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者謀

第六十九章 又遇刺殺

秦淑妍低著頭沒吭聲。

秦夫人執起她的手,循循善誘道:“這次祁王的生辰宴,咱們只參加不摻和。”

她這才回答秦淑妍方才問的問題:“二皇子那里暫時還沒表態,不過你父親前些日子已經和皇上提過這件事,皇上并沒有一口回絕。”

既沒有回絕,便是有希望。

現下他們不怕別的,就怕秦淑妍不配合。

看著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此刻面上全是矛盾和糾結,秦夫人忍不住嘆了口氣:“你別胡思亂想了,到時若是皇上問起,你可千萬不要出差錯,知道了?”

“可是……”

秦淑妍還要說什么,秦夫人卻搖了搖頭。

“你向來是個聰明的孩子,應當知道該怎樣選擇。”

秦夫人耐著性子勸她:“那三公主你不喜歡,可不照樣與她做了多年的好姐妹?如今二皇子你也不喜歡,不過是從前不曾了解罷了,娘瞧著他一表人才,還算能配得上你。”

秦淑妍覺得這并不是能夠類比的兩件事,何況:“女兒雖和三公主做了多年好姐妹,可心里依舊不喜歡她啊……”

她還要再說,秦夫人終于冷了臉:“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皇子和公主也要聽皇上的話!我不過是怕你轉不過彎來勸勸你,你爹和爺爺決定的事,難不成還有你反抗的余地?”

這話讓秦淑妍僵了臉色。

她不是不懂,但婚姻大事實在不是那么容易妥協的。

“秦家不同以往了,太子沒了,若咱們還不轉向二皇子,他日墨宸登基,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咱們!”

秦夫人有些生起氣來,若非如此,他們又何須向旁人低頭?

那時秦家高高在上,便是滿足了女兒讓她嫁給祁王又何妨。

可如今世道變了。

她終于壓了聲音低喝道:“秦家風光無限時,你享受尊榮,如今家族有難,你就該承擔責任,難道你想將來咱們家像那蔣家一樣,被抄家滅族嗎?”

秦淑妍噎了一下,覺得母親真是有點危言聳聽。

那蔣家是因何滅門,是功高震主,是通敵叛國,不論哪一點秦家如今也沾不上邊,又怎可能到滅門的地步。

可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她再想反駁母親也絕不會再聽。

也許二皇子的確是個好的選擇,可是……祁王殿下怎么辦?

她不由又想起之前每次見到祁王時的場景,他那么好,那么溫柔,永遠是一副謫仙子的模樣,讓人神往叫人陶醉。

好幾次與他說話,他都不敢正視她,那日還故意表現出和蔣夢云很親密的樣子。

他心里應也是有她的……

秦淑妍苦惱地扭著手帕,半晌沒有動作。

轉眼間,便到了祁王生辰的正日子。

蔣夢云沒什么可送的,又挑了一塊品相好些的玉石,編了個扇墜。

上次去禮親王府時跟著的還是芍藥,如今物是人非,那個一門心思對付自己的人,自己倒先沒了命。

明月正在收拾東西準備發出,看到她手上的扇墜,便也想起她之前曾說過芍藥的事,倒是想起一個消息來:“姑娘,前些日子芍藥的娘還托人遞話了。”

“遞話?”蔣夢云有些好奇,“什么話?”

“說是想讓姑娘可憐可憐他們家沒了女兒,想讓您給求求情,給他們家一些救濟。”明月說著,笑了笑,“聽說他哥哥的彩禮沒備齊,原本定下的那家人家毀了婚,不愿意將女兒嫁給他了。”

蔣夢云沉吟了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那他們是不是窮得快沒飯吃了?”她問。

明月不由微微睜大了眼:“姑娘怎么知道?他們家原就靠芍藥養著,如今她犯事去了,便沒了生活來源。之前他們還想著求皇后娘娘,可誰知……”

她沒再往下說,轉了話題:“聽說她爹娘和哥哥可不是那么好相與的,之前她還偷偷拿了姑娘的東西,大約也是要送回家的。”

蔣夢云笑了笑。

事到如今竟還有本事尋到人幫忙帶話進宮,看來原先芍藥在這宮里并不如表面看得那么簡單。

她抬了頭問:“知道是誰進來帶的話嗎?”

明月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稍微呆了一下:“這個……來見奴婢的是御膳房的一個小宮女,不過她應當也是幫旁人傳話的。”

蔣夢云挑眉問:“何以見得?”

明月回想了一番,才道:“奴婢之前沒聽出來,后來她不小心說漏了嘴,好像說到什么若是事情不成,她承擔不起。奴婢想,若是幫外頭人傳話,應當不會有什么擔當不起的事吧。”

但她們究竟會有何擔當不起,跟蔣夢云卻是沒關系的。

不說芍藥一直對她沒安好心,便是這種沒臉沒皮靠扮可憐來博取別人同情的人,她也不會多管閑事。

這個話題很快被帶過,沒多一會兒便有人來催,說該出發了。

圣駕出宮,又有僖妃隨行,因此雖說是在京城內,卻依舊安排了極多的護衛。

梁帝之前曾千叮嚀萬囑咐,要蔣夢云跟著僖妃寸步不離。

僖妃被小星扶著上了馬車,蔣夢云似是想起什么,本都準備上車了,卻突然停了下來。

幾個人在車馬前停留了一陣,才各自上車,大隊人馬緩緩前行。

從大梁皇宮到禮親王府的距離并不太遠,但因為跟隨的人多,反倒顯得比之前單獨出行時慢了很多。

蔣夢云和明月坐在一輛馬車上,正將那之前準備好的扇墜再收收緊。

明月在旁看了一陣,下意識想要掀開車簾往外看,被蔣夢云猛地抬手止住了。

“別動。”她道。

明月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有些沒反應過來:“姑娘,怎么了?”

蔣夢云沒回答。

但很快,外面便傳來一陣嘈雜聲。

四面八方突然有鋒利的箭矢飛射,禁軍齊聲吶喊列隊相迎,有幾個躲避不及被射中要害,頓時慘叫著摔到在地。

不等眾人反應,幾個蒙面黑衣人飛身而至,長劍在手,對著御駕和僖妃那輛馬車分別瘋狂沖了過去。

御駕原本該是重點保護對象,但此刻所有禁軍卻都急匆匆地圍向了僖妃的馬車。

沒辦法,他們便是想不圍也不行啊!

出發之前皇上忽然下令,原本跟僖妃坐在一處的是蔣夢云,可現在卻是皇上。

御駕里頭是空的,蔣夢云自己則弄了一輛小馬車在后頭跟著。

誰能想到,真還就出了事兒!

梁帝和僖妃本正在親親膩膩地說著話兒,僖妃正說到肚子里的小東西在踢她,他們的車廂便被人從外頭狠狠踢了好幾下。

好在這次為保安全,這車廂是用純鐵造的,內外都加固了好幾層,否則就憑此刻那動靜,早就四分五裂了。

僖妃嚇得鬼叫一聲,整個人都撲在了梁帝身上:“皇上,怎,怎么了呀這是?啊——”

她大概是動用了全身的力氣,因此那聲音實在是高亢嘹亮,害得那群黑衣人都被聲波攻擊得頓了頓。

便是這一停頓的工夫,禁軍已經紛紛回過神來。

蔣夢云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正巧一個黑衣人被幾個禁軍戳成了篩子,又奮力一甩甩到了她們跟前。

“咚”一聲悶響。

蔣夢云搶在他撞上馬車前將簾子放下,又用手死死摁住,這才沒讓那人直接撞到車廂里頭來。

明月嚇得也想尖叫,但好在手比腦子要快,已經猛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渾身都在顫抖,不過理智還在:“姑娘,這,這是怎么回事?”

“殺人。”蔣夢云笑了笑。

這次的刺客也不知究竟是動用了什么人手,武功明顯比之前在宮中偷襲她的那位要高,不過也只是高了一些而已。

就單打獨斗來說,蔣夢云自認還能全身而退。

可現在對方顯然并沒有要單打獨斗的意思。

瞧這陣仗,為了保證任務萬無一失,對付她這個小小弱女子竟都用上了人海戰術。

危機暫時解除,蔣夢云又將窗簾拉開了一些。

為了保證皇上的安全,禁軍顯然是用盡全力,不惜用自己的身體往前擋。

幾個黑衣人看上去并不是那種喜歡獨行的殺手,反倒隱隱擺出了陣型,前后左右都有人把住了重要方位。

近處有幾位用的是長劍,后頭幾位則手拿大刀。

遠處的屋頂上,還有幾個弓箭手。

這明顯是藏匿了許久,安排了許久的,也不知之前來排查危險的官兵是怎么做的事,竟似乎沒有發現有這么多刺客。

“兄弟們,上啊!”為首的黑衣人大吼一聲,再次提著劍瘋了似的沖了過來。

他們一擊不中,再次飛身上前。

長劍和大刀齊上,狠狠劈在馬車的車廂上,發出了“鏗鏗”的金石撞擊聲。

這防御實在是厲害,讓他們一時有些無從下手。

禁軍立時找到了可趁之機,毫不示弱沖了上去奮力抵抗。

馬車很安全,只要不讓對方打開車門,便傷不到里頭的人。

他們人數畢竟要更多一些,又是完全不畏死的打法,高下立分,很快便掌握了主動權。

眾人圍成一個圓形站立,將僖妃的馬車護在其中。

黑衣人雖然兇狠,但見久攻不下,頓時也有了顧忌,并不想繼續纏斗。

他們似乎有些惱怒地低吼了一聲,有一個還想再上,又被同伴制止,象征性的射來兩箭,將地上身受重傷的幾個拉起來,飛也似地跑了。

直到戰斗徹底結束,有人上前稟告了情況,梁帝才黑著一張臉,憤怒地開了車門。

“給朕查!是什么人要刺殺朕和僖妃,朕給你們一日的工夫,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查出是什么人在犯上作亂,聽到沒有!”

“屬下聽令!”禁軍齊聲應道。

梁帝坐回馬車的時候還有點心有余悸,幸好出發前聽了蔣夢云的話換了坐處,否則若他還在御駕內,禁軍兵分兩路護衛,恐怕還真未必是刺客的對手。

到時候他們定然會選擇竭力保他,那僖妃豈不是就……

這個想法一過腦子,梁帝便不由皺了眉頭,難道,對方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僖妃?可她一個小小的嬪妃又有什么值得花這種力氣行刺?

就因為她懷有身孕嗎?

梁帝突然徹底黑了臉,又下意識想到蔣夢云之前提醒他的事。

果然,子嗣的問題已經刻不容緩。

若是再不抓緊時間多生幾個兒子,不等敵國來犯,他們自己便有滅亡的可能。

對方顯然也是因想到這一點,才不肯放過有了身孕的僖妃。

只是不知這件事究竟是敵國有刺客混進了京城,還是大梁內部出了差錯。

因為這個插曲,禁軍頓時更加警覺,幾乎所有人都護在了馬車外。

圣駕被刺殺的消息也很快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路邊一些商家偷偷在門縫里往外看,本來是想看一看能不能見到皇上真容,誰知卻瞧見了一場血腥的刺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直至大隊人馬離去許久都不敢出門。

倒是禮親王府那邊得了消息,趕緊增派了一隊護衛前來接應。

不過好在之后的路上并沒有再發生什么意外。

蔣夢云坐在馬車里頭,將扇墜的最后一根繩子緊好,明月則滿臉蒼白,渾身顫抖一路都沒敢說話。

第二次了。

第二次如此有沖擊性的行刺再次發生在她眼前,若上一回在宮里還只是有些讓人心驚,這一回便是叫人覺得渾身發冷。

那些濃烈的殺意即便是她這不懂武功的人都能切實地感受到。

姑娘似乎之前就猜到了會發生這事,也許那些此刻根本不是沖著皇上和僖妃去的,而是和上次一樣,是沖著姑娘來的?

明月雖不知緣由,卻有些明白了祁王的擔心。

難怪那日要讓侍書冒險來吩咐她,一定要到蔣姑娘身邊,護她周全。

不過如今,似乎自己并沒做什么真正能護她的事,反倒是姑娘,回回都將危險檔在了外頭。

雖是生辰宴,但墨子祁并沒有親自去忙。

外頭有人幫忙招呼客人,他便樂得輕松。

何況此刻他也沒心情去管這些事。

元寶急匆匆地沖了進來,連喘了好幾口氣,才噎著道:“主子,沒,沒事了,蔣姑娘他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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