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顏馭朗

第二百二十七章 紅霞擾局

同兒烏黑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向羽朗看了一會兒,或許是感覺到無趣了,又扭過頭向牧曦咯咯的笑來,似是在召喚她來玩耍,小手繞過七婆的肩膀,奔著牧曦伸過來。

七婆順著同兒的手臂看過去,牧曦的面色同樣悲涼,彎眉緊湊,嬌目微含,粉唇緊鎖,淡腮輕暼,一陣涼風襲過她的肩膀,不識趣的卷下一絲烏發,垂落搭在耳邊,更顯消瘦清憐。

牧曦見七婆略帶祈盼的目光,她無奈的略收下顎,二人的祈求,自己無法做到更多,現在她能做的,就是讓分別許久的父子再得團聚,但,七婆希望她收養同兒,而羽朗那執著的眼神里,也充滿了一份期待,牧曦不敢直面回應二人,略略以目色掃視二人的目光,側轉了身,遠望向陰霾的天空。

羽朗對牧曦的回應了然于胸,對她的傷害,已然是他無可挽回的錯,如今,又有何顏面和理由,去祈求她照顧同兒。

他無望的緊緊閉上雙眼,現行熱淚隨之滾落,羽朗剛剛挺拔的身體,釋然無力的泄氣下去,向來高昂的頭,深深的垂落,如果可以,他現在一定會跪在她的面前,不求她的原諒,只求她救救同兒,但,自己連自由都沒有,又何訴求。

羽朗想著牧曦身上的傷痛,想著同兒身上的惡毒,他無以為力,將跪拜之求,用唯一還能行動的頭顱來深深表達。

他將頭深深的低垂下去,抬起時,向牧曦誠懇抬望,如此,再深深垂頭,再拜。

帶個院子里鴉雀無聲,金卓在一旁不知何時已泣不成聲,小霞躲在院門口,將臉扭向院外,不肯回望過來。

只有七婆,站得距離羽朗和牧曦最近,她被羽朗無聲的跪拜撼動,一把抹干臉上的淚,抱著同兒來到牧曦面前,哽咽著低語:

“顏姑娘,好人做到底,你既然讓他們父子團聚,就答應了救治和照顧同兒了吧,雖然我也是剛剛知道林羽朗居然還活著,但是,這對同兒來講,至少他還有個至親在這世上,這林羽朗,想當年也是名聲顯赫的駙馬,大將軍,看他現在的情況,必然也是受了不少的折磨和苦楚,顏姑娘,你的心腸好,你的心寬容大度,就收了這孩子吧,雖然林羽朗不說話,但是,我相信,他如此掙扎,也是為了孩子求情。”

天空陰云漸濃,不遠處的天空,盡被黑色籠罩,縷縷輕輕撫面的微風掃過,風雨欲來,自身難保,如何救人。

牧曦臉色平淡,轉眉之間,神色如舊,“七婆,今日之事,請您保守秘密。”

七婆顯然對她的回應并不滿意,順著風轉身,將小被再次給同兒包起來,臉上還掛著淚痕,扭頭向樹上依舊不停磕頭拜請的羽朗投過同情的目光。

牧曦并沒有給她任何反駁和回旋的余地,現在她的處境,七婆自然明了于心,她的決定,七婆雖然不忍,卻能夠暗自理解和體會。

“再看看孩子吧”七婆幾經糾結,最終決定抱著同兒回到羽朗面前,將小被輕輕的撥開,讓同兒已經有些困倦的小臉顯現在羽朗的面前,溫和的細聲說著,在他的面前,更像是七婆在自言自語:

“仔細看看他,這是你的兒子,很聰明勇敢的小男子漢,如果,如果,你們都不能度過此劫,你要好好盡你為父的責任,照顧好他。”

羽朗向著七婆又是深深的低頭拜謝,無聲的用目光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抬起頭時,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向牧曦的背影望去,緊緊皺著的眉頭,已經被嵌到肉里的鐵鏈,他的雙手緊緊握著拳,卻僅此而已,他的雙腳緊緊蹬著地面,卻絲毫難動,與他相連的蒼天大樹被他搖晃得枝叉擺動,緊咬的牙根,在面頰兩側傳來咯噔咯噔的聲響。

“同兒,別睡,快看看,這是你的父親……”七婆輕聲細語的搖晃著漸漸睡去的同兒。

“開門,再不開門,我就要翻墻了!”

怒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霞應聲將門緊緊的扣鎖起來,轉身向牧曦回望,同時故做不知的詢問出去:“是誰在門外喧嘩?”

牧曦目光向七婆轉望過去,又向自己的房間抬眼一望,七婆立即會意,再無聲音,邁開大步,向房門輕聲的奔跑進去,金卓隨之將房門緊緊的關起,又奔到牧曦身邊,院內人迅速反應的同時,紅霞的聲音從門外怒不可遏的斥責進來:

“奴婢紅霞,求見顏姑娘。”

“今日我身體不適,你有何事去向時總管商量,不必見我了。”牧曦隨口應和著,緩步向羽朗的身前走來。

紅霞似乎就這樣被拒絕而放棄,竟再也沒有回應的聲音。

他隨之抬起目光,跟著她的腳步,不離她的臉龐。

她要知道,他的啞毒深入何處,自己的毒,自己最了解,看他現在的狀態,絲毫沒有聲音可以發出,按啞毒的原理,所有毒素僅僅會停留在咽喉之中,最終還是不會害人,不敢下傷害人根本的毒藥,好在當時只用了這治標的小藥,只能使人咽喉的穴位麻痹而失聲,并不會導致長久的傷害。

來到他身前,近在咫尺,他緊閉的雙唇,不停的上下抽動,他想說什么?還是想祈求什么?他是當年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是讓無數女子青睞移情的帥駙馬,如今,落得如此境遇,難道,就是為了給她解毒?

她輕輕從袖中伸出左手,他的目光轉向她的手指,又向她的臉上望來,神色之間,有疑惑,有不解,有等待更有無奈之間從目光中傳遞。

牧曦手指輕觸他的下顎,肌膚接觸,她的手竟比他的臉還要冰冷許多,還是那張俊朗的臉,曾經在宋將他劫到遼國的這張臉,現在,他被束縛在她的面前,生命由她來決定,曾經的背井離家,曾經的苦楚折磨,都是因他而起。

她的手沿他下鄂的曲線向下滑落,來到頸間,他的目光也隨之轉移,停留在他的咽喉,她的手微微內扣,這股輕微的力量,讓他不禁顫動,他的雙眉驟然一抖,片刻,釋然而開,深深呼吸后,再抬起來的眼神,充滿著釋懷的解脫,坦然的向她凝望,隨著她漸漸用力的手指,高高的挺起頭,伸直了脖頸,似是希望,自己的咽喉,能暴露得更徹底些。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