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強迫自己靜下心來,細細回憶過往,卻又覺著不太可能。
若是寧之瑤早就準備將自己困在這個惡心吧啦的血池里分尸了,她早有一萬個機會了,何必又等到今日。
即便兩人分開許久,各自發生了些對方不知的事情,也不至于一見面就懟起來啊,即便是血海深仇,也要先說個清楚再動手的。
于是她當下得出結論——這樣對她的,必定不是師父!師父只是把她拍昏了而已……
正在此時,寧之瑤手里提著一塊白花花的東西,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林芝這才看出來,這里是個密閉、類似洞穴的空間,洞有溫泉很常見,可哪里又有血做的溫泉?!
她腦袋一翁,便想問師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張開嘴,便只聽到自己的喉嚨管發出“赫赫”的聲音,一個清晰的字也吐不出來,與當初在青云榜盛典上被禁聲的梁安安一個模樣。
那個時候她還覺得梁安安想說話說不出來的憋屈模樣挺逗的,不想現在就輪到了自己。
再等寧之瑤走近,林芝便發現,她手中提著的是一只不斷掙扎撲騰的大白鵝。
她走到血池邊,將大白鵝的長長的脖子擰向一邊,以手為刃,利落的割開了脖頸上的皮肉。
鵝身不住的抽搐起來,鮮血崩射而出,一滴不漏的落入了血池中。
不多久,血基本方干,大白鵝也動彈不得了。寧之瑤抖了抖鵝尸,將其甩在一旁。
林芝順著鵝尸的降落的軌跡,才看清血池邊竟堆滿了各類動物的尸體!滿滿當當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個連葷食都不吃的寧之瑤,居然能殺了這么多動物取血?!
而她這樣做的目的,似乎也只有一個,就是為了讓林芝泡在里面!
寧之瑤沒有起身,目光毫無感情的掃過林芝,卻只落在池面上。
突然間,她將雙手探入這血池中,捧起一泓粘稠的血水,伸到了自己面前,喝了一口進去。
喝罷抿了抿唇,似是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將手中余下的血水又灑回池中。
真當如正在品自己親手熬得湯的大廚一般。
在林芝驚恐的目光下,寧之瑤絲毫不在意的一同跳了進來。撲通一聲,血水飛濺起來,灑到她仙氣四溢的面龐上。
池水不深,只堪浸到她的胸口間。長長的發絲垂下來,散落在血中,半飄半沉。
這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只面色不改的看著林芝,一步步的向她走來。
如同地獄伸出走出的女鬼一般。
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芝幾近尖叫起來,使勁全身的力氣,拼命的掙扎著。但任憑她如何使力,所是的氣力都順著那捆綁住她的繩子一并流走了,一分也不曾為她所用。
眼見寧之瑤已走近跟前,她緩緩舉起一只手臂,浸透鮮血的衣衫濕噠噠的掛在她細瘦的手臂上,五指上長長的指甲顯得尤為尖銳。
仿佛隨時都要挖出她的眼睛一般!
這個念頭一生,林芝連睜眼都不敢再睜,只將雙目緊閉,頭別到一邊。
如果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她一定不會求寧之瑤放過她了,而是請她務必給自己一個痛快。
不要挖眼!不要拔舌!不要剝皮啊!
幾根冰涼的指頭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血水一滴滴順著指頭,滑在她的臉上,掠過眼皮,鼻尖。
她的心臟簡直要跳出來!
眉間突然迸發出一股劇烈的刺痛感,她全身的靈力和精氣仿佛被抽風機抽動一般,全部爭先恐后的涌到了眉心處,聚集成旋渦。
林芝全身的每一塊血肉都在抗議,盡管她自己沒有這個想法,但它們依舊緊緊抓住靈力的尾巴不肯松手,從頭到腳的血肉都如同被人硬生生被撕裂開一般,沒有一塊完好無損之地。
師父,為何要這樣對我?
她不明白原因,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想到這里,她用盡最后一絲氣力,費力的睜開了眼,想最后看這個舉止怪異的師父一眼。
卻發現寧之瑤面色表情并不比她好上多少!一雙平日里淡漠慵懶的眼睛此時睜的血絲盡顯,銀牙幾近咬碎,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仿佛也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師父!
林芝震驚的快要忘記了疼痛,她迫切的想開口問清一切,可被封鎖的喉管一直阻止著她。
突然,眉心的疼痛猛然減弱一陣,本來聚集在那里的靈力嘩啦啦的四散開來,試圖回到它們原本的位置。
寧之瑤瞬間大驚失色,眉頭鎖緊,手上又是一陣用力,散開的靈力在她的拉扯下被強迫回到了眉心。
盡管洞內無風,寧之瑤的長發依舊在靈力的波動下被吹起,飄散開來,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滴落在血池中,融為一體。
林芝再也堅持不住,意識逐漸模糊。她的最后一個念頭便是,師父為何也吐血了?她為何要費勁氣力,不惜損害自己的身體,也要做這一切呢?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見眉心沉沉的,一摸,竟是長了一個突出的膿包。
她哭鬧起來,明明臉上的包都消了的,怎的又長了一個出來,還長得這樣大。
李美麗安慰她說,你這樣也沒有不好看。
蕭凌嘲笑她,叫她膿包姐。
寧之瑤也出現在面前,嘴角掛著血跡,突然指著她道:“妖孽!”
林芝猛然睜開眼,坐起身來,便瞧見了她再熟悉不過的房內擺設,木桌木椅木屋頂——這是她在山頂的小木屋啊!
再低頭一看,自己正睡在榻上,穿著從前的舊衣裳,蓋著熟悉的薄被,四肢健在,又哪里有什么血跡?
莫不是,之前的血池、惡鬼……不,帶血的師父,都是幻境不成?
想到這里,她緩緩伸手摸了摸眉心,便是心中一咯噔。
坑洼的觸感明顯告訴自己,眉心處生了一道細長的傷疤。輕觸上去,還有微微的腫脹感。
原來都是真的……
林芝再也忍耐不住,一個翻身從床上跳下來,奔出門外,沖到了另一間木屋跟前。
即便她不開門,不延展精神力,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師父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