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帳春深

第8章 新婚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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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杯從高處落下來,砸在地上叮當作響,聚在戲樓前看熱鬧的眾人嚇得往邊上退去。

沈若錦心道:這秦小王爺脾氣還挺大。

“來了。”她應了一聲,便掀簾走下馬車。

圍觀的行人得見王府新婦的真容,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瞧,霎時間議論聲更多了。

沈若錦恍若未聞,步履從容地穿過人群,往戲樓里走去。

“若錦——”裴璟把受傷的手藏在袖下,再次上前攔住了沈若錦的去路,“你對秦瑯并無情意,而秦瑯,新婚之日就能做出在戲樓過夜這樣荒唐的事,可見他對你毫不在意。只要你及時回頭,這樁婚事就做不得數。”

侍劍一個箭步沖上前擋在了沈若錦面前,不許裴璟再靠近半步,輕喝道:“我家姑娘已經跟姑爺拜過堂成了親,如何能不作數?當街糾纏有夫之婦,就算你是解元也得吃官司挨板子!”

裴璟還在試圖解釋:“昨日之事都是誤會,我跟云薇并無私情……”

沈若錦不想再跟他糾纏,清聲打斷道:“裴公子,請自重。”

裴璟瞬間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所有的臉面和書生傲氣好像都在這一刻被人踩在了腳底。

他一片誠心來解釋,沈若錦卻聽也不聽,輕飄飄扔下一句‘請自重’,好像他是什么死纏爛打非要攀附她不可的狗皮膏藥。

高高在上的侯府嫡女只怕是早就不滿他只是個窮書生,現在有機會嫁入王府做高門貴婦,哪里還愿意聽他解釋。

裴璟越想越氣,出言譏諷道:“沈若錦,你跟我置氣,竟甘愿嫁給秦瑯那樣的紈绔浪子?你貪圖眼前富貴,日后定會后悔!”

沈若錦掃了他一眼,懶得再多說什么,徑直從裴璟眼前走過,邁步上臺階往二樓走去。

裴璟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怔怔地看著沈若錦一步步離他遠去。

戲樓里熱鬧喧囂,花旦正鶯啼婉轉唱到:“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沈若錦踩著鼓點上了樓,滿座看客的目光都從戲子身上移到了她身上,此時臺上的戲,遠不如臺下這一出扣人心弦。

連戲臺上的花旦也飛了一眼到二樓最中央的雅間。

雅間兩側的紗簾珠簾挽起,紫衣輕裘的秦小王爺倚窗而立,姿態慵懶且隨意,故意挑釁似的朝裴璟投去一個玩味的眼神。

裴璟心中怒火更甚,當即拂袖而去。

“他說你日后定會后悔,你怎么不應聲?”秦瑯轉身看向沈若錦,眼里帶著些許探究。

沈若錦繞過座椅緩步上前,不答反問道:“我后不后悔,跟閑雜人等有什么干系?廢話半句都多余。”

秦瑯聽到這話,不自覺地薄唇微勾。

“你們還愣著做什么?我們二少夫人來了,還不趕緊上茶!”和成汗都快下來了,趕緊吩咐跑堂的。

小和管事方才飛奔上樓跟二爺稟告,說‘二少夫人來了,您趕緊下樓回府去吧。’

秦小王爺當時那叫一個不急不慢,‘她要來就來,愿意等就等。’

這話聲還沒落下,樓下的人就驚呼裴璟裴解元來了。

那人都沒能近二少夫人的身,話也沒說清楚,秦瑯起身居高臨下,一句“你不是來找我的嗎”連帶著酒杯一起砸下去了。

“二少夫人請用茶。”

小和管事接過跑堂端過來的茶,呈上桌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沈若錦在秦瑯身側落座,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就專心聽起戲來。

茶水一般,戲是真不錯。

花旦扮相絕佳,一顰一笑一轉身皆是風情,她一蹙眉,臺下看客都跟著心碎。

如此佳人,也難怪那些權貴喜歡一擲千金捧席子。

沈若錦見了,都有些手癢。

秦瑯在邊上等了片刻,沒等到她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不由得側目,“來了又不說話,你究竟是來做什么的?”

“原本是奉王爺王妃之命,來請小王爺回府。現在么,聽戲。”

沈若錦的目光落在戲臺上,直到那戲子唱完最后一句,贏得滿堂喝彩,輕移蓮步到臺后去,她才舍得移開視線。

秦瑯都被她氣笑了,“你盯著海棠紅看什么?”

沈若錦笑道:“名伶登臺獻藝本就是讓人欣賞的,難道小王爺還不許我看?”

“你不是來找我的?”

秦瑯點了她來此處的初衷。

既然是來找他的,怎么能把心思放到別人身上,把眼神分給旁人?

“這不是找到了嗎?”

沈若錦放下茶盞,她答應了王爺王妃去找秦瑯,又不說一定要當場把人帶回去。

更何況,天下男子皆一樣,你若圍著他轉,他必跑得更遠。

你要是不拿他當回事,他反倒覺得你跟旁的女子不一樣。

《鎖麟囊》是海棠紅的拿手好戲,聞名京城,沈若錦回京城這么久了,還不曾聽過。

今日來都來了,不妨坐著聽聽。

但秦瑯看她的目光實在令人難以忽視,沈若錦側目,看向他,“你來了芳華臺不聽戲,一直看著我做什么?”

她一雙清亮的鳳眸注視著秦瑯,滿眼真誠道:“還是說今日這樣的場景我找過來了卻不哭不鬧,小王爺覺得少了點什么?不妨事,你我都是頭一次成親,少年夫妻總是要磨合的。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說出來,我盡量滿足你。”

“哦。”秦瑯笑得有些玩味,“你要怎么滿足我?”

沈若錦微頓,她明明說的很正經,這個秦小王爺怎么盡把人往坑里帶?

秦瑯屈指在窗沿上敲著,合著后臺的曲調,隨口道:“左右無事,你哭一個我看看?”

“這有點難。”沈若錦想了想,“我一向都是讓別人哭的那個,你要不要試試?”

秦瑯收手回袖,一時間無言以對:“……”

沈若錦眼角微挑,“你怎么不說話了?是不好意思嗎?”

“沈若錦——”秦瑯看著嫣紅的唇張張合合,眸色一暗,抬手撫上她的唇角,“讓人閉嘴的方式有很多種,你想試嗎?”

沈若錦微愣,而后下巴微抬,“試試又何妨?”

既做了夫妻,洞房都入得,還有什么不能做的?

秦瑯拽住沈若錦的手腕,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拽起來,稍微一使勁,人就轉了個身,跌坐在他腿上了。

秦瑯一手托著她的腰,輕輕摩挲著,一雙桃花眼眸色越來越幽暗,低頭就去吻她。

沈若錦面上依舊帶笑,鬢邊的步搖流蘇隨著動作搖晃飛揚,她心跳也在此刻快如鼓鳴。

她習武多年毫無跟人調情的經驗,忽然被秦瑯攬住腰,抱入懷中,心里想著新婚燕爾摟摟抱抱也是尋常事,身體的反應卻比心思轉得更快,一勾住秦瑯的脖頸,就把人摔飛出去了。

人都甩離地了,桌子裝散了架發出巨響,沈若錦才猛然想起這是新婚的夫婿,不是想不開了來找打的登徒子。

秦小王爺金尊玉貴,摔不得的。

她硬生生收了招式,把人往回拽。

都這樣了,秦瑯愣是不放手,他將沈若錦的手腕握得更緊,回身時一腳踩在木椅上,腳下力道沒收住,當場把椅子踩塌了。

霎時間,雅間里桌椅散架,珠簾紗幔被震得散落下來,隔開了外頭眾人窺探的視線。

秦瑯將沈若錦抵在窗邊,微微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你要謀殺親夫啊,沈若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