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陳伯和小梅就回來了,只不過陳伯一回來卻病倒了,小梅忙里忙外的照應著。
“小梅,你爺爺的病重不重,要不,我給他看看。”這天一早,元好看著小梅皺著眉頭在洗衣服,便上前,兩眼瞥見盆里的水,飄著縷縷血跡,只是被小梅不差痕跡的一攪,那血跡就融在水里,看不分明了。
“沈大哥,不用,來的時候已經看了大夫,受了風寒,只消靜養就成。”小梅抬著臉沖著元好笑,只是元好怎么看,都覺得那笑容有絲牽強。
元好自然明白,那陳伯哪里是受什么風寒,根本就是受了傷,從剛來這小宅院住下那幾天,元好就覺得小梅和陳伯跟她一樣都是有隱情的,前段時間,這爺孫倆,每天早出晚歸,嘴上說是去天橋占位置,可元好幾次路過天橋那邊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這對爺孫倆。
而他們早出晚歸,又極力掩藏行跡,倒更象是一種踩點。這不由不讓她感到有些疑惑。
再聯系起百草園的事情,再想起小梅無意中提過唱戲的事情,元好可以百分百肯定,這爺孫倆同百草園的綁匪是一伙兒的,而顯然的,在隨后的逃亡中,陳伯受了傷,好在當日,那些綁匪都是畫了臉的,這卸了妝便沒人能認出,于是兩人又回到了這小宅院養傷。
他們即然要隱瞞,元好也不會多問。
而隨著一場撲天蓋地的大雪,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到了,除夕,一大早,宋哲就同陸燦和顏廣三人一起,每人兩手都提了滿滿的,全是年貨。
“你們這是干嘛。”元好看著他們手上那些個窗花,對聯,以及年畫,再看看自己的桌子上,從前兩天開始,她就同宋伯還有小梅一起買了一些紅紙,剪著窗花,寫著對聯,就連年畫也畫了好幾幅,再加上這三人送的,這小小的宅院,那也貼不完哪。
一邊的小魚,看到紅的東西都特別的興奮,拍著小手:“好看。”笑的一臉樂呵呵的,元好自聽了上回莫神醫的話,不在給小魚針灸,小魚如今的表情反倒比之前非富了不少,會說的詞也多了幾個,比如說抱,餓等。
“沒事,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的送給你,你的送給我們,不就成了。”顏廣笑道
“這主意不錯,我就要對聯了,如今沈兄弟在京師的名頭不算小,再加上賈先生弟子的身份,這對聯收著,等我窮的沒米下鍋的時候,拿出來,說不定能換兩個錢使使。”一邊的陸燦搶先一步,先把兩副對子卷了抱在懷里。
“那我就要畫了。”那顏廣手腳也不慢,飛快的把那桌上的那副寒梅圖拿在手上,從剛才他就盯著這副畫了,大雪紛飛,獨一枝寒梅迎雪綻放,那風骨凜然,端是一副好畫。
而這書畫一道,便是元好自弱的娛樂,她自小體弱,不能如別的孩子一般四處玩,哥哥們要習武,要上戰場,也不可能有許多時間陪她,所以,她大多數的時間,就是看書,寫字,畫畫。消磨時間。
“沒法子,我只能要窗花了。”宋哲苦笑,手快有手慢無,說的就是他這般。
就在這時,門房宋伯一臉驚訝的過來,手上還拿著幾張帖子。
“沈公子,慶王府,榮王府,越郡王府的管事送年貨來了,這是禮單。”說著,就把三張禮單遞給元好。
一邊三人都一呆,隨即才想起關于黃雀臺的傳言,慶王于榮王爭儲,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沒想到越郡王也插上一腳。
三人都有些擔心的看了元好一眼,這種事情可不好摻和,賈慶宇怎么死的,前車可鑒哪。
元好卻隨意的接過三張禮單,看著外面的落款,挑出慶王和榮王的又遞回宋伯:“你把這兩張禮單退回去,就說無功不受祿。”
“嗯。”宋伯應了聲,拿過那兩張禮單退了回去,又忙著招呼越郡王府的管事把禮物挑了進來。
“賢弟,越郡王的禮你也不能收啊。”一邊的宋哲有些擔心的道,沈四郎這一下,可是把慶王和榮王都給得罪了。
“不收不行啊,我以后還得靠越郡王混口飯吃呢。”元好呵呵笑道。
“怎么說?”陸燦和顏廣一臉詫異。
“我要靠越郡王舉薦在朝廷里混個差事啊。”元好一臉純良的道。
“你……你居然走舉薦招賢的路子。”顏廣指著面前的沈四郎,有些張口結舌,而一邊的陸燦卻在跳腳:“丟人,丟死人了,堂堂賈士謙的弟子,居然要走舉薦招賢的路子,沈兄,沈爺,你是開玩笑的吧。”
“這種事還能開什么玩笑,過段時間不就清楚了。”元好叫陸燦的樣子給逗樂了,不由的哈哈一笑,只是卻吹進一口冷風,不由的又弓著身子咳了起來,坐在桌子上的小魚,便學著平日里元好照顧他的樣子,舉著小巴掌,想要拍元好的背,只是他人小胳膊短,最后全拍在元好的胳膊上。
“為什么呀?”陸燦不甘心的問。
“沒法子,我這身子骨不爭氣啊,別的不說,就光是考試那幾天,悶在那小隔間里,三場完畢,小弟我還不知能不能活著走出來呢。”元好笑著道,最近天冷,他的膚色總透著一股子青氣,唇色淡得跟透明似的。
見元好這么說,陸燦和顏廣看了看他,最后也只得認了,考試不僅是腦力活,也是體力活。
只是宋哲卻仍暗自皺眉,四郎想進朝廷混口飯,又何需非要越郡王舉薦,他爹,或者是岳父都成,又或者那莫神醫也行啊,他倒覺得沈賢弟似乎是有意淌這趟混水似的。
若說沈賢弟看好越郡王,卻又不太可能,現在大家寧愿看好下邊幾位未成年的皇子,也不敢看好越郡王
這沈賢弟行事,越來越讓人捉模不透了,不過似乎自家岳父,尹隨也看好越郡王,這陣子正拉著自家老爹,說是要給越郡王撐臺,把越郡王從郡王的位置扶上親王的位置。
只是越郡王剛升郡王還不到一年,就想封親王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家岳父幾次讓自己問問沈賢弟有何辦法,只是,宋哲卻問不出口,他跟沈賢弟交往本是單純,他不相夾雜這些東西在里面。
除夕夜,元好就是同宋伯,小梅等人一起過的,只是在吃飯前祭祖的時侯有些亂,各祭各的祖,就連陳伯和小梅兩個,祭祖的時候都是各在各的房里。
而陳伯的傷應該相當的重,出來吃大飯的時候,那臉色還白慘白慘的,吃了一碗餃子,喝了一碗湯,又回到屋里,元好丟了一瓷瓶藥丸給小梅,是補氣血的,小梅接過,就拿進了屋,出來后也未說什么。
然后,這一年,就這么過去了。
而接下來正月初上,天氣晴好,小梅和陳伯依然窩在屋子里,倒是宋伯請了幾次假,拜年去了。元好帶著小魚自然也是窩在家里,只是到了初七這天,元好靜極思動,將小魚交給宋伯帶,她卻約了宋哲,陸燦,還有顏廣三個去北塔,美其名曰,踏青,雖然,這個時候踏青是早了點,但看家家戶戶的對聯,無不顯示著大地回春。
幾人按步當車,到北塔時,卻發現游人不少,混跡于各塔之中。
整個北塔是一座塔林,共有大大小小的塔四十九座。
陸燦這時卻是搶先幾步,先在一個塔門邊一個灰衣僧人那里排起隊了。
“陸兄這是干嘛?”元好有些奇怪的問。
“你不知道啊,掃塔啊,年年掃塔,那也是祈福的一種。”宋哲道,而顏廣此時已奔到另一邊的一個攤上,在一個小沙彌手上買了幾把掃把,回來時,嘴里還嘀咕了句:“這掃把真貴,比街面上的起碼踐兩倍。”
“那當然了,和尚也是要吃飯的。”這時,陸燦手里拿著幾個號碼回來,遞到各人手上,“走走,都掃塔去。”
“等等,小弟先問一下這位大師幾句話。”元好說著,搖著扇子,走向一個正在塔門前掃地的掃地僧。
“看不出來,沈兄弟原來也是喜歡附庸風雅的,這大冷天的,還搖著扇子。”顏廣看著這沈四郎搖著扇子的樣子,好笑的道。
“你不懂的,今天真該拿把扇子出來。”一邊的陸燦看著許多來掃塔祈福的女眷,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次展示文士風流氣度的機會。
不過,宋哲和顏廣都沒理他,陸燦這小子不愧是京師出身,帶著京師士子特有的浪蕩氣息。
“大師,在下聽聞,這觀音大士乃是男身,為何這廟里卻供女身像。”元好單手做佛禮問那掃地僧。
那掃地僧仍在掃地,并沒有因為元好的問話而停下手中的動作,不過嘴里卻回道:“我佛乃是眾生相,一切眾生都囊括其中,因此觀音大士什么身不重要,供什么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有佛。”
“嗯,原來如此,多謝大師指點,那么,在下想掃那邊那座塔可以嗎?”元好指著塔林中間,那座最高的塔。
“只要心中有佛,掃什么塔都行,施主又何必拘泥于那一座呢。”掃地僧又道。
“在下明白了,多謝大師。”元好收了扇子,又手合十道。
然后回過身,掃呼著宋哲等人:“掃塔了。”
于是四人就按著手上標的號碼各進各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