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玉令

第779章 某人語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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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趙語遲,時雍勾唇冷笑,“你說魏州彌留之際,言語無狀,說得并不清楚。可我知道,你沒有說真話。就像我問你,時雍之死與你有沒有關系,你說沒有一樣。你這人不老實,怎么能叫我不懷疑?我死過一次,不想再死。”

趙沉眉,思考片刻,“我確實不是一無所知。”

時雍冷冷一哼,“承認了吧?你不殺伯仁,但伯仁因你而死。”

說完這番話,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雍人園被誅滅和詔獄的冤情,她眸有厲色,牙槽微咬,看上去有些恨恨的樣子。

趙拂開水面上的浮花,伸手便來攬她,被時雍不滿地推開。

他喟嘆,“我本以為,詔獄,才是最安全的所在。”

時雍呵聲冷笑,“我謝謝你全家啊。詔獄可真是太安全了。妥妥的黃府地獄一條龍服務,都不帶拐彎的,保證送到地點。”

趙難得地低笑一聲。

“是我錯了。”

錯在那時的他,不知身為十天干“乙一”的魏州會背叛自己,私下處決了時雍。

有些事情,早已事過境遷,他原不想再說。因為他沒有做到,不應當拿出來邀功得到她的原諒,但是,此刻與時雍困于這方小小的浴桶,她已是他的妻子,又親口坦言對他有怨,終是開了口。

“對雍人園的行動,我知情。你入獄,我知情。但是,天子之怒,流血漂櫓。我是錦衣衛指揮使,亦是大晏的臣子,時雍,我能護你的地方,是詔獄。”

詔獄是他的地盤,沒有人能隨便在詔獄動手。

“是我誤判。沒有想到魏州會動手。實則上,從雍人園事發那日開始,我就在查找證據,意圖為你脫罪……”

時雍吃了一驚。

“為什么?”

趙瞇了瞇眼睛,看著她道:“可是時雍,你當初真是情迷心竅,生生把自己斷送在趙煥的手里……”

說到趙煥,他語氣多了幾分冷意,分明對時雍和趙煥的往事不曾釋懷。

時雍卻沒有管這個,而是盯著他的眼睛追問。

“我是問你,為什么要幫我脫罪?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當年可沒有那個榮幸與大都督相交……”

不是朋友,

更不是知己。

連基本的交往都沒有。

堂堂錦衣衛指揮使為什么要為一個死囚脫罪?

時雍想不通,而趙只是短暫的凝視她一瞬,便優雅地將身子挪到她的身邊,長臂一伸,將她往懷中一裹。

“那時不相交,現在相交也可。”

“……”時雍臉頰微熱,覺得男人這種生物當真是稀奇,明明兩人在說正事,而且還是血腥的正事,他居然也能精丨蟲上腦,自動過濾了她問題的主旨,說這種撩人的話,生生把她氣得翻白眼,還沒有半分不自在。

“為何不回答我的問題?”

時雍拍開他的手,蹙眉道:“事情還沒有解決,就動手動腳,你不講規矩。”

趙臉一沉,“本座……”

時雍以為他要說“本座就是規矩”,早早就把眉梢挑了起來,不冷不熱地睨著他,哪曾想,趙略頓一下,搔了搔她的頭發。

“你不肯與我相交,我卻識得你。”

什么叫她不肯呀?

她那時候都很少見到趙。

印象中偶有的幾次,也是遠遠一觀。

而每日他都是打馬走過,威風凜凜,殺氣迎面,正眼都不給旁人,她上哪里去與他相交?

時雍想著這事,再看趙意味深長的眼睛,有點不敢直視相交這個詞了。

于是,她打趣道:“這么說,當年的大都督也是我的仰慕者之一?”

“仰慕……”趙看著她狡黠的眼睛,斑駁往事,如在夢里,他唇角微微一勾,低沉輕哼,“或許。”

時雍信了他的話就有鬼。

“是不是那種準備滅全家的仰慕?時時刻刻關注著,看我要出點什么錯,然后想法子千刀萬剮。”

“調皮。”趙撫了撫她的頭發,正色道:“總歸,那時我不信你會謀逆。你只是……”猶豫一下,他略為不滿地道:“所托非人。”

這句所托非人,說得那叫一個酸,臉色也叫一個難看。

但,時雍的心情,卻莫名大好了起來。

“是呀,我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她飛瞄趙一眼,意有所指。

趙哼笑,“少來刺我。我跟你的賬還沒有算呢。”

“哦?”時雍攀到他的肩膀上,手指慢慢按撫,“那我們方才算的是什么?”

“你的賬。”

“那也太便宜你了吧?你害死了我,就這樣算了?”

趙拉過她的手,放在嘴里輕咬一口。

“一輩子都賠給你了,還不夠?”

時雍呵聲,冷笑:“那你也太劃算了。白得一個這么優秀的媳婦兒,誰賠誰啊?”

趙想了想,認真地點頭,“也是。那這輩子不夠,下輩子吧?”

他雙眼灼灼生光,很亮。

時雍心關一跳,說不出的慌亂。

好像有什么東西就要破土而出,從他的眼里,到達她的心里。

“我大度。不跟你計較。”她順了順趙的頭發,側著身子剜他,“說吧,你的賬又準備怎么算?我在你的心里,又有幾條罪狀?”

趙盯住她的眼睛。

遲疑好一會,將就時雍的話還給了她。

“有怨,偶爾也氣。無恨,更談不上罪。”

時雍蹙起鼻子,“你這人什么時候學得這么不老實的?拿來主義很好用是么?”

趙道:“夫人之言,不敢不學。”

時雍抬了抬下巴,語氣已是輕松了起來,“那你說吧,你怨什么?”

趙定定地看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等了許久,時雍以為能得到他醞釀許久的指責,不料卻聽到一個釋然地嘆。

“如今想來,都無足重輕。”

無非是耍小心眼騙他,哄他,利用他罷了。

至少,他值得這女人利用,甚至不惜以身勾引。

“愿者上鉤,不可指摘。”

時雍一聽就笑了起來。

原來還是那點事啊!

“看不出來侯爺還是個小家子氣。”

她也不矯情,認真將趙的臉扳過來,面對著自己,深深注視著。

“我是曾經存有利用之心,想為雍人園的兄弟,為我自己翻案。我一個女子,無權無勢,除了倚仗男人,又能怎樣呢?”

她故意說得可憐巴巴的樣子,末了,勾住趙的脖子,將身子倚上去。

“侯爺要這么想,我沒有去利用別人,而是利用你,那是不是證明,侯爺在我心里是正義公平,可以為我翻案之人?”

趙哼聲,“狡辯!”

分明是可以借由他,行錦衣衛之便。

“你這女子,還不老實。”

“你不也不老實么?”時雍眼睛彎著,手指一寸寸下滑,雙眼一動不動地看著趙在她手下慢慢變色的模樣,聲音不由低了下來。

“明明已經這樣了,還在同我講道理。哼,偽君子……”

“你這妖精!”男人胳膊一緊,勒緊她,身子突地壓下,將她摁倒在浴桶上。

時雍猛地撐住他的肩膀,眨了眨眼,“你還沒有回答我,新婚之夜就該回答我的問題。”

趙眸光微微瞇起,若有火光席卷。

“什么?”

時雍微微含笑,上下打量著他。

她很難去形容此刻的心情,也很難描述趙的身體為她帶來的沖擊力,就這么被他緊緊摟住,肌膚相貼處,那種雄性的結實的健壯的雕像般的力量感,蠢蠢欲動……讓她很難說出煞風景的話。

卻又因他的好,讓她無端地計較細節。

自己同自己計較。

自己吃自己的醋。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時雍,還是宋阿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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