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埋下伏筆,不想證據來得如此之快,一場刺殺案便叫蘇家人浮出水面。
肖洛辰命人將這位活著的蘇家人,還有那些死去的那些黑衣人,連帶這把足以說明問題的匕首,一并送去潛龍衛的衙門,報與夏鈺之知曉。
潛龍衛刑訊逼供的手段也是一流,除去那幾個被俘時便服藥自盡的嘍啰,肖辰拿牽機毒脅迫,終于撬開了這位蘇氏族人的口。
他供認自己是千禧教的人,只為羅氏兄妹頻頻破壞教主的大計,教主才下令殺了羅氏兄妹泄恨。
再想問出別的情報,這名蘇氏族人卻咬緊了牙根,十句里有九句答非所問。
活的比死的更有用處,夏鈺之不急在一時,有的是功夫與他周旋。命手下人好生看守,自己拿著這蘇氏族人的證詞直接入宮面圣。
皇城的天悠藍高遠,羅氏藥鋪那一暮便似是深夜的夢魘。隨著晨曦初露,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依舊是人流如織。穿堂的風厚重而寧靜,羅氏藥鋪準時卸下了門板,古樸的杏黃色藥幡又掛在門前。
古語里說七月流火,進了七月末,果然一早一晚的涼意越發明顯。
羅蒹葭對照著那黑衣人的話,冥思苦想自己兄妹哪里破壞過什么教主大計。她進京時日尚淺,從不拋頭露面。若說最近做了什么事,蹊蹺的地方便唯有孟昭儀宮中發現的那塊木版。
莫非那下毒之人竟是千禧教的同黨,只為栽贓嫁禍到除昭儀身上?
若是連宮里都有黑手,慕容薇等人的性命豈不是堪憂?面對助成自己與兄長團聚的恩人,羅蒹葭不能袖手旁觀。
忙忙的找人套車,羅蒹葭帶了名小丫頭便直奔夏府。
若是遞帖子等著宮中傳喚,一來二去更耽誤功夫。羅蒹葭冰雪聰明,只能勞動夏蘭馨拿著她的對牌,與自己立時進宮。
壽康宮內,皇太后夜來睡不安生,晨起臉上猶有淚痕。與白嬤嬤說起,昨夜又楚到先帝爺回了仁泰宮,訴說皇陵里的凄涼,一身的衣裳還沾了些灰塵。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您這是對先帝爺太過牽掛”,白嬤嬤拿了剛剛煮熟的雞蛋,替皇太后敷著眼睛,又耐心勸解道:“皇陵那里每日都有專人打掃,長明燈不斷燈火,又怎能叫先帝爺住在蒙塵的地方?”
熱騰騰的芝麻茯苓餡小蒸餃,往常皇太后能吃上三四個,今日只咬了一口便擱在碟里,哀哀地嘆了一口氣:“中元節雖然給先帝燒了些紙錢,到底沒去皇陵那里看看,也沒做場法事,總是不放心。”
皇太后曾提出要去皇陵掃墓,被楚皇后苦苦勸住。
雖說如今身子康復,老人家到底耐不得長時間的勞累。若去一趟皇陵,連來帶去的光路上就要耽擱兩三個時辰,以皇太后的身子,委實吃不消。
見皇太后食不下咽,白嬤嬤便撫了撫身自告奮勇:“太后娘娘,您的身子實在經不得長時間車馬勞累。您若信得過,不如老奴去皇陵看看。帶幾個人細心打掃一番,再為先帝爺上柱香,回來將皇陵的情形給您講講,您也好安心。”
“白芷,還是你最懂我的心意。”皇太后露出欣慰的笑意,拍拍白嬤嬤的手背,即刻便吩咐人準備香紙油燭。
白嬤嬤正愁沒有機會出宮,更是想要瞌睡有人送來枕頭。她換了身素衣,又帶了幾名奴仆,便乘了幾輛馬車啟程,往京郊的皇陵駛去。
白嬤嬤辰時許一早離了宮,安國王府里楚朝暉與辛側妃分乘兩輛馬車,巳時一刻正好趕到宮門口。
這一趟進宮墜墜不安,來傳旨的嬤嬤話語蹊蹺。
楚朝暉再三再四問那嬤嬤口諭是否有誤,嬤嬤恭敬地跪在地下,堆著滿臉笑意回道:“夫人說笑了,老奴有幾個腦袋?怎敢傳錯了太后娘娘的懿旨。的確是吩咐夫人與辛側妃一起入宮,太后娘娘在壽康宮等著夫人,皇后娘娘有些話要問辛側妃。”
安國王府里正有白事,不乏前來吊唁的人,宮中又怎么會不曉得該留人打理?偏是一同傳喚兩人,還分著兩處地方各自問話。
楚皇后顯少與這兩位側妃打交道,今日卻公然傳喚辛側妃說話,楚朝暉只覺得從內到外透著蹊蹺,辛側妃心里早已七上八下,只怕又是為著杜側妃的暴斃。
容不得辛側妃推脫,連告個病也不敢。辛側妃按品著裝,端坐在馬車里,隨著馬車輕微的晃悠,暗自祈禱平安過關,一時覺得頭大如斗。
楚朝暉帶著辛側妃下了馬車,兩人在永和宮的甬道前分了手,約下一同回府。楚朝暉在宮人的接引下乘坐步輦往壽康宮去,辛側妃卻忐忑不安地隨著一名小宮女,穿過長長的蕪廊,往鳳鸞殿走。
楚皇后晨間有些事要處理,懶得與辛側妃客套,連個好臉色也不曾給她。只吩咐秦瑤道:“帶著她先去長春宮和紫霞宮走一趟,看看這兩位與她同時的姐妹如今是什么狀況,然后再來回話。”
連兜兜轉轉也不曾,楚皇后的用意如此明顯,辛側妃如何不曉得果真與杜側妃有關。那封秘信還有淬毒的木版不時在眼前閃現,有了杜側妃的暴斃在先,辛側妃打定主意輕易不開口,先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長春宮內,孟昭儀這幾日將養得不錯,臉上帶著紅暈,氣色極佳。
辛側妃來時,她正在飲著一盞溫補的銀耳燕窩羹,五皇子安靜地躺在一旁的搖車里,睡得正酣。
長春宮里不曾用香,唯有宮人采回大把的新鮮百合,素白的香水百合插在大紅的掐絲琺瑯花斛里,雍容又脫俗,香氣更沁人心脾。
百合的香氣凝神,辛側妃勉強寒暄了幾句,卻有些坐立不安,素日巧舌如簧的人,一時到沒了話。
秦瑤見辛側妃面色局促,輕輕笑道:“皇后娘娘宣召,又不是頭一回,怎得辛側妃今日慌里慌張,守著孟昭儀更是沒了話?”
往常八面玲瓏的一個人,今日瞧著確實有些木訥。孟昭儀關切地問道:“辛側妃是有些不舒服么?臉色也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