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驟雨不勝防

第九章:山重水復,柳暗花明

晚上十點,虞歡回到了公館。

打開燈,室內一片寂靜,虞歡在玄關換鞋,收好,一邊用橡皮筋將頭發扎好,一邊走向臥室準備洗澡。

水汽氤氳之間,一片朦朧。

虞歡閉著眸子仰頭站在水色內,任由熱流在自己素白的軀體上滑過,全身的毛孔都擴張開來,帶走疲憊。

虞歡總喜歡在這種時刻思考很多事情,靜下心來后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先前就感覺江弦生的事情有點怪,后來又因為沈覓的出現讓她一下子亂了分寸,虞歡將事情在自己的腦海里梳理了一遍,從言念收到照片開始,到他氣急敗壞去找江弦生,再到江弦生看了照片又被言念語言嘲諷,最后兩個人打起來……

虞歡猛地睜開眼,將熱水關了。

淅淅瀝瀝的聲音一下子停了下來。

她微微蹙眉,用浴巾將自己包裹,走出浴室,用手擦了擦沾滿水汽的鏡面,看著鏡子里那張明艷如玫的白皙面龐。

虞歡沉思著,細細想來,這件事簡直漏洞百出。

照片是誰給言念的?

江弦生既然仔細看了照片,怎么會認不出云夢澤?

據說云霧里也在現場,她也看了照片,身為本人她很清楚照片里面的人是自己的哥哥,為什么不解釋?

一個電話,或者手機里面的一張合照,很容易就可以解決問題,為什么會鬧到雙方互毆的場面?

還是說……虞歡轉過身,手指捏著下巴……江弦生知道了些什么,才會一氣之下跟言念打了起來?而云霧里不想解釋或者有其他難言之隱?

或許他并不是生言念的氣,而是把言念當做罪魁禍首在發泄?

虞歡打了一個響指,感覺一下子就理清楚了,江弦生那狗弟弟對她有所保留,他肯定知道罪魁禍首,但是那個人不能說出來,又或者這其中有更大的隱情不可言說,所以才氣急了拿言念那個炮灰出氣。

別看江弦生說話不正經,可他也是個雙面人物,極為理性還有著不小的心機,絕對不可能大庭廣眾之下就這么簡單的被激怒然后打起來。

虞歡在想這件事要不要通知一下云夢澤,她的微信里面也躺著他,兩個人極少交流,記憶里的云夢澤是個寵妹狂魔,在他沒有去首都上大學前,云夢澤就像是個老父親一樣管著云霧里的方方面面。

他的心肝寶貝兒受了這么大委屈,總該是要通知一下吧?憑什么只通知她啊,這種苦必不可能讓她一個人承受。

可是想了一會兒,虞歡沒摸到關鍵點,還是沒有聯系云夢澤,只是蹙著眉頭走到陽臺,晚夜涼風陣陣,一身清爽。

最后她掐著點給下了晚自習的江弦生撥去了電話。

“歪,老弟。”

“虞歡姐,是我,顧清歡。”一道溫潤的聲音傳過來。

虞歡愣了愣:“怎么是你接電話,江弦生呢?”

顧清歡就是上次虞歡暈倒送到的連城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顧衍的兒子,雖然他是領養的,但是顧衍和江素多年無子,已經是把顧清歡當親生兒子和繼承人來養了。

虞歡對這個小弟弟印象還是蠻深刻的,他被領養的時候才九歲,從農村來的,但是并沒有拘謹的模樣,反而玩的很開,一來就是跟江弦生做同桌。

顧清歡坐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轉著筆:“他在洗澡呢,有什么事需要我轉告嗎?”

“不用了,讓他洗完澡給我回信息。”虞歡說。

“好,再見。”

正要掛斷電話,虞歡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連忙“哎”了一聲:“等等,清歡,我有點事想問你。”

十一點的鐘敲響,從遠處仿照大本鐘的高塔樓上傳來。

謝九川正在書房處理文件。

公司要策劃制作一款新的游戲,市場部去調研后做了初步策劃,法務部就得對這份策劃進行法律法規相關方面的審核。

一般公司的法務部人不多,加上謝九川一共才四個,除了謝九川外,其他幾個都沒有執照,主要是法務部跟律師事務所有本質區別,一個可以不用執照,另外一個必須要。

在謝九川來之前,公司有什么訴訟事件都是外包律師,其他人只負責審核合同。

謝九川來之后,他也牽橋搭線地幫公司跟一些律師事務所合作,組織日常的培訓和會議,這樣逐步逐步地走,法務部也算是邁上正軌。

他或許沒有再從事律師那個行業,也不用每天跑案子做調查,但謝九川仍然不會放松自己。

人入俗世,總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他都還記得那一年作為榮譽校友回校演講,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維持著jing致的面具,話術言辭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面對太多人的敬仰和羨慕,他卻從心升起無限的疲憊來。

直到他受邀去見證新一屆的校辯賽,看見臺上的虞歡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仿佛所有的光彩都凝聚在她身上,像是一個小太陽,耀眼而充滿活力。

她擁有著縝密的思維邏輯,舌燦如蓮,幾乎把對手說的啞口無言。

是因為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助理的電話突然打過來,打斷了他逐漸偏離的思維。

最近出神出的太多了。謝九川無奈地搖搖頭,接聽了電話。

“謝總,按照您說的,招聘啟事已經發到網上好幾天了,也有不少人要來面試,但是你說的虞小姐好像還沒有……”

謝九川垂著眸子,彎翹的鴉睫落下灰影,單手翻看著文件,語氣波瀾不驚:“不用著急,她會來的。”

她放棄國外的優渥條件執意回到連城,肯定有打算在這里待很長一段時間的打算,而以她的性格,不可能真的去啃老,也不可能老老實實去相親。

國內的律師執照她一時半會考不下來,那么可就業可感興趣的范圍就還會縮小。

云氏的法務部將會是她最好的打算之一。

“那個女的怎么樣了?”謝九川又淡淡問了一句,“浥輕塵怎么跟她處理的?”

助理說:“何總親自出馬了,已經去警告過那個女的了,現在還是安撫階段,估計還是會要求她打掉孩子。”

孩子什么的浥輕塵只要想要就會有多少,何芷并不會在乎現在這個孽種,也不會聽從那些人說什么“孩子都是無辜的”話。

在他出生之前打掉,也好過他出生后的水生火熱,那樣才叫作孽。

“接下來就該安排浥輕塵和虞小姐見面了,謝總,你說我們是不是還要做點什么?”助理問。

“不用,別暴露自己。扶倩,聽著——”謝九川抬起眸子,如同虞歡所想,他不笑時眉眼凌厲如鷹,“在謀劃一件事情前做好所有的準備工作和預想各種結局的可能,哪怕失敗也要做到水過無痕地全身而退。”

“我們贏要拿到應得的,輸卻不能輸掉某些實質性的東西,還有別人的信任,尤其已經步入社會的人,他們不是小孩子,心眼會多,一旦被發覺受到欺騙,想要再度組建起信任感那是很難的事情。”

扶倩屏氣斂息,輕聲說:“我知道了謝總。”

“另外——”謝九川頓了頓,手指敲了敲桌面,問,“今天連城一中發生了什么事?”

扶倩將之前謝九川吩咐她的調查所得知的結果詳細地說了一遍。

謝九川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緩解酸痛:“云夢澤?在我們公司嗎?”

“是,市場部新來沒幾個月的職員。”

手指又順著臉頰拂過下顎,輕輕摩挲著,謝九川默了一會兒:“我依稀記得……他上一次在公司聚會里帶來一個小姑娘,說是他女朋友。”

扶倩回想了一會說:“是有這么回事,因為他長得好看,工作能力也很出眾,所以市場部總有女同事約他,他說自己有女朋友了,為了證實還把照片擺在電腦旁邊,聚會的時候就把人帶回來了。”

“那個女孩叫什么名字?”

“云霧里。”扶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