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果然愣住。
他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形容凄慘的薛皇后,又看了一眼一臉正氣,目光清明的墨子祁,有了一瞬間的疑惑。
蔣夢云正站在祁王身邊發呆,梁帝不知為何,目光下意識被她吸引。
大概是她那身素色衣衫實在太過顯眼的緣故,他忽然想到什么,招手道:“你也在,你……先跟朕過來。”
卻并沒有再說要去拿下墨子祁的話。
謝貴妃輕輕咬牙,沒吭聲。
無妨,漏網之魚而已,將來有的是機會弄死他,根本不急在這一時。
皇上開了口,蔣夢云便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她聽話的應了一聲,乖乖地站了出來。
一旁有人低聲道:“這不就是蔣家那位大小姐嗎,方才說蔣家是被皇后……”
“噓——”話音未落便被人捂住了嘴。
蔣夢云偏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
這里不過是一點小插曲,梁帝雖然停下腳步問了幾句,心思卻完全不在這兒。
太子那邊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人說不得的事,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此刻他喊來蔣夢云,也著實是因為實在沒了法子,是壓根沒將她當成普通姑娘家,而是真正當作了謀士。
現下的情況太亂了,每個人說得都好像很有道理,卻又都模棱兩可,他真有些分析不透。
梁帝倒也不是不信任身邊的妃子,只是一來她們你爭我奪本就無法避嫌,二來她們的腦子和蔣夢云的比起來,那肯定還是要差上很多的。
一行人急匆匆繼續往東宮趕,留下祁王和一群公子哥兒面面相覷。
徐雅成莫名其妙道:“怎么回事?這就不管咱們了?這是去哪兒啊……”
前頭的主子們自然不會回答,倒是有幾個和他相熟的小宮女,偷偷摸摸落后幾步告訴他:“太子出事兒啦,皇上急著去看那邊,一時半會理不到你們的。”
徐雅成頓時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太子又出事兒了?哎喲,好戲呀!”
雖然想看熱鬧的人有很多,但那畢竟是太子,又是皇家之事。
方才在鳳仙殿鬧得笑話已經夠大了,此刻那邊的動靜怎可能再讓無關緊要的人知道?
徐雅成蹦跶著想要跟過去,后襟的衣領被另一個身材高大的公子死死拽住了:“臭小子,你要再敢惹是生非,我回頭非得去你爹那兒告狀不可!”
徐雅成“哎喲哎喲”叫喚了兩聲,這才勉為其難放棄了偷窺這等大逆不道的行為。
跟著去往東宮的人并不多,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大部分隨侍都遠遠地停在東宮外,甚至隱隱圍成了一個陣型,防止有人隨意進出。
蔣夢云倒是毫無阻礙地跟著進去了。
奉旨跟隨,即便有人不滿也毫無辦法。
才剛進到院內,里頭的禁軍便好似雛鳥歸巢,更好像是多年未見親人,此刻終于得償所愿的孩童般尋到了主心骨,幾乎是瞬間便“嘩啦啦”圍了上來:“陛下,太子他……”
為了保留一點最后的臉面,這些禁軍退出來時還記得幫忙把門又給關上了。
不過效果并不怎么明顯。
梁帝黑著臉越過他們,繼續前行,尚未到正屋門口,便聽到里頭一聲高一聲低地叫喚和呻吟。
“來啊,啊,快來啊,”太子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帶著些說不出的瘋狂,“本宮就喜歡你們這種狐媚子,那太子妃算什么東西,誰喜歡誰睡去,老子反正不喜歡,哈哈哈……”
他變了調的笑聲,伴隨著女子的尖叫傳來:“不要,不要,嗯,啊……”
蔣夢云呆了一下,實在沒能分辨出來這究竟是想要還是不想要。
大概太子也分辨不出來,因為他已經開心地繼續喘著氣道:“對,對,就是這樣,用力,用力啊!小東西,本宮喜歡啊,瞧瞧,這樣可比那老東西玩你的時候舒服多了吧,再叫,再叫啊!”
里頭那女子哼哼唧唧的,聽不出來是難過還是開心,只是膩著嗓子一直喊著:“饒了我吧,殿下您饒了我吧……”
梁帝渾身發抖,想起上一次來太子宮里也是如此,惡狠狠地瞪了薛皇后一眼,他氣得抬腳一踹。
“嘭”一聲巨響,大門被硬生生踹飛了。
看來大梁國的主子們脾氣是都不太好,能動手或動腳解決問題的時候,是堅決懶得多動口的。
太子依舊赤身裸體的,不過此刻已經站了起來,抱著一個美人兒抵在墻邊,正在瘋狂抽動著。
那美人本來就已經尖叫連連,哀求不已,此刻一看來人,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又是哭又是喊,整個人幾近崩潰:“殿下,殿下……”
她哭得凄慘,人也格外緊張,偏偏太子卻渾然不覺,只本能地感覺到下體被更加緊密的包裹,頓時來了勁兒,大吼一聲,“嗯嗯啊啊”地瘋狂沖刺,直將那女子沖擊得渾身顫抖。
這一幕實在是太香艷了。
蔣夢云默默地捂住了眼睛,人家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梁帝卻在看清人之后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混賬東西!你還敢不敢做一件人事兒,這,這……”
他氣得胸口直堵,頭頂三尸神暴跳,腦中一片空白,眼前狂冒金星,險些沒直接一頭栽倒在地。
幸好一旁的謝貴妃反應快,連忙上前扶著,這才站穩。
顫抖著手,梁帝嘴皮子都在哆嗦:“你,你,還有你這個賤人!朕,朕把你送去冷宮都是輕了,早,早知如此,朕應當直接一杯毒酒賜死你,也好過如今這般丟人現眼!”
“我的老天爺啊!”
梁帝眼眶發紅,說話都帶了鼻音:“這等大逆不道的齷齪事竟然發生在了我大梁,朕,朕還有何臉面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朕,朕現在就……”
他猛地推開了謝貴妃的胳膊,轉過身怒氣沖沖,尋了一個禁軍便抽出對方腰間長劍,氣勢洶洶直沖太子。
薛皇后早在看清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便徹底放棄了掙扎。
她臉色青白,面如死灰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瞬間有很多種念頭閃過,最后腦中卻只剩下一片空白。
跟來看熱鬧的僖妃嚇了一跳,捂住嘴拉著蔣夢云往后連退了好幾步。
只有一群禁軍還知道要勸,紛紛上前拉住梁帝道:“陛下,陛下不可啊,您若是現在這樣殺了太子,大梁可就真的要亂了呀!”
“亂屁!”梁帝氣得什么都不顧了,追著太子就要殺人,“殺了他,朕重新立太子!要他這樣丟人現眼的東西活在世上,我大梁才是真要亂了!”
外面噤若寒蟬,里面雞飛狗跳。
謝貴妃嚇得連連驚叫,不斷后退,只留下梁帝和幾個禁軍繼續拉鋸戰。
倒是太子終于得到了釋放,此刻茫然間稍微清醒,一看來人,不由頓了一下:“父皇?”
不過他這一聲喊音尚未落下,梁帝已經粗著嗓子又吼:“閉嘴,朕不是你的父皇!你這個無君無父的孽障,朕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攤上你這么個混賬兒子!你是來討債的啊你!你還敢叫我?”
太子似乎有些迷糊:“什么啊?”
他說著,下意識偏頭一看身邊那光著身子瑟瑟發抖的美人兒,方才好不容易恢復的理智又瞬間消失,唯有一股熱流瘋狂從下腹處升騰,讓他只想找個地方好好發泄。
他猛地一翻身,又將女子壓在身下,再次翻身上馬。
梁帝大概猜到這狗東西不僅敢私會冷宮棄妃,甚至還用了什么助興的藥,一時又氣又恨,提劍又要殺人。
那女子卻哭喊著叫起來:“不是,不要!皇上,皇上救命!太子殿下他,他瘋了……啊,嗯……”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這過分甜膩的聲音簡直叫人不能忍!
梁帝氣得火冒三丈。
自己的兒子不能殺,他換個人殺總行吧?
那美人兒還在邊說邊被弄得不斷呻吟的當兒,梁帝瞪著眼睛一下沖到了她跟前,提劍便刺,不過瞬間的工夫便讓她從美人變成了死人。
一旁的禁軍嚇了一跳。
謝貴妃更是著急忙慌地直接跑到了屋外。
只有薛皇后滿臉蒼白站在那里,看著那女子的身上不斷噴灑出獻血,太子卻還在不停動作。
轉過身,她看向驚如小鹿一般的謝貴妃,慘笑一聲:“真是好道行!”
萬念俱灰,大概就是此刻的心情,薛皇后本能地往前走了兩步,蔣夢云遠遠看到,連忙開口喊道:“姨媽,不可!”
薛皇后卻反而猛地往前直沖,眼看著便要撞上梁帝手中的長劍。
謝貴妃眼睛微微一瞇。
梁帝卻聽到了蔣夢云的聲音,下意識一抬手,那劍雖然劃到了薛皇后的胸口,卻到底偏離了心臟的位置。
好了,蔣夢云想,無論如何,薛皇后收留她的這番恩情,她已經報完了。
至于那滅門之災,這一回,她大概也有了方向。
狐貍總不可能永遠藏住尾巴,有些人的野心也已經昭然若揭。
真不枉她早就發現異常卻選擇按兵不動,也不枉她默默忍受了紫兒和芍藥那么久的胡攪蠻纏,更不枉她靜靜地站在遠處,默默看她們演了這么一場好戲。
薛皇后身上的衣衫瞬間被鮮血染紅,她眼中帶淚,面上卻帶了笑容。
梁帝也慌了神,顯然沒料到薛皇后竟會做出這種極端的事情來,若不是蔣夢云適時喊了一聲,他今日可就是親手結束皇后的命了!
連忙伸手扶住,梁帝急急道:“你這又是干什么!”
薛皇后疼得悶哼了一聲,眼睛去看向了門外的蔣夢云:“真沒料到,事到如今真正關心本宮的,竟然是你。”
她笑了笑,之前本就哭花了妝,此時再也掩飾不了因失血過多而顯出的蒼白臉色:“相信本宮,我真的從未和敵國有過任何書信來往……”
蔣夢云往前走了兩步。
薛皇后卻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又看向梁帝道:“臣妾罪孽深重,將太子教成了這副樣子,已然無顏面對祖宗。可陛下明察,太子明顯是被人下了藥,究竟是誰……”
她白著臉,如此虛弱,倒是比往常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多了不少說服力。
梁帝忍不住皺了眉頭,多年夫妻,即便再沒有感情,此刻瞧著人成了這副模樣,心下也覺得凄慘:“你先別說話了。”
他轉頭下令:“來人,傳太醫!”
想了想又覺得不對:“你們先將那賤人裹著拖出去,別丟在宮里頭,到城外尋個亂葬崗扔了!”
說到這里,梁帝又覺得氣得不行:“畜生!”
他罵了一句,到底沒再提劍胡亂殺人:“幫太子把衣裳穿好,別再讓他丟人現眼!”
薛皇后微微動了一下,似乎就要暈過去,梁帝本還想再罵,霎時閉了嘴。
“你如何了?”他提醒道,“千萬別睡。”
失血過多,有時候在戰場上也是如此,若能撐著尚有一線生機,若是撐不到,也許一睡便是永別。
薛皇后搖了搖頭,又笑起來:“臣妾無妨,臣妾便是死了……也是應該的。”
謝貴妃冷了臉,死到臨頭居然叫她想出一招苦肉計。
這姓薛的,果然沒那么好對付。
不過即便如此也無妨。
薛皇后的企圖很明顯,就是要讓皇上念著這點情誼,別傷了太子,卻根本不可能翻身再來對付她。
就好像祁王雖然這次莫名逃出升天,也一樣于她無損。
只不過要搭上一個紫兒,因她的證詞有假,可那只是她對墨子祁愛而不得由愛生恨胡說八道,如此而已。
至于那冰兒,便自然而然成了明冬殺的了。
薛皇后依舊躲不掉,而這位太子,也依舊走到了盡頭。
至于這位皇后娘娘想要徹查是誰給太子下了藥,想要以此推脫罪名,謝貴妃笑了笑,那她也實在太不了解男人,太不了解皇上了。
禁軍得令紛紛行動起來。
外頭的宮女內侍跪了一地,梁帝喚了明春來替他,站起來身,冷冷的瞥了一眼被人壓著的全福道:“你可知罪?”
全福這回卻沒苦臉,而是難得輕笑起來:“老奴讓惡人鉆了空子害了太子,罪無可恕,這便……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