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山!!?”青遠的呼喚打斷了牧曦的思路,啟山立即起身飛奔出去。
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快醒了。
牧曦輕輕捧起粥碗,走出廚房,遠遠看見啟山正接過青遠遞給他的信,收入懷中,躍身上馬,飛奔而去。
“朗兒每次發病,都會是這樣九死一生嗎?”牧曦盈盈剛走出幾步,青遠陰森冷酷的聲音就已近在身邊,好厲害的輕功。
羽朗以后哪里還會再發病,只怕是明日天亮之時,他都可以在江湖中稱王稱霸了。
就算是羽朗沒有害她之心,那李婉呢,青遠呢,他們又打算如何處置牧曦。
她以沉默回答,青遠緊緊跟隨牧曦來到羽朗床前。
“她現在情況如何?”牧曦穩穩的將粥碗放在床邊,首先打破僵局。
“開始……半昏迷了……”
青遠的聲音有些糾結,牧曦木然回首,心中立即進行初步推診,這么快就開始昏迷了?是不是自己用的藥量太大了,她的身體承受不了?
按醫德來講,李婉昏迷并不影響對她的調理,反倒會讓她減少許多痛苦;但從現狀來講,李婉昏迷就完全體現不出牧曦這個醫師的作用。這樣不行,牧曦下定決心,必須保證自己的性命,要活著,要讓李婉看到自己還有用處。
“昏迷會有危險,你拿此方,立即給她服下,如果仍然沒有效果,我為羽朗探完脈象,便為她切脈。”牧曦迅速寫下方子遞給青遠,穩穩的安排著。
只見青遠一臉的復雜表情,似驚喜,又像是懷疑,想說什么,卻又無聲的注視了她許久,才一把扯過方子轉身飛奔而去。
牧曦莫名其妙的看著青遠莽撞的身影,心中揣測,看來,這李婉在青遠的心中,真可謂是舉足輕重。
“有水嗎?水!”
輕輕的呼喚,他醒了。
啟山的一番話,打開發她心中的鎖,救護二爹,保護爹爹,你做了這么多,為何對我一句都不提?
她穩穩的坐在床邊,嫻熟的拉出他的手腕,微微輕扣,靜靜切脈,無聲無息,房間里,寧靜得像世外仙境。
羽朗疲倦地睜開眼睛,她美眸如月,烏絲如絹,淡容如水,若氣如蘭,只是不比搶婚那日的風采奕奕,憔悴消瘦了許多,這是在夢里嗎,有天仙就坐在床邊。
牧曦感覺到兩只直勾勾的眼睛,直盯得她心慌意亂,“可有哪里還痛嗎?”隨便找個話題,打破尷尬。
“啊……”他立即醒悟自己的失態,“全身筋骨還是麻木,只有四肢略有痛楚。”他四處閃爍著目光,為自己的失態羞愧不已。
“你的體質很好,說明你的內力強勁,等下吃點東西,睡上一覺,明日醒來時,唉……”牧曦想著自己明日不知該面臨怎樣的局面,不禁嘆息,“明日你自會知道,如何調理了,到那時……”
到那時,自己便失去了要挾的砝碼,牧曦將話吞到肚子里。
“啟山在嗎?”羽朗看著她滿臉的愁容,心中明白她的苦楚,曾經叱咤風云的顏少莊主,如今被他逼迫的走投無路,羽朗心中翻著痛,亂找個話題,隨口問道。
“不在。”
“師父在外面嗎?”
“不在”
“噢……”羽朗又渴又餓,看著面無表情的牧曦,強咽了咽口水,暗暗告訴自己,忍著。
牧曦輕輕按壓試探著他身上的穴位,鎖魂針早就取出來了,被傷到的穴位仍然有點敏感脆弱,要再給他調整鞏固一下才行。
他安靜的,像個木頭人,但心里,已經被無數情愫絞得痛苦不堪,她原諒自己了嗎?怎么可能原諒,她的毒還沒解,娘還逼她為妾;那么她還會再尋仇嗎?這一針,自己已經是九死一生,她再尋仇報復雖然也是正常的,但自己還能承受得了嗎?
羽朗內心無盡的語言,無法表達,也沒有機會表達,現在對她說,真心喜歡愛慕她,此情此景,換誰,都不會相信。自己欠下的債,自己償還,只是苦了她。
牧曦查完穴位,探身卷起一床被子,雙手扶起他的肩膀,幫助他依靠起來。
羽朗被她的舉動嚇得不輕,滿心思的糾結瞬間被砰砰亂響的心跳聲淹沒,他趕緊努力掙扎著想自己坐起來,怎奈身體麻木顯得份外的沉重,四肢尚且不夠靈活,最終還是在她連拉帶拖之下,才戰戰兢兢的靠在床邊。
“辛苦顏姑娘了……”牧曦還未說話,他已羞愧難當的首先開口。
牧曦轉身端起粥碗,試試溫度剛好適宜,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冷得,像是被冰封的美人一般。
一勺藥膳遞到他嘴邊,她幾乎耳語的說,“以后照顧好你的章門……,別枉費了我的辛苦。
章門!!羽朗立即嘗試運氣去探章門穴,但氣息不夠,毫無結果。
一股濃濃的飯香,實在是太餓了,他毫無抵抗的喝著粥,有種特殊的味道,粥里加了什么?難道一針不夠報復,又來下毒嗎?
牧曦見他突然閉口不再吃,方才輕松舒朗的臉上,此刻眉頭緊鎖,兩眼直直的瞪著自己,雙手緊張得攥起拳頭。
“看這陣勢,如果不是四肢麻木軟弱,你現在是想打我嗎?”她冷冷的問他,“你還吃嗎?”
她是神醫,是在江湖上開醫館傳授醫術的醫師,她下的毒,她肯定會有解藥吧。羽朗神情黯然,看著遞在嘴邊的粥,那只冰清玉肌的纖纖玉指在服侍自己,這不是夢里才有的畫面嗎?
剛剛不是還在想,即使她再尋仇報復也是正常的嗎?為何現在又不敢面對了呢?林羽朗,你不就是喜歡這樣超凡脫俗的女子嗎?當初搶她回來的時候,不是也沒有給她選擇的余地和機會嗎?現在,就算是報應吧,索性就賭一次,賭她設針傷我,還會醫治于我;賭她下毒害我,還會解毒救我……
思量透徹,狠下心來,他默默的喝完所有的“毒粥”。
“我現在給你行一套調息引氣的針法,你會更加麻木,不可動氣,更不可行動,待氣息順暢之時,你自會無師自通。”牧曦說話間,解開他的衣衫,駕輕就熟的行針在穴位間。
他側目看著她沉穩的面容,全神貫注,一絲不茍。真的是,在救我?還是在報復?無論怎樣,她的認真,都是那樣的美。如果當初自己再多些謀劃,不是以搶劫捆綁的方式與她相識,她會不會喜歡上自己?羽朗心中愁殤,恨自己太過魯莽,心上人近在眼前,不僅求之而不得,甚至心思越來越遠。
她有條不紊的收拾好金針,替他合好衣衫蓋好被子,“記得我說的話,安心睡一覺吧。”
牧曦看著他無助的躺在那里,似有許多話想對自己說。
而她也差一點就對他說謝謝,謝謝他保護了山莊和爹爹,但,不知為什么,終究,話到齒邊,卻未說出口。
羽朗見她抿了抿雙唇,將金針依舊藏在袖口,端起空碗,對著他又望了望,好像有話,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就這樣無聲推門而去。
“唔!……救……唔!”突然,門口傳來她的聲音,她有危險!!
羽朗剛剛有點迷茫的神經,像被針刺了一般,他想翻身躍起,但全身已經全部麻木,“來人!!師父!!!是誰在外面!!牧曦!!!小曦!!!”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