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帳春深

第417章 和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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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驊說完這些話,就更衣進了宮,他沒坐輪椅,強撐著走出王府大門。

守在門外的禁衛們不肯放行。

秦驊說:“我要進宮面圣,你們若是不信,盡管派幾個人跟本王一起進宮。”

禁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對鎮北王存著幾分敬意,派了幾個禁衛隨行進宮,就讓馬車去了。

王妃沒攔著他。

埋藏多年的秘密,一朝忽然吐露。

她忽然覺得很沒意思,愛沒意思,恨也沒意思。

沈若錦來到王妃院落的時候,發現鎮北王不在,不由得低聲問道:“母親,父王去哪了?”

王妃道:“他進宮去了。”

“進宮?”

沈若錦不知道鎮北王這個時候進宮做什么,但他身上傷還沒好,外頭剛下過雨,地上濕漉漉的,若是摔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錦兒……”

王妃一個人待了許久,壓抑著情緒。

這會兒子看到沈若錦,忽然就忍不住了,王妃抱著沈若錦,猛地落下來了。

沈若錦感覺到滾燙的淚水滲透衣料……

王妃哭了?

沈若錦怔了怔,沒有立刻開口說什么,抬手輕輕拍著王妃的背,已示安撫。

王妃低聲說:“我同秦驊這二十多年的夫妻,從來真正坦誠相待過……我瞞他,他瞞我,最后,竟到了這般境地。”

沈若錦不知道鎮北王都和王妃說了什么。

自打她嫁進鎮北王府,還是第一次看到王妃哭。

王妃哭了好一會兒,才接過沈若錦遞來的錦帕,擦干了眼淚。

她說:“錦兒,幫我磨墨。”

沈若錦聞聲應,“好。”

王妃提筆,寫下了和離書。

她寫:成親二十三載,夫妻不和,各自隱瞞……

沈若錦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就看見王妃無聲落淚,淚水打濕宣紙,暈染了墨跡。

王妃抬袖抹去眼淚,又重新拿了一張宣紙,繼續寫了下去。

一封和離書,寫了很久。

沈若錦相勸,但王妃好像早就料到她會說什么一般,率先開口道:“錦兒,你不必勸我。跟秦驊和離這事,我已經想了很久。如今出了秦瑯是北漠人這事,我更應該跟他和離。”

王妃說:“收養秦瑯是我一個人做的決定,秦驊并不知情,更與鎮北王府無關。”

寫好和離書,王妃率先簽下自己的姓名,大拇指沾了印泥,蓋了手印。

然后用鎮紙壓在鎮北王的書桌上。

皇帝遲遲不放秦瑯。

王妃要去自首。

她說她一個人的事,不能連累旁人。

沈若錦攔著她,不讓她去,“父王進宮去了,您這個時候去自首,只會讓李鴻更高興。母親,你要三思啊!”

不多時,喬夏和林修齊也趕了過來。

“姑姑,您這是做什么呀?姑姑!”林公子都快急死了,“現在北漠那邊都派了四皇子來大齊,說秦瑯是他們北漠的先帝之子,要把秦瑯接回北漠在,他有這層身份在,皇帝不會殺他的!”

喬夏道:“是啊是啊,秦瑯對大齊有功,皇帝不可能因為他是北漠人的兒子,就要他的命。王妃,你可千萬不要關心則亂啊!”

王妃看著眼前這幾個小輩,抬手擦了擦紅腫的雙眼,“你們都乖……”

“秦瑯要是知道您為了他這樣做,肯定也會反對的。”

林修齊不得不拿秦瑯出來說事。

王妃頓了頓,“我總不能,再欠秦驊的。”

喬夏和林修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公子道:“這怎么又是欠姑父的了?”

沈若錦道:“父王進宮面圣去了。”

“什么?”林修齊沒想到鎮北王也是個說去就去的。

沈若錦道:“北漠來人看似是來接秦瑯的,實際上恨不得皇上殺了秦瑯才好,皇上肯定也能看明白這一點,所以他現在肯定不會殺秦瑯。秦瑯暫時還是安全的,母親,您千萬不要再去把水攪得更混了。”

現在就已經夠亂的了。

王妃在幾人的勸說下,沒有立刻去府衙包攬罪名。

而此刻,鎮北王進了宮。

皇帝昨夜剛剛從李鴻口中得知,秦祁也不是秦驊親生的。

于是見到秦驊的時候,皇帝心情還挺復雜的。

“臣秦驊,參見皇上。”

秦驊進了寢殿,就行了大禮。

自從封王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對皇帝行過跪拜大禮。

今日是例外。

皇帝靠在床榻上,“鎮北王,你不好好在府里養傷,進宮來做什么?”

秦驊道:“臣為秦瑯而來。”

皇帝道:“據朕所知,秦瑯并非你親生,還是北漠人之子,如今北漠那邊已經派人過來,要接他回去……你難道還想繼續養北漠人的兒子不成?”

“皇上明鑒。”秦驊道:“即便秦瑯不是我親生的,養了這些年也跟親生的無異,秦瑯一直把自己當大齊人,此次前往北境領軍作戰,也是為大齊生、為大齊死。說他是北漠細作,純屬誣陷!”

鎮北王說:“若秦瑯真的跟北漠有暗中往來,臣必然第一個動手殺了他。”

“咳咳……”

元嵩這幾天養病接連被打擾,身體很是疲憊。

但鎮北王秦驊進宮來,他又不能不見。

元嵩咳了許久,才漸漸平復下來,“所以,你想讓朕怎么做?放了秦瑯?”

秦驊道:“皇上若信不過秦瑯,大可削了他的職,讓他從此遠離朝堂,再也不能沾手朝堂之事。”

“那北漠那邊如何交代?”元嵩說:“北漠那邊可是遞了國書過來,要將秦瑯這個先帝之子接回北漠。”

秦驊道:“臣愿付出所有,來換秦瑯的性命的。”

元嵩道:“哪怕朕撤了你這個鎮北王?”

秦驊正色道:“哪怕皇上撤了我這個鎮北王。”

元嵩凝眸看了秦驊許久。

全京城都知道鎮北王偏心世子。

可如今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行了。”元嵩道:“秦瑯的事,朕心中已有定奪,你不必多言。”

“皇上……”

秦驊還想再說什么。

元嵩已經朝他揮了揮手,“你回去吧。”

左右內侍見狀,上前扶起秦驊,“鎮北王,皇上說了,讓您回去。”

秦驊轉身,緩緩往外走。

雨滴順著屋檐一點點落下來,秦驊走的路,跟昨夜秦瑯走過的路在無形中重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