,恐怕她也要口出贊嘆之語了。
“奪門的事,干的很漂亮,平時當差,也很謹飭。最近辦的幾個大案子,也知道好歹進退。嗯,那些文人頭巾氣重,還有人罵你幾句,你也不必理會。”
到了這里,張佳木也不能不答,只得躬身道:“是,太夫人說的是。”
張佳木在皇家的交情,除了他先父那些莫名其妙到現在也不清楚的車,大約就是奪門復位的事。
孫家也好,順德公主也好,眼前這位身份高貴的老太太也罷,還有大內的太后,當初的沂王現在的太子,大家對他的態度友好,固然是他自己會來事,辦事漂亮。當然也有奪門的功勞情份在里頭,這一層是最關重要,所以他自己也非得抓住這一條不可。任何人,非議奪門者,就是他的生死之仇敵,沒有商量的。
“不過”眼前這位老太太身份地位已經到了不必避諱什么的地步,所以詞鋒一轉,也并不客氣。只是瞪眼向著張佳木道:“你在東廠外頭的事,實在是太荒唐了,當時,你可是怎么想的?”
“婆,”
張佳木只能苦笑,無詞可答。當初的事,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無法述諸于口,所以就算一個合理的解釋,也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