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安息香,宋哲真的是一覺到天亮,早上起來,只覺那天格外的藍,那水格外的清,那心情也格外的高興,于是一早就跑來找元好。
“四郎,你這安息香真是好東西,為兄昨晚睡得別提有多香,真是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宋哲坐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看著元好興沖沖的道。
此刻元好就坐在院子里一邊曬太陽,一邊幫著小魚搖著吊床,因為不會說話,使得小魚的性子有些自閉,元好便想些新奇的玩意兒逗他玩,這吊床就是元好根據上回逃出罪奴宮時,二婆做的那個布兜改制的,吊在院中的兩株梅樹中間,然后上小魚躺在上面,晃晃蕩蕩,藍藍的天空,還有不時飛過的小鳥兒,讓小魚神情有些新奇和興奮,神色再不是那一成不變的呆滯,帶著歡快的喜悅。
聽到宋哲的話,元好站起身來,那眼眸略略一轉,便有些打趣的道:“能解決宋兄的麻煩,四郎高興的很,不過,宋兄睡好了,就要幫小弟一個忙。”
“什么忙,四郎賢弟請說,只要為兄的做的到,那自是義不容辭。”宋哲拍著胸脯道。
“那好。”元好高興的點頭,然后轉身回屋,拿出一捆安息來,放在桌上,然后推到宋哲面前。
“四郎這是干什么?”宋哲疑惑的道。
“如今,國窄動亂,利益糾結,睡不著的怕不只宋兄一人吧,小弟聽說,最近,京師很熱鬧啊,一個杏林會,因為牽涉到越王,誰都想去看看,那是一帖難求,多少人為了進園的帖子,絞盡腦汁。還有一個招賢令,又惹爭議,一部份人認為,招賢令好,即能維護士族利益,又能為國舉才,另一部份則認為,招賢令中有一條,學士揭招賢令,必須有朝中官員或是士族名流舉薦,這就很可能使得招賢令被大家士族所利用,成為士族進級官階的捷徑,這些學士認為,于其用招賢令,倒不如用南楚曾試行過的科舉制,科舉一開,不說攬盡天下之才,那攏盡天下才之七八也是有可能的,這才能真正起到招賢用賢的功效,如今兩派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正對擂著呢,每日里口伐筆誅的,也弄得許多人徹夜難眠,昨日,小弟去藥店為小魚買藥,聽藥堂的人說了,這陣子里,各家藥堂里,那安神藥是最熱銷的一種藥湯,宋兄認為,這安神湯比之我的安息香如何?”元好攏著披風,抱緊手爐,她這身子骨,一到冬天,就特別怕冷。
“那安神湯我也服過,沒什么太大用處,哪及得上四郎這安息香。”宋哲道,隨后一拍腦門:“哦,我明白了,賢弟可是托我賣這安息香,沒問題,這個交給為兄。”
元好笑著搖搖頭:“不是讓宋兄幫忙賣,而是讓宋兄幫忙送,凡是宋兄圈子里的人,宋兄都幫我送一小扎安息香。”
“為什么要送,以安息香的功效,應該很好賣的。”宋哲一時不知這沈兄弟肚子里賣的什么藥。
“正是因為小弟這安息香的功效好才要送啊。”元好有些神秘的道。
宋哲摸了摸鼻子道:“為兄愚鈍,還請賢弟明言。”
“小弟想在五日后的杏林會上賣安息香,這是幫安息香造勢啊,宋兄幫小弟送出些安息香,用過的自然會知道它的好處,然后再請宋兄幫小弟宣傳一下,這安息香會在杏林會上出售,到時,小弟才能賺一筆啊。”元好解釋。
宋哲只是個性忠厚了點,但并不笨,元好這一說,他自然明白了,如今能參加杏林會的人,除了各地醫國圣手外,其它的人也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這安息香先由自己這一宣傳,再借著杏林會的東風,那就會直接進入士族階層,甚至成為御用品都有可能,這安息香的功效宋哲是親身領會的,若真是那樣,宋哲一點也不奇怪。
想到這里,宋哲不由的沖著元好伸了伸大拇指:“賢弟好謀略,這個忙,為兄的幫了。”
“呵呵,讓宋兄見笑了。”元好謝道。
然后做著手勢請宋哲喝茶,茶是元好自冶的烏龍藥茶,這種茶暖胃著,冬天喝最好。
宋哲喝了幾口,只覺渾身暖洋洋的,自是沒口子的贊著:“好茶。”
就在這時,邊上傳來啪的一聲,卻是躺在吊床上的小魚,不知什么進候,手里抓著一把扇子,拍著吊床的邊上,自顧自的玩的不亦樂呼,結果一個沒抓住,扇子掉在了地上,小家伙扁著嘴,兩眼紅了起來。
宋哲離的近,便快一步上前,撿起扇子,還把扇子打開,再塞到小魚的手里,只是無意中掃了一下那扇子,那眼神卻頓住了。這扇上面的字,他認得,是賈慶宇的字。
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子問:“四郎認識賈慶宇?”
元好正斟著茶水,聽宋哲問起,轉臉看了看小魚手中的扇子,正是賈先生交給她的那一把,也不知什么時候,小魚把它抓在手里了,便微笑了一下,點了點,然后起身重又坐到小魚身邊,一手輕輕的摸著小魚的頭道:“四郎年幼是曾在賈老先生身邊學習過,所以,認得賈二公子,在四郎的心里,賈先生就是四郎的師傅,賈慶宇是我師兄,四郎這次來京師,一是為了替小魚看病,二來,師傅和師母自殺殉國,四郎是來京師給賈師兄報喪的,可沒想,師兄也走了,只希望師兄在九泉之下能跟師父和師母相會。”
“原來是這般。”宋哲點道,他就說這沈兄弟身上有著一股名士之氣,原是曾師從過賈大國士,這就難怪了。
此刻宋哲見元好神情低落,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沈兄弟節哀順便。”
對于賈大國士風骨,宋哲也是十分的傾佩,然,真能做到賈大國士那般的又有幾人?想他爹,也曾跟賈大國士同朝為官,然如今還不是茍茍求安,
“沒事,亂世人命如草介,四郎又是一個醫者,早就見慣了生死,宋兄不必在意。”元好道。
說到這里,話題有些沉重,兩人的情緒也低落了幾份,最后,宋哲看元好的神情有些倦了,便拿了那些安息香,起身告辭了。
元好送到門外。
幾日后,安息香的大名就在京師傳開了,而隨著安息香的出名,沈四郎這個名字也出現在了眾人的眼里,而同時,沈四郎師從賈大國士之事也傳了出來。于是,元好住的這個小宅子,突然的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求藥的有之,甚至拜訪結交的亦有之。
“沈兄弟,你師從賈大國士之事決不是我傳出去的,我對天發誓。”宋哲一臉不安的道,對于沈四郎的一切,除了安息香這外,他真的什么話也沒說,可這事卻越傳越邪乎了,聽自家父親說,這事,連慶王和榮王都跟他打聽過。
“宋兄,我沒在意,知道就知道,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你別如此這般。”元好叫宋哲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為這事,宋哲已經解釋了三四回,而她是真沒太在意。而對于是誰傳出這個事的,元好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很可能是那卓雨梅,只是卓雨梅為什么要傳這些,元好就有些猜不透了。
“沈兄弟,我等想上書,請皇上取消招賢令,改為開科取士,不知沈兄弟可愿于我等一起上書。”這時,一邊同宋哲同來的蜀地名士顏廣道。
“是啊,沈兄弟,當年,科舉制正是由賈大國士倡導的,如今,沈兄弟做為賈大國士唯一的弟子,若能跟我們一起上書,則必會引起皇上重視的。”另一名京師士子陸燦道。
元好正在喝水,卻叫一口水嗆道,一陣急咳,一張臉咳的通紅。
“沈大哥身子骨不好,你們要上書自去上書就是了,干嘛要拉著沈大哥。”這時,小梅端了火盆進來,今天,外面下起了雪,她也就沒去唱曲兒了,窩在家里,沒想到客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的,讓人煩。
“壞……”突然的,一聲稚嫩的童音清晰的響起。
“呀,小魚會說話了。”小梅看著坐在一邊椅子上,正瞪著眼的小魚,驚喜的道。
元好這時也收住了咳聲,看著小魚,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走上前,抱起小魚:“小魚,再說一遍。”
“壞……”小魚繼續瞪著陸燦和顏廣。
“小魚,叫我,小……梅……”一邊的小梅也湊上前。
“啊……啊……”小魚又口不成聲。
“咦,小魚怎么會說這壞字呢,我記得我沒教過啊。“這時,元好突在的奇怪了,她從沒有教過小魚這個壞字,一邊的小梅突然呀的一聲,臉色有些不自在,昨天,她唱曲兒回來,就逗小魚玩,沒想小魚尿了她一身,小梅氣得輕拍了小魚屁屁一下,說了這個‘壞’字。
而此時,小魚說話又失敗了,深受打擊之下,便又轉過臉,瞪著陸燦兩個:“壞……”他似乎就認準了這個字。
陸燦和顏廣兩個叫這一女子一稚童說得一臉悻悻,又不能真跟這兩人計較,只是他們覺得,這天下士子本該一體,為士子說話,那亦是做為賈大國士弟子應盡之事,所以,仍等著元好的回答。
“小梅,你抱小魚到你屋里玩一會兒吧。”元好沖著小梅道。
“唉。”小梅應聲,抱著小魚出去。
元好這才從又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事物發展總是要循序漸近的,一蹴而就并非好事,科舉取才這必然會成為今后取士的重中之重,但對于目前的大周來說,招賢令還是不失為一個妙招,如今天下,南楚新亡,而大周也在連年征戰中耗盡了國力,大周要想快速攏盡南楚遺人之心,就必須依靠南楚舊官員和士族,而這一招賢令就是為了南楚的官員和士族準備的,同時也是為了瓦解分化洞庭郡的士族勢力,家國天下,這天下的士族首先想到是只會是自己家族的利益,有這招賢令,洞庭郡的士族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時更有可能憑著招賢令使得家族更上一層樓,這樣的話,那誰又會死心踏地的跟著洞庭郡王呢,洞庭郡王雖然是一代英杰,但時也遇也,時機一過,縱是英杰,也只能惆悵滿懷。”
那陸燦和顏廣倒是沒有從這方面去考慮招賢令的事,如今,聽元好這么一分晰,細想一下,倒是也有幾份道理。
“那難道就這么算了,要知道招賢令下,雖是招賢,但大多貧寒的才學之士又哪里能找到引薦人。”陸燦有些不甘的道。
“可以上書皇上雙科取士啊,招賢令和科舉并重,只要科舉發展起來,到時,朝中人自然會明白科舉的好處,隨著時間的發展,招賢令便會在正規的取士中被淘汰,但可用于一些特殊情況下的取士,這一個度,我想,朝中官員都是成了精的厲害人物,自然會把握好,你們如果上這個書,我倒是可以簽個名的。”元好道。
陸燦和顏廣相視一眼,最后均點點頭,這也算是折中之法。
“好,我們就上這個書。”陸燦拍板道。
元好笑著點頭。
就在這時,門房宋叔過來:“沈公子,有位叫二婆的來求安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