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嬰沒有管顧幾人的驚異,自顧自說著。
“若你答應,待你能夠馭使此飛劍,我已是你的師尊,可為你護法。”
“如此一來,便無后顧之憂。”
“入秦嬰師姐門下,拜她為師?”
幾人面面相覷。
秦嬰是什么身份?
洞淵宗年輕一輩中最頂尖的天才弟子,如今筑就道基,更是可以獨當一面,日后晉升真傳,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樣未來前途無可限量的天才強者,要收自己為徒……
這算是哪門子的要求?
對于這些外門弟子而言,純粹屬于第二獎賞。
在李清風和顧卿卿看來,此中價值甚至于已經超過了那把飛劍。
“這……”
宋宴一愣,思索片刻后說道:“實在抱歉,師姐,茲事體大……”
“弟子還需與一位長輩稟報此事……”
對他來說,從前的自己,除了秦惜君之外,就是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外門小螞蟻。
沒有人會關注自己。
如今有了晉入內門的機會,甚至眼下又有這樣一個預定的師尊能夠指導自己未來的修行……
按理來說,自己沒有理由拒絕。
不過,這件事當然是必須得問問秦婆婆的意見。
秦嬰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悅。
但很快就紓解了,她點了點頭。
“好吧,若是有宗中其他筑基修士前輩,愿意收你為徒,自然也是一樣的。”
修仙界之中的散修,修為、戰力是普遍低于宗門弟子的。
之所以會形成這樣的情況,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沒有人指點修行。
所有的彎路都要自己一遍一遍走過,無人指出,那便只能不撞南墻不回頭。
宋宴此前在外門習練凝氣卷,其實也有這種感覺,只不過雖然沒有師傅指點,但玉簡中都還有宗門前人、一些師兄師姐的注解。
同樣讓他免去不少瓶頸返修之苦。
沒想到自己還沒入內門,就已經被一位筑基境天才高手要預定為徒。
等到下了蓮幽峰,定要馬上與秦婆婆知會。
飛劍暫且被宋宴存入乾坤袋中。
“當日一戰,此劍憑借那魔修的魔功,威勢直逼上品法器,可如今魔修已死,恐怕也只有普通中品法器的強度。”
秦嬰提醒道。
不過宋宴并不覺得有什么虧的,中品法器也賣的很貴啊,能白吃白拿已經偷著樂了。
不出秦嬰的意料,李清風選擇了一張一階上品的靈符。
顧卿卿原本是選擇了那枚“好看又好用”的中品靈石,在幾人的勸說下,額外又挑了一瓶煉靈的丹藥。
秦嬰并未久留,事畢便離去了。
三人閑聊了幾句,顧卿卿送兩位師兄下了山,宋宴和李清風便各自離開。
顧卿卿看著兩位師兄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雀躍。
“喲,卿卿寶,笑啥呢?”
此時,一位女修從山下而來,滿身酒氣。
她見著顧卿卿,一把摟在懷里。
“呃……宇文師姐,沒什么……只是認識了兩個很有意思的師兄。”
“喔?”
酒鬼女修就這樣摟著顧卿卿,搖搖晃晃地走著,顧卿卿扶著她,往蓮幽峰走去。
“宇文師姐,你別再貪戀靈酒了,讓秦嬰師姐瞧見……又該罵你了。”
“不……不打緊不打緊,你跟我說說,那兩個師兄有意思在哪兒?”
“哎喲,師姐你有點兒沉。”
“嗯?你說我胖?!”
“那兩位師兄都是很好的人,他們……”
宋宴沒有立刻回到洞府之中,直奔靈源澤坊市。
他從秦婆婆那兒借的半道殘符,還好沒有派上用場,否則給秦婆婆當牛做馬,干生干死也償還不完三百多靈石……
宋宴都忘了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秦惜君似乎在午覺中驚醒,她睡眼惺忪。
眼見是宋宴,心里是一股子無名鬼火。
“你這死小孩兒,越來越沒規矩了,竟敢擾婆婆我清修!討打!”
“哎別!”
宋宴連忙求饒:“婆婆,我這可是給您還寶貝來了……”
秦惜君腦子沒轉過來:“什么寶貝?”
“你看你,我走之前,不是問您借了半道護身殘符嘛……”
“噢,想起來了。”
實際上那東西純粹是秦惜君買著玩的,也許潛意識里有些別的因素,但總之,她根本不在乎這道符箓的存亡。
“這么說來,是沒用上咯?”
宋宴沒有從秦婆婆的語調里聽出什么喜色,看來是還是想用這殘符套住自己這個價值三百靈石的苦功。
無奸不商啊……
“嘿嘿,沒用上。”
雙手遞過殘符,秦惜君卻沒著急收下。
她一把揪過了宋宴的耳朵,捏住他的臉,狐疑地上下打量。
“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花運了啊,這么開心?”
“我開心的很明顯嗎?”
宋宴掙脫了秦惜君的雙手,似乎反應過來了什么。
“哎呀不是桃花,是大機緣啊秦婆婆!”
宋宴將前因后果,事無巨細地徐徐說來,秦惜君的眉頭是越鎖越緊。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若真是如此,我便能安安心心修煉,等到了內門,有人可以指點我修行……”
秦惜君沒有說話。
她雖然早已將那個如今已欲念熏心、走入歧途的秦氏仙族,與自己完全分割開來。
可是世事無常,有時天意如此,藕斷絲連。
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訴面前的少年,讓他離那個秦嬰遠一點,離秦家遠一點。
然而人家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修仙一途能有一位前輩細心指點,絕對是機遇。
自己心結難解,無心問道。
對這孩子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自己又有什么立場和借口去阻止呢?
思及此處,便也釋懷了。
人各有命……
不過,話雖這么說……
當秦惜君看見趴在柜臺上沾沾自喜的宋宴時,仍舊感到無名鬼火直冒,真想照著他的面門擂他一拳。
“好,這倒的確是件喜事……”
她平靜地點了點頭,宋宴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正經的秦婆婆。
“不過你得記著,修道之人,萬事皆需遵循本心,若是你這位師尊讓你做什么不愿做的事,你大可放心拒絕。”
“我還有幾分本事,到時候逃到這里來,婆婆保你平安。”
秦惜君捏了捏宋宴的臉蛋兒,笑道:“到時在我這當個雜役,也不會讓你餓死的。”
“你在說什么呢,秦婆婆。”
宋宴笑瞇瞇地看著秦惜君。
“我沒有答應啊。”
“秦婆婆,你實話跟我說。”
不知為何,看著這個少年的眼睛,秦惜君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
“你……是不是也是筑基境高手!?”
“我……”
秦惜君,我我我,我了半天,最終還是認了。
“是……筑基境,算不得什么高手。”
宋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這桃花塢一行,他也時常會關注秦嬰這位筑基境修士的靈力氣息。
回想起來,秦婆婆動手將他“請”出解憂雜貨鋪的時候所暴露出的靈力,與秦嬰一般無二。
甚至還要更加深厚一些。
“那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踏進了內門之中,你收我為徒不就好了嘛。”
“我……我不收徒。”
秦惜君別過臉,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啊,那好吧……”
宋宴稍顯失落:“那我還是得找秦師姐,不然她不給我飛劍。”
“哎!”
秦惜君急了:“宗中內門,英杰弟子、前輩長老無數,你何必……”
“哎呀,這飛劍畢竟是秦師姐賜下的。”
“你算是我的長輩,這當中還有個親上加親的說法。”
“可要是拜其他人為師,那我也太不是東西了……”
秦惜君沉吟著,這小子說的也確實有道理。
宋宴時不時瞥一眼,觀察著她的表情。
最終,她嘆了口氣:“好吧……”
“先說好,婆婆我一介女流,可教不了你什么。”
“日后你受了欺負,我也沒能力保你。”
宋宴嘿嘿笑著:“哎呀知道知道。”
這幾年下來,秦婆婆對自己怎么樣,他心里清楚的很。
自己早已將她當做親人長輩一般看待了。
若能拜師,自己在這修仙界之中,也算真正有了“親人”。
“你小子心氣倒是高的很……”
“修得煉氣后期,入內門還需煉心之路,可不是人人都能通過的。”
“沒事兒就趕緊滾去修煉,不給婆婆干活就別再我面前晃悠,看著就來氣。”
婆婆又開玩笑了。
這小店,除了自己,宋宴就沒見別人走進來過。
哪里有活可干?
與秦惜君閑聊了幾句,宋宴這才回了青葉峰。
此刻已經天光大亮,他回到洞府,一番洗漱沐浴。
盤坐石床打坐調息,片刻之后,拋去雜念,靜下心神。
他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飛劍。
也許是魔修已死,那飛劍已經沒有了當日那魔焰滔天的威勢,從劍身到劍尖,通體漆黑如墨,宛如炭木。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那劍身玄色,并未留下什么痕跡,卻隱約聽見耳際有些雜亂之音,模模糊糊,無法辨別。
他并未在意,只是將飛劍豎起。
只見劍身側邊,那玄色之上有兩個更為深邃的古字,似乎是此劍的劍名。
“心……”
宋宴眉頭一挑,不知為何,從心底涌出一陣寒意。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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