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

第248章 留著小命見媳婦

天剛蒙蒙亮,要出行的隊伍就已經收拾好了。

幾輛拖著茶葉布匹藥材的貨車,一群扮成行腳商人模樣的精兵,簇擁著一個唇紅齒白,卻是眼神精明的少東家,準備上路。

大門口,胡惜容一手挽著一個小廝,殷切叮嚀,“你們倆可一定要小心啊”

臉上已經給染料涂成臘黃的是祝心辰,略顯黧黑的是謝素馨,二女反勸著她,“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的,你一個人在這邊,更要小心。”

“我不怕,這邊有這么多人,還有謝公子,你們不用擔心我,只照顧好就行。”

謝素馨是憑的真本事加入進來的,她布了一個陣,結果沒有一個人能攻破。最后不得不應承下來要帶她同去,祝心辰反而成了跟她作伴的。

至于本說要去的謝素詢留了下來,讓鐵華黎跟著去了。他最懂馬,又是邊境人,權衡之后,還是他最適合,把謝素詢留下來照顧這邊。

聽說他們這邊是要招人去找尋潘云龍兄弟,沈大海等一干新兵營里交好的年輕將領都紛紛報了名。常衡祝心遠蕭森等人或是軍務纏身,或是在戰場上負了傷去不了,否則他們也一定要來幫忙的。

帶兵在邊關接應的主帥仍是落到了龐清彥的頭上,他被困了這么久,這已經是他唯一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了,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做好。再說他原本就擅長防守反擊,李志多方考量之后,仍是把這個機會給了他,也沒有人有異議。

既然要假扮成商旅,董少泉毛遂自薦做了頭領。他本來就是商賈之子,論起生意經來是一套一套,由他假扮,實在是最合適不過。

至于實際的頭領胡浩然,便貼了一蓬大胡子,作了護衛頭領。他人本來就生得就黑,這樣一來,就更顯粗曠了幾分,倒也有些那個意思。

蔣孝才貼上兩撇山羊胡子,袖中拎著個小算盤,是隊伍的管家。祝心遠和謝素謹沒學他們這樣喬裝改扮,算蓄幾天的胡子,就夠變個模樣了,二人護衛著各自妹妹,作了混雜其間的小廝,其余五十精兵把各自趁手的兵器暗藏于行李之中,各自找地方呆著,整個隊伍看起來也就很象那么回事了。

胡浩然眼見差不離了,高聲催促,“既都好了,這就走吧”

董少泉回頭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訓斥了一句,“現在我可是老大,在外頭你這脾氣可得好好收斂收斂”

“爺說得對”旁邊有書僮火上澆油的過來伺候,“老大你這吆五喝六的哪象個管家模樣?跟小的好好學著吧”

胡浩然白了郎世明這狗腿一眼,不吭聲了。

董少泉跟胡惜容再次交待,“你在這兒,凡事多加小心,有些事情不要害怕,要什么就跟人說,知道么?”

胡惜容柔弱的臉上現出一抹堅定之色,“少泉哥哥,你放心,我能照顧好的。倒是你們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周奶娘和綠枝淚眼婆娑的在一旁望著他們,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是將一個包裹交到董少泉的手上。姑娘走得匆忙,連件衣裳都沒帶,也不知道冷暖如何。

董少泉心里明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姐姐平安帶回來的,你們就安心在這里等著。”

周奶娘用力點頭,綠枝哽咽著拜了一拜,“董公子您放心,我們也會照顧好胡小姐的。”

千里送君,終需一別。

“走吧”揮一揮手,擔負著特殊使命的小小隊伍出發了。

直到他們的身影都看不見了,胡惜容轉過頭來,才悄聲向貼身小婢小竹吩咐一事,“去聽下李思靖李公子住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小竹一愣,“小姐,這樣好

胡惜容溫柔但是語氣堅決,“不過是見上一面,沒事的。你要不放心,可以跟著我去。”

張蜻蜓真是后悔了,后悔昨晚沒早聽夏仲和的話,硬要在那個倒霉地方多呆一晚,結果這下好了。給人綁成個粽子,塞在車里,眼看著這群土匪霸占了馬車,還有小米紅棗和桂圓

可她的霉運似乎正是對方的好運,眼見那個男人美滋滋的喝了一大口香噴噴的熱粥,舒服的直嘆氣,“真是運氣沒想到抓到這樣兩只肥羊,咱們就算是回去,也能對頭領有所交待了。”

“是啊,還弄到這么一輛好車。嘖嘖,光是這輛車,巴斯爾,你說頭領就該賞咱們多少牛羊?”

“至少五頭”名叫巴斯爾的男子很肯定的伸出五根又粗又短的手指頭,“了敗仗又不是咱們的,是赤烈家的人領導方,軍師木尼拉也戰死了,咱們能撿回一條命來就算不了。山遇你說是不是?再說,這倆小子還是大夫,懂醫術的。南康人的醫術可比咱們高明太多了。有他們兩個在,頭領也能省下好些心的不是?”

名叫山遇的男子明顯要年輕不少,再看一眼夏仲和與張蜻蜓,咧嘴一笑,“要是頭領能把他倆賜給我們做奴隸就好了。”

“你少想得美了”張蜻蜓心里的話被巴斯爾說了出來,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她氣得差點背過氣了。

巴斯爾不屑的瞥了他倆一眼,“就這兩個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要回去干什么?我又不是藥罐子,要個懂醫術的人回去難道天天給我沒事扎幾針啊?還不如多要幾只豬”

嗷嗷,張蜻蜓在心里吐血。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怎么落到這樣兩個人手里?你不想要本姑娘,本姑娘還不想要你呢,小心拿你當豬宰了

夏仲和在對面瞧著她,也是一臉的奈。

他到樹林子里去拾柴火,哪知就突然竄出兩個人來把他給劫持了。他心道不好,卻只來得及大叫一聲示警,就被人堵住了嘴巴。而張蜻蜓更傻,也不知道回頭瞧一眼,直等人家摸到后頭,拿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遇上壞人了。

幸好這兩人并不是窮兇極惡之徒,沒有一上來就取他們的性命。在將二人五花大綁之后,又確認他們的馬車里沒有藏著其他同伙,倒是放心的給了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

夏仲和急忙表示是大夫,是出來采藥的,張蜻蜓是他的徒弟,只要放過他二人性命,他們一定聽令行事云云,才讓這二人消了戒心。

只是放人是堅決不肯的,看他們車還不,便定了主意要帶他們回去,將他們獻給頭領,換些好處。

張蜻蜓苦悶的想著,落到這些人的手里,也不知要把她帶向何方。萬一跑到哪個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她還找人呢,恐怕這一輩子也難以走出西戎了

不行,她得想辦法逃脫可是怎么辦呢?看看人家那膀子,幾乎快有腰粗了。是肯定不過的,要智取

且不說張蜻蜓在這兒絞盡腦汁的想著轍,那一邊,也有個人冥思苦想的要逃脫。

“潘云豹,你說咱們個商量行不行?”前幾日還叱咤風云的西戎統帥赤烈溫快被這個家伙搞瘋了

自那日潘云豹追著他,在洪水到來之前跑出山谷后,就跟卯上了似的,一定要把他給抓回去。

原本跟在后頭的族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赤烈溫仗著地形熟,一路東躲西藏,潘云豹仗著年紀輕,跟追不舍,二人一路上斗智斗勇。赤烈溫沒被潘云豹抓到,潘云豹也沒被赤烈溫甩掉。只是一路入西,深入得越來越偏遠了。

途中,赤烈溫數次的誘惑潘云豹,金銀美女全用上了,可沒一樣好使的。小豹子可不傻,他有他的主意。

這個赤烈溫是西戎最大部族的首領之子,在族中勢力極大,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接替人了,只等著他家老頭子掛掉就成。如果能把他活著抓回去,甚至收服他的整個部族,那幾乎可以說,整個西戎的勢力就垮掉一半了。

就算是不能把他活著抓回去,說句惡毒點的話,把他弄死了,那他們赤烈家族必然為了爭權奪利而四分五裂,這對于南康來說,也是很有利的嘛

所以潘云豹是定了主意,咬定青山不松口,論死活,一定要把這個家伙給弄回去。

再說,他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兒來了,要是身邊沒有赤烈溫這個向導,他要怎么回去?萬一路上遇到西戎人,他拿什么做人質防身?

故此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反正現在也跑到這兒來了,潘云豹是堅決不會功而返。別看赤烈溫嘴上說得漂亮,那全是虛的。媳婦曾經告訴過他,做生意時錢沒賺進的口袋,就全是別人的。小豹子牢記在心,沒把這家伙抓回南康去,他許諾的任何條件都是浮云。只有把他捏在手里了,才有資格談條件。

遇上這么一位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主兒,赤烈溫真是一點辦法沒有了,這些天連吃飯睡覺都不得安生。

好比今日,他好不容易逮個兔子,剛烤熟,潘云豹就殺出來了,擺明就是搶霸王餐的。赤烈溫是真舍不得給他,可又顧惜著小命,怕這小子跟他拼命。要是說,他堂堂一個聯軍元帥為了跟人爭奪一塊兔子肉就喪了命,也實在太過丟臉。

撕了一半兔子肉扔給他,赤烈溫真是惱火,他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還要養活的敵人?趁著難得的空檔,他又想開始談判,再怎么跑下去,他不累死才怪

“你要不愿意跟我回去,就回去吧我給你指條路行不?”

“那萬一你要是使壞心,把我扔哪個陷阱里咋辦?要我說,你直接送我回去得了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還有美人伺候”潘云豹一面不客氣的大嚼著兔子肉,一面抱怨起來,“你也真是的,出門怎么不帶鹽?一點味兒都沒有你要想跟我談判,也弄點好吃的收買下我嘛”

他是廚子嗎?難道出門還要負責帶鹽的?赤烈溫按捺住想殺人的沖動,耐心誘哄,“那你跟我回去啊,想吃什么好的沒有?”

潘云豹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又不傻,回到你的地盤我還有活路么?我還留著小命回去見我媳婦呢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包你不死。我們南康人說話算數,可比你們強多了”

赤烈溫氣得額上青筋一跳一跳的,這還有啥可說的?小兔崽子,回頭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否則有你好看的

邊關府衙后的一處僻靜小院。

不過兩三間小屋,院外卻有整整一隊官兵在把守,連只蒼蠅都不讓飛出去。不過對于要送飯的小丫鬟,他們還是寬容的。

又或者說,他們的心底里,對被看管的人有一份特殊的感覺,那是一種既敬仰又有些不敢冒犯的謹慎,只是出于王令,不敢違抗的站在這里而已。

簡樸的小屋里,只有一個年輕人,坐在桌旁,看著墻角那只不停的在結網的蜘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深鎖的眉頭和明顯瘦削下去的雙肩,透露著一份黯然奈,以及彷徨迷茫之色。

“李公子。”換了改扮胡惜容悄悄的走到他身后,放下食盒,怯怯的喚了一聲。

“胡小姐?”李思靖愕然的轉過身來,“你怎么……會來這種地方?”

“我……我是特意來看你的。”胡惜容鼓起勇氣說完這句話,眼圈就紅了,“你……你快想法逃吧”

李思靖似是頭一次認識這個病弱但是善良的姑娘,輕輕的搖了搖頭,唇角卻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謝謝你能來看我,不過我是不會走的。”

“可是,你如果留下來,就太危險了”胡惜容急切的看著他的雙眼,“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傳你?你要是留下來,會遇到什么樣的危險?”

“真的很謝謝你。”李思靖的笑容從心底一路綻放到了眼里,這一刻的胡惜容帶給助而彷徨的他的,是人世間最大的溫暖。

“從小,我就知道會面對怎樣的命運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能在一生中,為南康盡一點綿薄之力。”

兩行清淚落下衣襟,綻出潮濕的小花。就算凋零,依舊——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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