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奇案

第7章 周昭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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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寺大獄人滿為患,有歹徒暴起傷人,獄卒無暇顧及。”

周昭說著,微微抬頭露出了自己白皙的脖頸,昨夜被那壯漢掐過地方,如今已經現出觸目驚心的青紫。

“常左平顯然沒有同大人說過案件內情,不然今日大人見我就不是怒發沖冠,而是掃榻相迎。”

“因為我已經證明了自己并非兇手,且親眼瞧見了鬼吃人,是第一個看到現場的破案人。”

“這不合常理。”

桌案旁的松鶴銅爐里燃著安神香,寥寥煙氣騰起飄散進了書架的竹簡堆里。

周昭說到這里,停頓了片刻,留給了章然足夠多的時間。

她余光一瞥,書房雖然雅致,但是架子上的竹簡多半都是些岐黃長生之術,少見幾卷正經的書。

“大人去問了,但常左平根本就沒有時間同您細說對嗎?因為昨夜廷尉寺里出了另外一件大事。”

周昭覺得火候差不離了,眸光一動,按照預想的節奏說起了下一樁事。

“今日一早,我出門之時察覺街市上的北軍四處搜查,出動的人數比往日多出三倍有余。于是遣人打聽,得知了一個尚未傳開的消息,昨夜丑時三刻,有人闖入廷尉寺大獄,劫走了幾個重要的犯人。”

周昭說著,亦是十分唏噓。

她從廷尉寺離開的時候,那里還風平浪靜的,常左平還一心查著章若清的案子。

可誰曾想下半夜變故橫生……

她想著,腦海中浮現出了趴在她對面牢房的那個血人,他上半夜還險些成了老鼠的口中糧,下半夜便被人救走了!

周家在廷尉寺耕耘多年,多少是有幾個可以打聽消息的熟人的。

她得知這消息之后,震驚之余,對于此行愈發有信心。

“厲害的紙要用來包火,還要去尋縱火之人。”

章然看著周昭那上挑的丹鳳眼,徹底的沉默了。

他想譏諷這姑娘腳長在地上,眼睛卻是上了天,年紀不大,自信不小。這般上門來游說,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這會兒冷靜下來,卻是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你想說如今廷尉寺焦頭爛額,根本就騰不出多少人來追查殺害我兒的兇手。”

周昭挑了挑眉,這話能從章然口中說出來,卻是不能從她嘴中說,畢竟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進廷尉寺的。

人是有多不知好歹,才還沒有端起碗就開始罵娘?

“昭有良策,可在三日之內,替大人尋到殺人真兇。”

“三日?”章然驚呼出聲,他抿了抿嘴唇,指了指桌案旁的蒲團,“賢侄請坐。”

他說著,亦是在主座上坐了下來,然后給周昭斟了一杯水,他看了看那杯盞,有些落寞地說道,“從前若清常與我山中打泉水。她性情溫和,從不與人結怨。”

“待父母孝順,待兄長尊敬,夏熱送茶冬寒贈藥。”

“她有一處小院,專門用來養貓兒,都是從外頭撿來的,有的瘸了腿,有的瞎了眼。好人啊!她不長命。”

章然說著,將那茶盞放在了周昭面前,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周昭點頭附和,章若清的確是美名賢名都在外。

“五月之時,陛下曾讓廷尉正李淮山招賢納才。”

“但是識字之人不多,精通九章律可斷案之人更少,一直到現在都沒有覓到合適的人選。”

“大人何不奏請陛下,以章若清之案為考題,張貼榜文告天下英杰,破案者可入廷尉寺為官!此乃兩全的上上之策。”

周昭說著,抬眸對上了章然的眼睛,她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緊了緊,“三日之內此案必破。”

章然蹙了蹙眉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昭,幾次欲言又止。

“你……”

章然的手指在桌面上畫了幾個圈兒,他雖然生得平庸,但吃過的鹽比周昭吃過的米都多。

“這天底下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你來這里游說我,顯然不會是心地純良的來幫我,不然的話,你直接去查案就好了,何必繞這么大一個彎來。”

“周昭,你想要得到什么?”

周昭心尖一顫,卻是笑而不語,她端起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

茶盞里沒有茶葉,水卻十分的甘甜,是山外百福山山頂的泉水。

見周昭不說話,章然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的“啊”了出聲。

“你今日前來,是替你父親周不害來的。

先前我聽聞你父親有意過繼族中子侄,他這個人耿直了一輩子,從來做不出那等徇私之事,更是不會為了孩子去問陛下討官。

當年你兄長,便是自己成名,方才被陛下欽點進廷尉寺的。沒有沾你阿爹一點光!”

周昭聽得,手輕輕一抖,險些將手中的泉水抖落出來。

你想得很好,請繼續想。

“你們周家要的,是一個一戰成名,堂堂正正進廷尉寺的機會。”

章然說著,心頭一松,他定定的看向了周昭,“當真是三日?”

周昭認真的點了點頭,“我說三日,就是三日。”

章然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雖然頭上插著步搖,腰間懸著禁步,穿著之上同旁的小姑娘并沒有多大的區別。

可在她的身上,卻是莫名地帶著一股子令人信服的傲氣。

她的眼睛格外的清明,像是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似的。

如今這雙眼睛里滿是肯定,仿佛信誓旦旦的在說,絕對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章然深吸了一口氣,心中莫名的有些激蕩起來,他站了起身,“老夫即刻進宮,周家一諾千金。”

周昭見狀,亦是站了起來,她淡定地點了點頭,沖著章然拱了拱手,什么也沒有說大搖大擺的朝著門外走去。

待出了那章府上了馬車,周昭的嘴角方才忍不住翹了起來!

她托著腮,靠在車窗邊,忍不住輕笑了出聲。

過繼來的那位兄長,自然有周家替他籌謀。

她周昭,從來都只為自己籌謀。

天下所有習九章律的人,都瞄著廷尉寺,想著廷尉正的位置,她周昭又憑何不能?

廷尉寺不再查山鳴長陽案?她就進廷尉寺,光明正大的查。

周不害從未信過她能撐起周家,她便要讓他瞧瞧,誰才是扛鼎之人!

想做就抓住一切機會去做,沒有機會就謀求機會,這就是她周昭無往不利的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