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片帶著林芝所有希望與盼望的綠光就如同沼澤當中的一塊小島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她與蘭嘉想要到達那里去,非得越過沼澤不可。
可如何渡河呢?
林芝很快想到了木筏。
但這是沼澤,不是河流,使用木筏又有兩個問題浮力夠不夠?木頭會不會像她們駛來的小船一般,受沼澤的腐蝕?
顯然,這兩個問題都很不樂觀。
首先,這沼澤比他們來時經過的沼澤要粘稠的多,浮力只怕也堪憂其次……想要造木筏,只能取那些老樹的樹枝,雖說冒險之下,林芝去砍幾株下來也不是不可能。
可它們既然害怕沼澤,那十有,也是會被沼澤所傷的!
如此下來,他們二人還有幾分抵達對岸的可能性?
林芝將蘭嘉放在安全處,回身便趁老樹未來得及反應,搶了幾節比較長的樹枝,試探性的伸進了沼澤池中。
沼澤并不深,邊緣處僅一公分深淺,再深也不過半米深,如果她走下去,不會沒過腰……
她抬起樹枝,便見如鋼鐵般堅硬的外表下,已開始變得焦黑變形。
哼,也不是那么厲害嘛。
封印解除前,她就不怕那勞什子噬魂池,如今,封印解開了,她更不會怕這什么魔域沼澤!
猛的一下,她將自己白白嫩嫩的手直接的伸入了粘膩的沼澤水中!
還未等她反應到任何感覺,躺在一旁的蘭嘉突然爬起身,將她的手抽了出來。
“你做什么!”他突然沖林芝吼了起來。
林芝從未見蘭嘉這么兇神惡煞的樣子,當即便是一撇嘴,怪道:“你這么兇做什么!”
“我……”蘭嘉立刻就焉了下來,像一只挨罵的小狗,訕訕道,“我是說,你別做傻事,手怎么樣了?”
林芝將注意力收回來,才感覺到手慢慢有灼燒般的疼痛,連靈力也釋放不出來。
她只好在另一只手釋放靈光,光線照射下才看到這只伸進沼澤的手變得又紅又腫,就好似一只變形的胡蘿卜。
“看,沒事的咯。”林芝心中一陣輕松,比她想象中的血肉模糊要好得多。
當然了,這在蘭嘉眼里,已經是十八級重傷了。
“別傻了。”蘭嘉湊到她身邊,“別再繼續了。”
林芝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蘭嘉的聲音里已透出陣陣梗塞,“小芝麻……就到這里吧,真的夠了。”
林芝張張嘴,最終還是緊緊的抿了起來。
她知道,蘭嘉說這個話,并不只是害怕她受傷,更是放棄了自己生的希望。
一絲絲晨光從地平線升起,點亮了蘭嘉的側臉。
是魔域的夜太短,還是這一夜過得太慌亂,林芝已分不清,只能從蘭嘉凌亂卻不失精致的形象里看到他那雙水霧朦朧的眼睛。
那是一雙失去生意的眼睛啊。
眼見走到最后一步了,此時又生生將希望磨掉,何其的殘忍啊。
即便他常將解不解毒無所謂掛在嘴邊,可希望之后的失望更令人心碎。
“你別哭啊!”蘭嘉突然著急起來,“小芝麻,你別哭。”
“我……”林芝開口說一個字,才發現自己面已是濕漉漉的一片。
或許是眸中水汪汪的一片的原因,那地平線升起的日光竟是讓她覺得格外的刺眼。
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要說什么才能讓這個要不斷經受折磨的男孩重展笑顏。
蘭嘉明亮的眼睛中倒映出林芝的倩影,并且越來越近。
他不敢相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以至于木呆呆的毫無反應,眼睜睜的等待著。
咸濕而柔軟的觸感是那樣的奇妙,奇妙到他渾身僵硬,大腦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才想起要來回應。
沒有舌齒的接觸,只有唇瓣的依依相惜。
兩人都不像普通戀人在親吻時閉眼睛,而都是接著晨光,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每一絲神色變化,仿佛這每一眼,都可能是這輩子的最后一眼。
蘭嘉做夢也沒有想到臨死之前,還有這樣的待遇,只覺飄飄然要羽化登仙。
直至林芝慢慢收回身子,他才好一陣懊惱,沒有伸手抱住她,沒有更熱烈的回應她……
她會覺得自己冷漠了嗎?她會誤以為自己不愿意嗎?不,他要告訴她,他不是這個意思……
“小芝麻,我……”蘭嘉正要開口,話還未說半句,便覺得后頸一疼,雙目一黑,倒在地,動彈不得。
林芝收回手,面目平靜的將倒在地的蘭嘉翻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她知道蘭嘉隨時都有可能因為疼痛而恢復意識,可沒關系,只要動不了就行了。
她將外衫脫下,撕成條狀,層層綁在腿部,取了幾節長長的老樹枝,將蘭嘉伏在背,毫不猶豫的淌進了粘稠的沼澤中。
腿很快傳來與手相同的刺痛感,但還沒有到影響她走路的地步。
她小心的用樹枝探著前行的路,確定前面一步的底部是淺的、堅實的,才往前走。
只是如此一來,行徑便慢了許多。
每一步抬起、落下,對林芝來說都是嚴厲的折磨。
疼痛產生的汗水,一滴滴從額前滑下,落進她的眼睛里,幾乎有些擋了她的視線。
可她騰不出手來擦掉這些汗,這樣的感覺讓人尤為的煩悶。
為什么,為什么她要來承受這一切?為什么她會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學生,變成千年靈芝的精魄,這樣敏感的存在?
她不知道,也想不通。她只知道,背的人為了救她,承受著比她如今還要劇烈的疼痛,她不可不管他!
幾滴溫熱的水珠順著林芝的頸部,緩緩流了下來。
“你,醒了?”林芝遲疑著笑了笑,她知道蘭嘉現在能聽到,能感覺到,但不能動彈,“別怕,睡一覺,很快就到了。”
話音剛落,她只覺腳下一滑,便是踩了個空,整個人向前撲了過去!
她慌忙將蘭嘉扶穩,讓他不至于再受到沼澤的傷害。
然而自己的整個下半身,或者說,腰部一下,全部沒了進去。
(戰場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