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驟雨不勝防

第十八章:豆沙

凌晨四點,虞歡從夢里醒來就再也睡不著了。

房間里的空調打到了最低,她身上蓋著一層毛毯,把自己裹的像個毛毛蟲蜷縮著,居然還出了一點汗。

滾了滾,將毛毯掀開,坐起身來,腳尖觸及到冰涼的地板,冷的刺骨,讓她全身一激靈。

虞歡把咖啡色的窗簾拉開,外面仍然是一片漆黑。

蛙鳴早已消失不見,四周靜悄悄的,這一座不夜城也終于有了真正屬于它的安寧,只有那幾盞路燈,還在孤傲的挺立。

天上的明月的疏星點綴,虞歡看了一會兒,走到浴室里簡單沖了個澡,把那一身黏糊糊的感覺洗干凈,然后走到窗前,撥弄著多肉植物的葉子。

手機的指示燈一直在閃著,她拿起來解鎖,沈覓在四點鐘給她發了消息。

早安。

少年人的心思沒什么好藏著,他們都太好懂,那一張酷似沈翊的臉上,滿眼的崇拜的涌動的情愫,都似大海一般沉穩內斂,可是當風暴來臨時,它也會變得殘酷無情,取人性命。

手機黑了屏,虞歡將它扣在胸口,面無表情地站在窗前,欣賞著破曉后的黎明與日出。

八點上班,虞歡開著車,在路口隨便買了一份豆漿豆沙包就去了公司。

昨天她課上的不錯,結束之后還跟校方的領導見了面,校方領導有些已經換了一批,還有一些老人倒是認出來了虞歡,熱切地跟人介紹她可是一中的傳奇。

你看,時光真是無情,哪怕你曾經風光無限,也不過是一時。

或許應了那句話,人都是喜新厭舊且趨利避害的生物。

這條法則,無論應用在哪個方面都能完美的套上去。

她禮貌地跟校方的領導談話,建立聯系,還客氣的攀親戚,喊著叔叔伯伯,說著跟她父母有多少接觸。

每個人都面上帶笑,好像真的是其樂融融的一行人一樣。

虞歡穿了黑色的職業裝,在電梯里喝著豆漿,咬了咬吸管,看著電梯上的紅色字體在一點一點攀升。

早上人多,擠在電梯里,過不了兩層就要停一下,驟停和夏季悶熱的感覺隨著人流量而讓虞歡覺得有些惡心。

一個人被擠到她身邊,虞歡瞥了一眼,是云夢澤。

他神情冷漠,側臉的線條凌厲,眼里有些許疲憊,手里拿著一份策劃案,估計是關于那個準備制作新游戲的方案,背挺得筆直,就像一桿標槍。

注意到虞歡的目光,云夢澤一愣,大概是被喚醒了記憶,他面露驚訝:“虞歡姐?”

虞歡咬著吸管,抬手笑瞇瞇地跟他打了招呼:“嗨咯云老弟。”

云夢澤勾唇一笑,面上的寒霜瞬間被融化,露出幾分平易近人:“很久不見了,你從國外回來了?”

“看來你消息不靈通啊,我都回來一個月了。”

“那真是抱歉。你在這里上班嗎?”

“是啊。”虞歡裝作懊惱的模樣,抬手扶著額頭,“畢竟沒有國內的執照,只能先來法務部歷練歷練了。”

云夢澤微微昂頭笑了一聲,牽扯著衣服的領口在脖頸上浮動。

就那么一瞬間,虞歡看見了若隱若現的一抹紅色痕跡。

她笑容一僵,腦海中瞬間千變萬化著,蹙起眉頭垂下眸子。

電梯門打開,到了他們的部門,云夢澤朝她說再見。

再一眼看過去,領口又已經遮住了那曖昧色痕跡,好像只是虞歡看錯了一樣。

“再見,有機會一起吃飯。”虞歡也朝他揮揮手。

“嗯,到時候我請客。”云夢澤說。

法務部最近也跟著一起忙,文件需要審核的太多,不光是這款游戲的,還有公司其他的業務也在同步進行。

虞歡到的時候,謝九川已經簽完一份又一份文件了,現在正在打電話。

他的電話總是響個不停,然而對方開頭第一句都是“謝總”或者是“謝律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不會照這個語氣來說,這么看都不像是覺得自己打擾的樣子。

謝九川站在窗前接電話,很多都是關于訴訟事件來咨詢他,有的都不認識,只是推了個電話過來,借著是熟人的熟人的名義來請教或者要求幫忙,只要他開個價。

想想都覺得累。

虞歡審核完一份文件,咽下一口豆沙包,抱著文件站在總監辦公室門口,看著謝九川被陽光包圍,穿著白色的內襯,黑色的條紋馬甲,完美地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材,連發梢間都抖動著輝光。

長得真帥啊。虞歡在心里感慨。

謝九川偏頭看向她,陽光下,他的睫毛長而彎翹,一張一合之間猶如蝴蝶在飛舞,纖塵不染。

掛了電話,謝九川朝她走來,頓了頓,他又轉了方向回到辦公桌:“怎么了?”

“啊?哦,謝總,簽字。”虞歡一時間回過神來,有些呆呆的。

雖然她很少對男人感興趣,但是不代表她不會欣賞美色。

畢竟人不好色好什么?how

you嗎?

虞歡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遞給她,謝九川抬眼看著她,雙腿交疊,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嘴角含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

“怎么了?你干嘛這么看著我?”虞歡摸了摸臉。

謝九川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見他緩緩站起身,修長白皙的指骨伸了過來,微涼的指尖在她嘴唇邊輕輕一抹,柔情似水地仿佛在呵護什么易碎的珍寶。

虞歡人都傻了。

隨即,她看見指尖上被勾走褐色的東西,虞歡恍惚回神,那是豆沙泥。

謝九川垂眸看了看指尖,眸色里的幽暗加深,隨即才用紙擦掉。

“吃了什么?”他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坐下,從胸前的口袋里拿出鋼筆簽字。

“謝九川”這三個字被他寫的龍飛鳳舞。

“豆漿和豆沙包。”虞歡如實回答。

“看來你很喜歡同姓的食物。”謝九川笑,把文件合上交還給她。

虞歡擺擺手:“隨便買的,老板你吃了嗎?”

謝九川頓了頓,隨即嘆著氣搖頭:“哪有時間吃,不是在簽字就是在接電話。”

猶豫了一會兒,虞歡才說:“那我那里還有個豆沙包,你要不要吃?”

謝九川瞇了瞇眸子,清澈的桃花眼彎了彎,眼尾微微翹起,別樣的風情在其中蕩漾起漣漪,層層泛開。

“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